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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
碼字不易, 謝謝大家的支持! 斗花草原本是開春的一項古老習俗, 田野山地間的花花草草都能用來比斗。
像太平公主和趙觀音這樣的天之驕女, 當然看不上野花野草。她們斗的,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奇珍異寶,什麼貴重比什麼, 什麼稀罕斗什麼。
李令月貴為唯一的嫡出公主, 按理沒人爭得過她。偏偏趙觀音的出身也不簡單, 她是常樂大長公主的嫡女,李治的表妹,父親趙瑰是左千牛將軍。
常樂大長公主和武皇后矛盾重重,連帶着李令月和趙觀音也互看不順眼。加上趙觀音以表姑之身,愛慕表兄李治的兒子六王李賢,李令月很看不上她。
看到李令月一再表示出對趙觀音的厭惡,裴英娘有些詫異。
李令月性情單純,天真爛漫,脾氣來得快, 去得也快,和誰都能嘻嘻哈哈玩到一起去, 連和武皇后爭鋒相對的魏國夫人賀蘭氏都發自真心喜愛她。
趙觀音到底是有多跋扈,以至於交惡於李令月?
裴英娘想了想,放下銀匙, 「阿姊, 我知道一樣稀奇的寶貝, 保管能勝過趙二娘的波斯水晶碗。」
李令月噗嗤一笑, 沒把裴英娘說的話當回事。
裴英娘繞過書案,爬到李令月身邊,搖她的胳膊,「阿姊,我不是哄你玩的,只要你借幾個工巧奴給我,我一定能做出一樣稀罕的寶貝來!」
李令月難得被人歪纏撒嬌,心裏頓時軟綿綿的,刮刮裴英娘的鼻尖,「好好好,回頭我讓昭善領你去內侍省,讓她給你挑幾個工巧奴使喚。」
裴英娘微微一笑,今年的櫻桃宴,贏的人肯定是李令月。
這時,廊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上官女史低頭走進內殿。
行禮的時候,她的頭一直埋得低低的,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等她走到書案前,不得不抬頭時,裴英娘看到她高高腫起來的臉,原本是一張清秀面孔,現在青青紫紫,不堪入目,雙眼腫成一條細縫。
李令月倒吸一口涼氣,正想開口詢問,昭善小聲為她解惑:「公主,上官女史口出狂言,觸怒天后,原本應該關進女牢的,天后格外開恩,只命人略示懲戒,仍然讓她擔任女史之職。」
李令月覺得上官女史很可憐,「她都被打成這樣了,怎麼不換個人?」
昭善道:「是上官女史自己堅持要來的。」
李令月嘆息一聲,搖搖頭。
上官瓔珞察覺到太平公主目光中的同情和憐惜,冷笑一聲,挺直脊背。她不需要太平公主的同情,她是上官儀的女兒,絕不會向武皇后低頭。
她努力忽視臉上的疼痛感,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架勢,怒視裴英娘。
狐假虎威、認賊作母的永安公主,這時候應該得意洋洋,等着看她的笑話吧?
然而,她沒有看到耀武揚威和幸災樂禍,永安公主低垂着頭,正專心致志地在攤開的雪白捲紙上寫着什麼,根本不在意她臉上的傷痕。
上官瓔珞眼光暗沉,手指緊緊掐着書軸,感覺臉上愈加火辣辣的。
散學後,李令月拉着裴英娘回自己的寢殿,「今天阿父和阿娘在西內苑的園子裏招待群臣,咱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
裴英娘讓李令月牽着走,「王兄們也在西內苑嗎?」
&兄和六兄在,七兄、八兄還未娶親,不用上朝站班,沒去宴會。」
午時姐妹倆自己吃飯,菜色簡單家常。
李令月吃的是餳麥粥,裴英娘吃的是稻米飯,食案上三菜一湯:醋芹、蒸羊頭、燒竹雞、兔肉羹。另有四隻摩羯紋高足盤,分別盛着蒜泥、豆醬、茱萸、黑椒豆豉幾樣調味料。
唐朝的烹飪方式只有水煮、汽蒸、火烤、油炸、臘醃幾種,別說八大菜系了,連最基本的炒菜都還沒出現。
首先,沒有合適的灶台、鐵鍋、鏟勺,市井裏坊間的爐灶只適合蒸煮,不能炒菜。
其次,這時候葷油有動物脂油,素油有麻油和豆油,都帶有異味,會破壞菜餚的原本味道,不適合炒菜。
再次,油脂還屬於奢侈品,只有王公貴族們家能夠隨意取用。像寒具、煎餅、油餅骨頭之類需要油炸的點心,平民老百姓家是吃不到的。更別提把油脂拿來炒菜了。
裴英娘已經習慣沒有炒菜吃的日子,就着幾樣簡單的小菜,拌上咸香的黑椒豆豉,吃完兩碗稻米飯。
李令月吃得兩頰鼓鼓的,推開食案,靠在錦緞隱囊上,讓昭善給她揉肚子,「小十七,只要和你一起吃飯,我就覺得胃口特別好。」
不止李令月如此,李治、武皇后、李顯也是這樣。
裴英娘放下筷子,表情無辜:不關她的事,她只是平平常常吃個飯而已呀!
宮女撤走兩人的食案,送來兩盤鮮濃的酪櫻桃,水靈靈的早熟櫻桃點綴在雪白鬆軟的乳酪里,鮮艷誘人。
李令月眼前一亮,強撐着坐起來,揮舞着壽桃紋銀匙:「我還能吃!」
裴英娘笑了笑,讓忍冬把她的那份酪櫻桃送到八王院去,她吃不下了,正好可以借花獻佛。
初春的第一批櫻桃,李治和武皇后都沒撈着,全被李令月截胡了,拿這個送給李旦,應該比上次回贈的石榴要好吧?
忍冬端着金銀平脫漆盤往八王院的方向走,穿過迴廊的時候,剛好看到尚食局的奉御從內殿走出來。
&王用完膳了?」
奉御認出忍冬是永安公主的使女,笑回道:「還沒呢,七王和八王宴請諸位郎君,要了十幾壇醽醁酒和河東葡萄酒,才剛開宴。」
忍冬側耳細聽,果然聽到殿內隱約傳出笑鬧聲和悠揚的絲竹音樂。
躊躇片刻,不敢進去打擾李旦宴客,轉身正要走,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是八王院的宦者馮德。
今天李顯和李旦宴請諸位王孫公子,馮德忙了一上午,嗓子又干又啞,隨時能冒出一縷青煙。原本打算躲在夾牆底下偷個懶,可巧看到忍冬,頓時精神一震,走上前,「可是永安公主有什麼差遣?」
馮德算是瞧出來了,八王性子嚴肅,不愛和姐妹兄弟玩笑,偏偏和永安公主頗合得來。別殿的宮女雜役可以隨意打發,永安公主身邊的使女不行!
忍冬舉起漆盤,「公主命我給八王送櫻桃。」
馮德接過漆盤,笑眯眯道:「難為公主想着我們大王,我替你送進去吧。」
忍冬正為難着呢,聞言鬆口氣。
馮德托着漆盤踏進內堂。
院子裏設有火堆烤架,兩個穿窄袖袍的尚食局宮人在台階下宰殺一隻羊羔,用珍貴的西域香料醃製過後,抹好蜂蜜,架在火堆上烘烤,香味隨着油滋滋的煎烤聲散發出來,滿院濃香。
十幾個錦衣華服、年輕俊朗的少年郎或坐或臥,意態閒散,散落在堂前廊下。
七王李顯舉着酒杯,穿插其間,和眾人高談闊論,大聲品評樂伎們吹奏的樂曲。
李旦獨坐一張坐榻,食案上擺了幾盤盛果子、點心的高足盤,一隻鑲金舞馬銜杯紋銀壺,一隻獸首形瑪瑙杯。
他自己自斟自飲,身旁沒有宮人服侍。
馮德垂首彎腰,把漆盤送到李旦面前。
李旦擎着瑪瑙杯,掃一眼漆盤,「哪裏來的?」
馮德道:「永安公主送來的。」
李旦沒說話。
&哪裏來的新鮮櫻桃?」
李顯喝得醉醺醺的,渾身酒氣,一矮身,擠到李旦身邊坐下,伸手去夠漆盤上的琉璃碗,「我正想吃這個呢!」
手剛伸出去,一隻袖子掃過來,把琉璃碗移開了。
李顯瞪大眼睛。
李旦護着琉璃碗,面無表情道:「羊肉,還是櫻桃,只能選一樣。」
李顯眨眨眼睛,伸開雙臂,摟住李旦,親親熱熱道:「好阿弟,親阿弟,你不會連一碗櫻桃都捨不得給我吃吧?」
李旦不動聲色:「你選櫻桃?」
李顯眼巴巴盯着琉璃碗,神色掙扎。
李旦吩咐馮德:「把七王食案上的羊肉和醃肘子撤走。」
馮德應喏,揚聲叫宮人進殿。
李顯驚呼一聲,撲到自己的食案前,不讓宮人靠近,「算了,櫻桃讓給你吃罷!」
馮德想笑又不敢笑,背過身,喚宮女去取酥酪和糖霜,吃櫻桃,當然得配上酪漿才行。
李令月吃完一大碗酪櫻桃,坐在廊下消食,讓昭善取來她的鈿螺紫檀鑲嵌寶石曲項琵琶,戴上護甲,五指輕輕撥弄,樂聲錚錚,清脆悅耳。
裴英娘斜倚憑几,默默聆聽李令月彈奏的琵琶曲。
忍冬從外面走進來。
裴英娘隨口問她:「八王在做什麼?」
忍冬如實回了。
一聲突兀悶響,李令月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目光灼灼:「八王請了哪些人?」
忍冬回想了一下,「幾位千牛備身好像都在。」
李令月隨手把價值千金的鈿螺琵琶撂在左手邊的花几上,催促裴英娘:「小十七,快起來,咱們去八王院!」
進殿的時候,裴英娘緊緊跟在李旦身後。
李旦走得快,她也走得快,李旦走得慢,她也走得慢。
他忽然停下來不走,裴英娘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在他腰間。
額頭磕在冷硬的玉帶扣上,被鑲嵌紅寶石的帶扣硌出幾道紅印子,火辣辣的,有點疼。
裴英娘呆了一下,雙腿習慣性地往前一邁,差點踩在李旦的腳尖上。
她昨晚睡得不安穩,還有點迷糊。
宮女們笑成一團,上前把裴英娘拉開扶穩,揉揉她的額頭,輕聲哄她。
裴英娘縛發的絲絛和李旦腰上懸的玉佩流蘇纏在一起,一時竟扯不開。
宮女怕弄疼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解開絲絛。
裴英娘有點難為情,雙頰燒得通紅,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不敢看李旦。
李旦低下頭,看不到裴英娘羞赧的表情,只能看到小娃娃漆黑柔亮的發頂,一排八支花骨朵形狀的碧玉金絲珠花擠在一塊兒,熱鬧喜氣。
他眉峰輕蹙,沒說什麼。
李治並未起身,長發披散,衣襟半敞,歪在火爐床上,背後墊一隻素緞隱囊,正由武皇后服侍吃藥。
還未走近,裴英娘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腥氣。
藥很苦,李治眉心緊皺,強撐着服下半碗,搖搖頭,示意不想吃了。
武皇后舉着銀碗,柔聲道:「陛下,良藥苦口。」
李治眉頭皺得越緊。
武皇后不容他退縮,繼續餵他。
裴英娘擔憂地看着李治,雖然對方只是她名義上的皇父,而且收養她極有可能是為了懷念某個已經逝去的人,並不純粹是真的喜愛她,但李治對她的溫和慈愛不是假的。
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她心裏有些不好受。
&十七來了。」李治勉強吃完藥,看到滿臉憂色的裴英娘,心裏不由一暖,笑着朝她招手,「可用過朝食了?」
宮女把坐席移到李治身邊,裴英娘屈腿跪坐,「吃了一碗胡麻粥。」
李治笑了笑,故意逗她:「宮裏的粥飯點心好吃嗎?」
裴英娘認真地點點頭。
想了想,添上一句:「有盤叫玉尖面的點心,尤其好吃。」
玉尖面是御膳之物,裴英娘以前沒吃過。
李治剛服完藥,口齒酸苦,胃口全無,但不知道為什麼,聽裴英娘這麼一說,忽然覺得有點饞,喃喃道:「玉尖面?倒是好久沒吃它了。」
武皇后在銅盆里洗手,聞言,立刻把宦者叫到殿裏:「朝食就要玉尖面和面片餺飥。」
宦者已經很久沒聽到李治說想吃什麼東西了,不必武皇后強調,一路疾跑至御膳房,尖聲道:「玉尖面!快蒸一籠玉尖面來!」
御廚擦擦汗,陪笑道:「蒸籠里有呢,要裝幾盤?」
宦者氣得直跺腳:「大家要吃的東西,哪能隨便?重新蒸一籠好的來。大家要是吃得高興,天后自會賞你們!」
御廚們聽說是李治想吃玉尖面,不敢怠慢,洗菜的洗菜,揉面的揉面,剁肉的剁肉。幸好禁苑早上剛送來新鮮的鹿肉和熊肉,不然只能用臘肉代替,陳肉哪有新鮮野味好吃。
趁着御廚們拌餡的工夫,專管燒水的小宮女扛起一隻小水缸,把清水注入大鍋中,重新架上蒸籠。
灶膛里燒得噼里啪啦響,管灶火的壯奴把一捆捆松枝塞進灶膛,大冷的天,他卻熱得直喘氣。
內殿中,李旦向李治和武皇后請安。
他是男子,朝父母行禮時必須跪下。
裴英娘就跪坐在李治身旁,李旦跪下時,她想躲也沒處躲。只能直起身,正襟危坐,在李旦下拜時,微微側過身子,以示避讓。
李治倚着隱囊,問了李旦一些學問上的事,閒話幾句,打發他出去,「知道你孝順,也不用天天都來。」
武皇后在一旁附和了一句,淡淡道:「你去吧。」
李旦垂眸,靜靜站了一會兒,躬身退下。
遠去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裴英娘暗暗詫異,李治脾性溫和,對她這個只見了一面的養女很親切,但對親兒子李旦卻好像很冷淡,這是為什麼?
宮女們魚貫而入,送來三張食案。唐朝是分食制,用餐時一人一張食案,各吃各的。
李治和武皇后面前一人一張,裴英娘跟前也有。
她舉着銀箸發呆:我已經吃過了呀?
李治命人把一小盤玉尖面送到裴英娘的食案上,「小十七不是喜歡吃玉尖面嗎?再多吃幾個。」
跪在食案旁的宮女立刻拈起長筷,夾起一枚玉尖面,遞到裴英娘面前的銀碟子裏。
武皇后眼眉舒展,含笑看着裴英娘。
李治也看着裴英娘笑。
宮女們不明白帝後在笑什麼,但既然帝後都在笑,那她們最好也得笑。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匯集在裴英娘身上。
不就是想看她吃飯嗎?有什麼好怕的?
裴英娘鼓起勇氣,把銀碟子裏的玉尖面夾到自己碗裏,輕輕咬下一口。
麵皮鬆軟,鹿肉、熊肉餡鮮美異常。
她吃得兩頰鼓鼓的,大眼睛隨着她的動作時而彎起,時而舒展開,神情享受而自在,像只在溫暖的日光下慵懶漫步的大臉貓。
李治哈哈大笑,光是看着裴英娘吃,他就覺得胃口好了很多。
帝後二人不知不覺吃完一碗麵片餺飥,宮女們立刻重新盛上一碗。
殿外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七八個宮女簇擁着一位身穿緋紅圓領錦袍的少年踏進內堂。
少年圓臉,小眼睛,小肚子大喇喇鼓着,把錦袍撐得緊繃繃的,匆匆向李治和武皇后問安,咧嘴笑道:「還沒進殿就聽到阿父的笑聲,不知阿父為何事開懷?也講給我聽聽唄!」
李治放下筷子,笑而不語。
李顯輕哼一聲,走到火爐床前,盤腿一坐,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阿父偏心,有了新妹妹,就不喜歡我了!」
說着話,故意一肘子撞向裴英娘。
裴英娘猝不及防,險些撲在食案上。
宮女輕呼一聲,連忙把一碗差點打翻的牛酪漿移開。
李顯斜着眼睛看裴英娘:「你今年八歲?怎麼生得這麼矮小?是不是從來沒吃飽啊?」
裴英娘心裏有點不耐煩,撇撇嘴,不搭理李顯的挑釁。
李顯和裴十郎很像,驕縱任性,她看着就討厭。
宮女們說七王李顯好相處,八王李旦古板不近人情,她昨天還真信了。
結果呢,李顯根本不好相處!
李旦雖然高冷,至少不會刻意針對她。
裴英娘再次確定,李旦果然是李氏兄弟中最靠譜的老大人選。
李治兩指微微勾起,輕輕彈一下李顯的腦袋,正色道:「顯兒,小十七以後就是你的小妹妹,莫要欺負她。」
李顯眼珠子一轉,對着李治甜甜一笑,「阿父,我曉得!我會對十七妹好的!」
李治點點頭,回頭去和武皇后說話。
李顯臉上的笑容立即收起,側過身,俯視着裴英娘,輕嗤一聲:「本王只有一個妹妹。」
裴英娘撩起眼皮,回贈李顯一個白眼,口齒清晰,吐出兩個字:「王兄。」
你不認我又怎樣?敕旨已經草擬好,我就是你妹妹!
李顯愣了一下,他平時來往的小娘子,刁蠻的有,溫婉的有,豪爽的有,聰慧的有,木訥的也有,但沒有人和裴英娘一樣,臉皮這麼厚!
朝食畢,宦者見李治今天竟然吃完兩碗餺飥,面露喜色,笑向武皇后道喜。
武皇后眼中含笑:>
不止御膳房,今天伺候用膳的宮女們也都各有賞賜。
女史匆匆趕來,領着眾人在殿外拜謝。
等宮女們告退,殿中省的女官向武皇后匯報遷宮事宜。
武皇后看一眼牆角的蓮花滴漏,道:「陛下受不得顛簸,不必鹵薄出行,預備好車駕,由千牛衛和金吾衛護送,未時前出發。」
女官面色為難,「今天不是朝參日,大臣們休沐在家,怕是來不及。」
武皇后皺眉道:「只是挪個宮室罷了,用不着文武百官送行。」
商量好章程,女官和殿中監程福生立刻率領宮女們搬運行李,預備遷宮。
李治看着宮女們進進出出,想起一事,差人把八王李旦喚到內堂,「你帶小十七回裴家一趟,讓她和父母拜別。」
李旦應承下來,掃一眼裴英娘,發現她偷偷睨一眼李顯,像是鬆了口氣。
裴英娘起身行肅禮,跟着李旦走出大殿,「英娘告退。」
語調輕快,那副逃過一劫的歡喜雀躍已經藏不住了,似乎只要離李顯遠一點,她就很高興。
殿中眾人都把裴英娘的小動作看在眼裏。
李顯氣得咬牙。
李治和武皇后相視一笑,這一刻,橫亘在兩人之間的隔膜似乎完全消融了。
李治本來是打算讓李顯陪裴英娘回家的,但他心細,看出兩人不對付,怕李顯仗着身份讓裴英娘難堪,這才想到李旦身上。
說來也奇,長安世家大族家的小娘子,都愛和李顯玩鬧打趣,不敢接近李旦。裴英娘卻相反,和李顯水火不容,卻喜歡黏着李旦。
早上兩人一起進殿時,她眼巴巴跟在李旦身後,像只蹣跚學步的小鴨子,模樣可愛極了。
武皇后瞧出李治心情好,笑道:「陛下,可要賜姓十七娘?」
由李治開口賜裴英娘李姓,裴英娘皇家公主的身份將更名正言順。
也更利於她的計劃。
李治心裏正喜歡,想也不想,點點頭,「既然要養在宮裏,當然得賜姓。」
武皇后馬上側頭吩咐羊仙姿,「去裴家宣讀陛下口諭。」
李顯聞言,撇撇嘴巴,神情頗為不屑。
金城坊在宮城西邊,出了安福門直接往西走就行,李旦卻吩咐金吾衛往南走。
二輪車經過皇城,沿着朱雀大街徐徐前行。
朱雀大街貫通長安南北,北至皇城朱雀門,南通明德門,寬度達一百五十米。
街旁種植成排的槐樹和榆樹,街邊是又深又寬的排水溝,再遠處,是一座座威嚴高聳的坊牆,王公貴族們的宅院分佈在坊牆之後。
屋脊琉瓦探出坊牆,微風拂過,檐下的護花鈴隨風搖動,發出一陣陣悅耳鈴音。
裴英娘趴在車窗上,往外探看。
沿路的風景單調乏味,除了高大的坊牆和一排排大樹,還是高大的坊牆和一排排大樹。
她看了一會兒,正覺得無聊,忽然發現車隊拐了個彎,開始往西面走。
過了三坊之地,車隊停下。
騎馬走在最前頭的李旦翻身下馬,長靴踩在泥地上,泥水飛濺。
他走到二輪車旁,「在這等着。」
裴英娘看他轉身要走,連忙道:「八王要去西市嗎?還沒到開張的時候呢!」
光德坊和京兆府公廨已經過了,再往西兩坊之地是光禿禿的城牆,李旦的目的,想必是坐落在皇城西南角的西市。
長安規劃嚴格,商貿交易集中在東、西兩市,由市署統一管理。
西市的店肆主要販賣胡商們沿着絲綢之路運進長安的外國貨品,東市則主要經營國內貨物。
東西兩市匯聚天下奇珍異寶,不管是吃的、喝的、住的、行的、玩的,還是西域的香料,波斯的寶石,草原的牲畜,甚至連來自中亞的奴隸,都能在東西兩市買到。
兩市每天午後開張,日落前關門,風雨不輟。
李旦聽到裴英娘的話,愣了一下。
他對自己要求嚴格,不論在東都洛陽,還是長安,都認真遵照安排度日。一般上午在書室練字讀書,下午去禁苑練習騎射,很少隨王公子弟們一起出宮遊玩。偶爾被李顯拉着逛西市,大多是在下午時分,那時候皇城的官吏們已經放衙,正成群結隊外出尋歡,是最熱鬧的時候。
他出行總有奴僕簇擁,根本沒注意其他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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