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我的養父母回來,紀曉輕回來,吃過飯,我的父親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裏。
「我想跟你談談。」
「或許是應該了。」
「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了。」
「什麼事?」
我的父親愣了一下。他坐下後,點上了一根煙,然後遞給我,他又點了一根。
「這事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你也長大了,你是我們抱養來的。」
父親說完,眼睛濕了。我沒有說話,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我已經知道了,我已經平靜了,最多他們不要我了。
「你抱來的第二年,你母親就有了紀曉輕,當然他應該姓張,可是曉輕生下來後,就有病,一直有病,有人給算過命了,你們不能一起養着,必須得分開,我根本就不相信,可是她不停的在有病,後來我就把他送到我的朋友家寄養,她真的就沒有病了,我試過多少次,只有她回來,就有病,後來那個算命的人告訴我,讓我把你送走,紀曉輕就沒有事了,可是我們不忍心,我們也想把你送給其它的人家,但是我覺得那不是人幹的事,我們決定把曉輕送走,送給我姓紀的那個戰友,他家一直沒有孩子,他也喜歡曉輕,誰知道,曉輕在十四歲的時候,這個戰友和妻子出了一場車禍,死掉了,我們想把曉輕帶回來,可是那個戰友臨死的時候,把她送到了劉教授那兒了,我們猶豫過,擔心把她接回來,還會生病,所以就沒有接回來。」
我的父親說完,哭了,捂着臉哭了,我很少看見他哭。
「曉輕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們認了她當乾女兒。」
我抱住了父親哭了,他們做到這個份兒上,我只能是感激他們。我跪下了。
「我想,我應該離開這裏了。」
我知道父親的意思。
「我想你應該和曉輕結婚,這也是我們的意思。」
「我先離開這裏,跟二爺走,這事讓我再考慮一下。」
我覺得二爺所說的話,是真的,我不能和紀曉輕在一起。我已經把紀曉輕害得夠慘的了。那天,我跟二爺走了,紀曉輕抱着我不讓走,我還是走了。
二爺似乎挺開心,這二貨,別人痛苦,他就開心。
我決定回新拉城,就不再回來了。
我和二爺回到新拉城,我睡了三天三夜,我睡來,還是感覺到心裏痛,難受,不舒服。我坐在大柱子那兒,發呆。
那天很冷,我卻沒有覺得很冷。二爺走過來,給我披了一件衣服,走了。
我覺得我應該對面這個現實,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面對。
天黑後,我去二爺的房間喝酒。
「我親生父母……」
「那場災難中死掉了。」
其實,這點我能想到,不然他們也不會把我送人了。
「明天我帶你去看看他們。」
這一夜我又失眠了。早晨起來,二爺帶着我到了一層,順着陰暗的走廊,走到頭,就往下走,幾分鐘後,二爺把一個門打開。
「這裏就是那場災難死去的人。」
我走進去,裏面擺着半米長的棺材,他們都用繩子連在了一起。
「新拉的連棺,新拉人就是死了也是團結的。」
二爺走到旁邊的兩個棺材那兒,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那兩個棺材應該是我父母的。我面對的,只是棺材了,我沒有眼淚,站了許久,我離開了這裏,對於這個新拉城,對於父母的新拉連棺,似乎我找不到親情,也找不到對新拉城的一種感情。
二爺跟着我出來,把我帶到了河邊,河水從山頂流下來。
「這便是新拉河,二百多年前,新拉城是最鼎盛的時期,當時有人口八千,有五千人在這金新拉河裏撈沙,那時候,新拉城很富有,一百年來,一共撈了金沙一萬噸,誰知道,一百年前,這個世外桃源就撞進來了一千人,他們都是金戈鐵馬,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闖進來的,這個地方並不是按照道兒就能進來的,沒有人可以找到這裏的,也許這就是天誅地滅,一個朝代,一個族類,鼎盛過後,便是衰亡,這是天理。那個時候,新拉人沒有戰爭,也沒有備戰,根本就沒有一點抵抗的能力,那一夜,殺得血流成河,他們想把金子拿走,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那一夜,新拉河就成血河,從此就再也沒有沙金了,一粒也沒有了,那一夜也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那些人是什麼人?」
「女真的一個部落,這是後來我們知道的。這事後,我們想重建家園,誰知道,我們並沒有發展起來,事隔六十多年,一場災難,讓新拉族徹底的毀滅了,你就是在這場災難中,唯一送出去的一個孩子。」
「那是什麼樣的災難?」
「那是一場蟲災,不知道是什麼蟲子,長在人的身體裏,把你的骨頭一點一點的啃沒有了,這場災難持續了十年之久,最後只留下了二十三個人。」
我看着新拉河,現在的水已經很清澈了,看不出來那年的血流成河的樣子。
「那山裏的墓是誰的?」
「新拉人的老祖宗。」
這一夜,我依然是睡不着,一個族類,經歷了這麼多的災難,他們卻頑強的活着。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但是,我不知道,新拉族到底還能恢復到原來的昌盛不。
那一夜,我也決定留下來,為新拉族的延續。
一個星期後,我見到了那個新拉族的女孩子,和紀曉輕的年齡差不多,最讓我意外的是,她把黑布拉下來後,我呆住了,她竟然很漂亮,這是我絕對沒有想到的。
她告訴我,她叫古葉。
那天,我們站在新拉山上,我們沒有多餘的話。我感到一種陌生。
我以後的日子將和古葉在一起,繁衍生息。
但是,我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弄明白,二爺怎麼就成了守墓人,守着那水陵,那是努爾哈赤的女人。
新拉族和滿人有着什麼樣的聯繫呢?我想不出來,我等着二爺說出來的那天。我每天就是和古葉在一起,培養着感情,我知道,也許我無法愛上這個古葉,因為我忘記不了紀曉輕。三個月後,春天了,小草長了來了,我卻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在我的身上,我無法解釋,也沒有我告訴我為什麼,我也沒有問。
二爺和二十多個新拉人開始翻地,我有的時候也我參與進去,古葉每天做飯。
終於有一天,有一件事,讓我惶恐不安起來。古赤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
他坐下後說。
「在你的身上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是新拉人特有的能力,他會在你以後的日子裏,慢慢的出來,當然,在五十歲之後,這種能力也會慢慢的消失。」
「那是什麼?」
「有三種能力,會讓你感覺到不安,其中的一種,你一定要小心,那是翻轉步,也叫新拉步,只要你走出這種步子來,你到轉到另一個世界裏去,另兩種能力就是劈水而視,你可以看到水底下的東西,這就是新拉人在一百年來,撈到一萬噸沙金的原因,那些沙金你也看到了,就在大柱子的下面,還有一種我不說了,也許你現在還沒有這種有力,另外,翻轉步你二爺會告訴你的。」
古赤走出去的時候,我覺得心安了不少,古葉進來,拉着我的手,沖我笑着,她笑得很美,那笑像山裏的水一樣純得可以看到底兒。
古葉拉着我上了樓,我從來沒有到過頂上,她帶着我走進了一個房間,那裏全是兵器。
「這是那些人留下來的。」
我知道她說的那些人是什麼人。我走進去,撿起了一把劍,銅劍,有點重量。
「你應該選擇一件屬於你的兵器。」
我覺得沒有必要,但是我還是把銅劍拿走了。
那天我拎着銅劍和古葉去了山裏的一個水潭。
「我在這裏洗澡,這裏只屬於我的,沒有人過來。」
我看了一眼古葉,她臉紅了。
我突然就跳起來了,我竟然看到了水潭底下,那裏有一具白骨,我不知道古葉能看到不。我沒有說,那具白骨就在水潭下面靜靜的躺着,我不知道那是誰的白骨。
古葉看到了我的反應,她沒有說什麼,很安靜,當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的時候,我聞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天古葉告訴我,在六月份,二爺會為我們舉行婚禮。
我覺得有點太快了,我一直沒有適應,我還是想着紀曉輕,如果我和古葉結婚了,就此就在這兒生活下去了。我真的還是無法接受這種封閉的生活。
晚上,我把在水潭下看到的事跟二爺說了。
「這事你不要提,古葉是看不到的,女孩子都沒有這種能力,有些事情你不要跟古葉說,你也要有一個準備,六月我們將結婚,需要忘記的就忘記了吧!」
二爺要走的時候,我問。
「你怎麼成了守墓人的?」
二爺愣了一下,回頭說。
「恥辱。」
二爺的臉陰得如水,我沒有再追問下去。
新拉城的夜很靜,很靜。古葉悄悄的進來,從背後抱住我。
我感覺她在哭,我沒有動。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古葉說完這句話,我轉過身來,拉着她的手。
「我慢慢的會愛上你的。」
地下種下的東西,都長出來了。我似乎對古葉有了一絲絲的感情。
快到六月的時候,我竟然不安起來。
二爺來了。
「你準備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
「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成了守墓人的。」
「其實,原來新拉族就是守墓人,為了生計,這個族一直在守陵,拿着每年的陵銀,後來官治,沒有了陵銀,但是有合約,新拉人是講信譽的,守陵要守到新拉人沒有了,只有人就守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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