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許攔住了周少瑾,忙道:「別,你別這樣!」
周少瑾的臉冷了下來,道:「許表哥是有功名的人,雖未及冠,卻已有了表字,持重守禮,被家中的長輩所看重。我也敬許表哥是正人君子,又有着表兄妹的名份,遇見了才會上前行禮。可許表哥卻視我如輕浮女子,隨意地就在路上攔着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事讓許表哥誤會,也不想為自己辯解,只希望許表哥以後別再攔我,有什麼事,都可以當着家中的長輩說,我是年紀小的那個,自會盡力而為。」
她說得正氣凜然,讓程許臉色緋紅,到了嘴邊的話都覺得難以開口。
這正是周少瑾要的。
她屈膝行禮,示意着春晚,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程許急了!
雖說住在一個屋檐下,程許卻很難遇到周少瑾,現在四叔父又知道他愛慕周少瑾,肯定就更不會讓他隨意出入寒碧山房了。
「你等等,你等等!」他追了上去,不管不顧地道,「少瑾,我很喜歡你,我想娶你為妻!」
周少瑾做夢也沒有想到程許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而且是當着春晚、歡喜等人的面。
她頓時臊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而程許把這句在心裏不知道想來想去想了多少遍的話高聲說出來之後,像身上背着的塊大石頭落了地,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說話也漸漸開始流暢而有條理:「少瑾,我並非狂言亂語。我曾和我母親約定,若是我中了解元。她就答應幫我求娶你……我從來沒有像這次下場似的刻苦攻讀,而且我父親還想辦法弄了幾位主考官平日裏做的文章刊印的文集……你暫且不要訂親,先等我幾日。若是我無能,自不敢再來打擾表妹。若是我有幸高中……還望表妹能給我這個機會……」
周少瑾氣得渾身發抖,不禁在心裏腹誹:你這還沒有做解元,就敢跟我說這樣的話。你若是中了解元,袁氏不同意這門親事。程閔兩家已經開始議親了。你是不是也非要強求,不管她的死活呢?
她騰地轉過身去,原想以一句「兒女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可看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立刻就改變了主意。
程許的表情太篤定,好像只要他說出來。自己就一定會嫁給他似的。
前世,是不是他心裏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在羞辱她的時候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說會娶的呢?
像火苗像遇見了風似的,嘭地一聲就在她心裏燒了起來。
她直言道:「許嘉善,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是個女子聽到你要娶她都會歡歡喜喜地一心一意地想嫁給你?你既然不要顏面。我也沒什麼好臊的。我們就趁着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好了。我不喜歡你!我也沒打算嫁給你!麻煩你以後再也不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在別人看來,我雖然不像箏表姐她們那樣矜貴,可我也有疼愛我的父母和姐姐。也是我父母姐姐的掌中寶,我父母也會為我精挑精選個夫婿。讓我仔細地瞧清楚了再嫁人。斷然沒有隨隨便便就把我嫁出去的道理……」說到這裏,她想到自己前世所受的苦難和委屈,忍不住眼眶泛紅,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在山洞裏,她那樣苦苦哀求他都沒有放過自己,自己又何必和他多說什麼呢?
周少瑾低聲道:「程嘉善,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再見到你,以後我見到你會繞道走,也希望你見到我像不認識的。」
就此把所有的恩怨都放下。
這一世,過個和上一世大不相同的人生。
他娶到他的美嬌娘,和和美美地過一生。
她把那個人放在心底,一生一世都循規蹈矩地望着他。
周少瑾提着裙擺朝嘉樹堂跑去。
春晚這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她草草地給程許行了個禮,匆匆追了過去。
程許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臉色煞白,仿佛魂魄已經離身,任樹邊的柳條拂在自己的身上。
歡喜和大蘇都別過頭去,不忍直視。
※
春晚趕在周少瑾踏進嘉樹堂之前拉住了周少瑾。
她看周少瑾滿是淚水的臉,忙掏了帕子遞給了周少瑾。
周少瑾這一路跑過來,心中的鬱悶也消散了些。
她道了聲謝,用帕子擦了擦臉,嗡着鼻子問春晚:「看得出來我哭了的嗎?」
春晚低聲道:「眼睛紅得厲害。我陪着您到旁邊的太湖石邊坐一會再去涵秋館吧?」
那邊的太湖石假山引了湖中的水,可以淨個臉。
周少瑾點了點頭。
兩人在太湖石旁大槐樹下的青石上坐定。
周少瑾赧然地道:「讓你看笑話了!」
「沒,沒有。」春晚紅了臉,猶豫半晌,悄聲問周少瑾,「您,您真的不……不待見許大爺嗎?他可是長房嫡孫,又是秀才……」
在別人看來,她這是不識抬舉吧?
周少瑾黯然。
如果沒有和池舅舅交往,如果沒有前世的事,她恐怕也難以那樣堅定地拒絕程許吧?
這或者就是命運!
就算兩世為人,她也不可能嫁給程許!
周少瑾幽幽地嘆了口氣,悵然地道:「我只求一日三餐,他再好,也與我無關!」
春晚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但她也覺得程許不夠尊重周少瑾。
若是真的喜歡周少瑾,何不去說服長輩們?這樣私底下地找了二小姐,若是婚事不成,二小姐又聽了歡喜,認定了要嫁給他那可怎麼辦?
還是聽從長輩的安排好了。
春晚不再想這件事,用帕子沾了太湖石上潺潺流下的湖水幫周少瑾敷眼睛。
※
程許呆呆地站了好一會,緩過氣來。
歡喜和大蘇都跟着鬆了口氣,歡喜更是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大爺。我們還要去夫人那裏呢!」
去找母親也是為了讓周少瑾嫁給自己!
他在甬道上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趟才停下腳步,有些茫然地對歡喜和大蘇道:「你們說,二表小姐為什麼會不喜歡我?我在外祖父家的時候,幾位表姐表妹看見我來了就會一面含羞地散去一面偷偷窺視我……去郭家、顧家的時候幾位表妹對我也很好……難道是我還沒有娶得解元的功名?我是不是把話說得太早了?應該在中了解元之後再說的?可我很擔心她會突然訂了親……原先有程詣擋着,現在程詣快要成親了,四房也就剩她了……」
歡喜和大蘇面面相覷。
平日裏聰慧機敏的那個大爺哪裏去了?
周家二表得很明白了,她不會嫁給大爺。怎麼大爺不想想二表小姐為什麼不喜歡他卻糾結着自己有沒有中解元的事?
可程許已經開了口。他們倆個必須有一個得回話啊!
大蘇就後退了一步,歡喜突兀地站在了前面。
程許的目光就落在了歡喜的身上。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歡喜在心裏罵着大蘇,臉上卻獻諂地笑道:「這婚姻大事。誰不是聽父母的?大爺當着我們的面就這樣大大咧咧說出來,也不怪二表小姐心裏生氣了!」
「不錯,不錯……她定是這樣才會惱我!」程許好象找到了癥結所在,豁然開朗地道。「走,我們去夫人地里。」
大蘇狠狠地瞪了歡喜一眼。連忙跟上。
歡喜則冤枉地摸了摸頭。
他只是說說而已,誰知道大爺卻聽到了心裏!
歡喜再也不吭聲,急急地跟了上去。
※
蘊真堂的上房,丫鬟婆子垂手恭立。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程許目光微凝,問門口當值的婆子:「家裏有客人?」
那當值的婆子獻媚地道:「大爺,是大老爺派了人回來給夫人送東西。結果出城的時候遇到了閔狀元家的婆子,也是回老家送東西。就一路結伴到了鎮江,閔狀元家的婆子多禮,特意隨了我們家的人過來給夫人、老夫人請個安,問聲好!」
他們家什麼時候和閔家的關係這麼好了!
程許皺眉。
門帘子一撩,袁氏的乳娘陪着兩個裝扮端莊大方又不失精明幹練的婆子走了出來。
袁氏的乳娘看見程許眼睛一亮,高聲地喊了聲「大爺」。
那聲音,隱隱還透着些許的興奮。
兩個婆子齊齊望過去,驚訝過後皆露出欣慰的眼色。
好像他是什麼東西,她們看了之後很滿意似的。
程許念頭閃過,怒意止不住地湧上來。
什麼閔狀元家的婆子,順道來給老夫人和夫人請安,分明是特意到金陵來相看他的。
他唬着臉,轉身就走。
兩個婆子俱是一愣。
袁氏的乳娘已笑道:「這不是秋闈還沒有張榜嗎?我們家大爺的心情不太好!」
「那是,那是!」兩個婆子笑道,「我們家也是年年都有參加科舉,沒張榜之前爺們的心情都不大好,我們都着靜聲屏氣的不敢多說一句話!」
心裏卻不以為然。
大公子還是狀元郎呢?張榜之前也沒有像程家大爺似的像誰欠了他三百銀似的。
看來這位程家大爺也不是什麼持重之人。
可憐了他們家的大小姐,那樣的相貌才情,卻要嫁給這位程大爺。
早知道大太太就應該再堅持些日子,等秋闈的結果出來了再說,偏偏大爺聽信了大公子的話,秋闈一過就應了程家的婚事。要不是大太太心裏還是有些沒底,只怕是連人也沒有打聽清楚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把大小姐嫁了過來。
可那邊已經對了八字,她們回老家見了老夫人和太夫人,難道還能說這樁婚事不行不成?
兩位婆子把這心思按下,辭了袁氏的乳娘,從金陵城的穩船湖上船,一路南下,回了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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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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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責編說這兩天晚上會更新數據庫,沒辦法登錄,為了保險,最好白天發文,我上午請了半天的假,寫了這一章。下午和晚上要加班,不知道要到幾點……明天我儘量也白天能發一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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