南國有美人兒 58.第五十七章·貴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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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國有美人兒

    宇文寂最終在一處山崖半空的岩洞停留下來, 瓔珞也不得不感嘆, 此人輕功實在高絕。

    雖然宇文寂先前那幾句話聽着有些輕薄, 但瓔珞慢慢發現，宇文寂此人實在性格冰冷薄情，跟他的胸膛一樣, 都是冰塊兒, 仿佛連七情六慾都無。

    若說他對她有非分之想，瓔珞覺得不可能。方才那些輕佻的話，倒像是他刻意為之。

    宇文寂凝了凝眉，只覺得這小姑娘眼睛含笑，嬌艷之餘有些邪妄，不知在盤算些什麼。宇文寂一個旋身，將瓔珞往地上一放。

    瓔珞拍拍裙子上的灰塵, 起來打量了岩洞。

    &文公子帶我到這兒來做什麼？荒山野嶺的，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啊。你若想與我花前月下，也請找個好點兒的地方吧。」

    宇文寂輕笑了一聲, 銀劍出鞘如白蛇，劍影一橫, 岩洞口花藤上的粉色花朵就落在劍梢, 他動作流暢瀟灑，混着他冰冷的氣質確然有幾分病態的英俊。

    劍身微斜，粉花兒慢悠悠沿着劍下滑至宇文寂掌心。

    &給你。」

    瓔珞防備地打量了他, 宇文寂和顏悅色微笑, 看不出半分先前的不悅。

    &男人, 一看就必有所圖……』瓔珞悄悄地想，而後又覺荒山野嶺遇到這麼一撥人，也是有趣，仿佛與虎謀皮、與蛇談情，生出幾分逗趣的心思來。

    於是，瓔珞自宇文寂手心拿起花兒，笑道：「多謝宇文公子。花兒倒是美的，只是……」瓔珞話鋒一轉，眉眼多了些風情，「只是不知宇文公子送我這花兒，是如何心意，我要如何理解呢？」

    &狡黠的女子。』宇文寂心道一聲。「曹姑娘冰雪聰明，宇文某的心意想必你一定很清楚。」

    瓔珞嗅了嗅花香。這不知是什麼品種的花確實芳香怡人，招人喜歡，可見宇文寂心思很細緻。

    暗暗流轉了下眼珠，瓔珞順勢往宇文寂那邊挪了一步，溫聲笑道：「清楚，很清楚。」

    &字她加了重音。

    宇文寂負手而立，英姿颯颯，瓔珞圍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看得宇文寂頗有些不自在。

    他父親是前北周晉國公宇文護，他身為嫡次子因着從小性格內向並不受寵，後來又因父親三年內連斬三個皇帝樹敵頗多，說是為了安全考慮，他少年時代便被流放至江南，而後父親被殺，他也未回北周，自小獨居長大，身邊沒有親人亦無幾多朋友，只有任他差遣的手下，再無他人。

    瓔珞這樣近距離，且別有意味地打量，明顯已越過他本能的安全線。

    瓔珞注意到宇文寂手按住了劍柄，不禁微驚，而後又突然明白過來恐是宇文護這尊冰塊兒還從未被人這樣近身審視過呢。

    &文公子一表人才，英俊瀟灑有氣質。」瓔珞食指小心地指了指宇文寂的耳垂，「只是我不喜歡戴耳環的男人……」她如意料中看見宇文寂臉色開始緊繃，可她不但不收斂反而笑得更燦爛，「像個娘們兒。」

    宇文寂狠狠咬了下牙，快手捏住瓔珞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自己。

    &姑娘真不怕死，頭一次有女人敢對我這般評頭論足。」

    瓔珞偏頭想抽出自己下巴，可宇文寂力氣太大，她不能抽出來，掙扎了一下她也不掙扎了，泰然仰臉與宇文寂對視。平心而論，這廝不愧是鮮卑貴族後代，確實有鮮卑男人的英俊之姿，只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陰冷病態，哪比得上她的豫章王表兄的高貴氣質。

    &就說這麼一句你就要殺我，未免太沒胸懷。你這種男人我是不嫁的>

    瓔珞偏頭撒嬌似的口吻，宇文寂不料這少女竟全不按套路出牌，她分明沒有對他動心，卻又用這樣嬌俏的姿態。

    她就是個壞姑娘，宇文寂眯眼略作思量有些明白了。

    瓔珞找了塊石頭坐下，輕鬆自在地玩耍自己耳際的幾縷頭髮，宇文寂有點兒捉摸不透瓔珞。她好像不怕他，可是眼下他強她弱，她並沒有理由不怕，何況追殺她的人還未走，弟弟僕人也生死未卜，她是什麼心肝才能泰然自若坐在這兒跟他調笑瞎扯？

    捉摸不透，宇文寂便不想再捉摸，此行他可非無所事事真來保護她的。

    &姑娘，我想我們是同一類人。」

    總算要說了嗎？瓔珞心道，她現在很迫切想知道為何這一些人圍着她出現，她身上到底有何秘密，但她忍住了迫切順着宇文寂的話道：「哦？那你倒說說，我們是哪一類人？」

    &有尊貴的血統，卻被命運拋棄的人。」

    &歉，我聽不懂你文縐縐的東西。」瓔珞道。

    宇文寂纖長的羽睫眨了眨，笑容卻並無幾多溫度。「好，那我通俗一點的說！」他一把攬起瓔珞，迴旋落在懷中，花瓣與他的髮絲一同落下，他用自己覺得溫和的聲音說：「你嫁給我，我許你天下的女主人。」

    「……」瓔珞用了兩秒才消化了這句話，「你是說，你要造反？」

    &宇文寂本是帝室之後，我父親斬了三位皇帝，我的劍，也很寂寞。」

    瓔珞也不推開他：「好，那你倒說說，厲害如你，為何要選我做天下的女主人呢？我曹瓔珞不過小戶之女，無才無德，憑什麼你要選我？總得有個理由吧。你說我們同樣擁有尊貴血統，我想你恐怕想太多了，我曹瓔珞只是個平民女子罷了。」

    &果然，你還什麼都不知道。豫章王把你唬得挺好嘛。」宇文寂曾懷疑瓔珞已經知道了些，沒想到還一無所知，他又詫異又覺如此是天助他也：懵懂的小丫頭要娶到手更容易。

    不過，顯然宇文寂想得太簡單。

    &章王唬我？他知道些什麼，沒有告訴我嗎？」聽聞陳叔應，瓔珞一改戲謔之色，嚴肅起來。

    宇文寂暗暗驚異，先前少女面對生死都面不改色，提起豫章王她卻敏感緊張起來了。

    &隱瞞了什麼，你不若日後親自問他。」

    瓔珞見宇文寂察覺她的色變，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恢復沉着。「好啊。」「不過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娶我，豫章王的答案是豫章王的，我現在要的，是你的。」

    宇文寂捉起瓔珞的手腕，袖口正有羊皮畫兒露出一角。「因為你是我奪取天下關鍵的一人，我們聯手，必勢不可擋！」

    兩相對視，瓔珞默了幾秒，而後笑起來：「呵，哈哈哈。和你？你是沒落的鮮卑貴族，等你許我天下，我何不找豫章王呢，他奪天下豈不是更現實。」

    瓔珞甩開宇文寂的手，宇文寂這廝心機深沉，看來他不會輕易告訴她具體原因，瓔珞也失去了逗他的興致，徑直坐在石頭上。宇文寂看她落座之姿，竟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勢，無畏，無懼。

    &不說罷了，我也沒工夫知道。至於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是聰明人，當曉得我曹瓔珞雖是一介女子卻不膽怯於生死。若你今日就此殺了我，以你之胸懷、德行，也成不了事！」

    說到末尾，瓔珞笑了一聲。

    宇文寂大為詫異，上次飛雲山的曲水流觴，曹瓔珞所表現出來的模樣是個嬌俏特別的小戶女，而此時，她機敏冷靜，胸懷坦蕩無畏，和那時的小女兒模樣又不同了！這個小女子怎麼看秉性都非閨閣淑女，不善吶。

    &不畏生死，卻因我提及豫章王色變。你傾心豫章王？」

    瓔珞將胸前的一縷放甩到背後，坦然道：「是又如何！我就是看上他，非他不嫁。」

    先前不過是為目的而可以挑逗少女，此時，宇文寂竟對她的坦然豪爽生出一分欣賞。

    &如何。只是你把我給你唯一一次機會浪費了，當真可惜了。豫章王鼻子笑了聲，「曹瓔珞，我真期待你成為豫章王妃那天。看這大陳的天下會不會動盪一翻。」

    瓔珞與他對視，絲毫不懼宇文寂冰冷如蛇信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