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擊垮我!」木子云一次次地衝進大海,卻一次次地被大海掀出來,一入海他就會失去所有的能力,他便在天地間控制自然之息,要把瀛岱壓出來,可他的所有行為都被「無意化」,就算天地間的自然之息真的在聚集着,可總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脫離木子云的掌控,重新變成無效無形的氣。
木子云便又在天空劈落雷電,要在瀛岱上鑽出一個孔,可劇烈的震動,讓瀛岱土壤中的六界石鼓出,雷電被六界石全部吸收,並再次釋放,大量的雷流在其內盤旋成網,肅殺着好不容易從天災中活下來的生靈。
木子云慌了,急忙收手,可雷電不斷,他趕緊又落到瀛岱上,吞噬着雷電,可他的作為又被無意義化了,眼睜睜看着苟活下來的生靈被殺得一乾二淨。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明白自己到底還能怎麼做,瀛岱大陸的表層全部被震毀,而他的雷電是天罰隕雷,在無數六界石中傳遞並複製,最終鋪滿了整片大陸,所有的草木全部被抹滅了,這也是後來,瀛岱上再沒有人間正常草木存在的原因之一。
他看到了許多屍體,心如死灰,但很快又燃起了希望,如果歷史並沒有被改變,那就一定會有人活下去,果然,他找到了許多昏迷的龍獸人和人類,可所有奇異獸,那些瀛岱上真正的原住民,全都死了,他剛想去把那些人搬出來,卻膽怯地縮回了手。
會改變歷史嗎?還是說,我的行動,又會把將來不會存在的龍獸人也屠滅乾淨?呵呵呵...我到底是被擊敗了,可惡....可惡!
他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那些人類和龍獸人,身上卷着魔氣,他們能活下來,是有原因的,而他也並沒有見到那位傳說中的神祖。
木子云走到了大陸邊緣,不讓他擁有能力?好,沒問題,他不回去了,他撿起一塊石頭,握着往泥土上砸,他要一點一點地把這地方給砸穿,泥土剝落散進海中。或許是時間之神對他的嘲諷,他親眼見到海浪又卷着海底的泥,不經意地拍在了他的手邊,他砸一點,旁邊就貼一點,不多不少。
他握着石頭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海浪很快就會將名字抹去,他跑進陸地很遠,接着刻下自己的名字,他認為自己贏了,而那名字也並沒有消失,可他筆直着站着,盯着那名字,他明白自己還是輸了,因為沒有人會見到這個名字,等到他離開或者死去,天空或許會下雨,而他的名字也一定會被抹去,他並不是木子云,七百萬年前,也不可能有木子云。
對了還有最後一個出口,他知道自己又要去成就歷史了,他此刻沒了戰勝時間的念頭,可還是要親自去瞧一瞧,自己又會怎樣的成就歷史。
時間通道打開,他走進去,又從出口走出。
這是最後一個未知的出口,他出現在相同的地點,所看到的大海也並沒有變化,也可以理解,畢竟這座大陸七百萬年也不曾挪動過位置。
回過頭,他看到了一座「嶄新」又熟悉的瀛岱,這裏的植被就像他在自己的時間,第一次登上瀛岱看到的相同,只是這裏多了很多人類活動的痕跡,有房屋,有高台,有菜園,有水井...這裏什麼都有,唯獨沒有人類,只有一條趴在地上,上半身為狗,下半身為人的奄奄一息的怪物。
那怪物一直遙望着大海的盡頭,即便木子云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也以為那是死亡前的走馬燈,可他不認識這個人啊。
怪物開口道:「你是誰啊?」
「你是誰?」木子云問道。
「我是...最後一個南疆人,我叫四空。」
木子云直接無力地躺到了地上,他沉默無言,閉上了雙眼,他的頭髮浸在了海水中,直到那怪物舔了舔他的手臂,他才醒來。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不臭,不像我們南疆人。」
「是啊,我不是南疆人,我是從另一塊陸地來的。」
「啊?」那怪物瀕死之下,終於有了精神,「真的嗎?」
「真的,不信你看。」木子云抬起一隻手,朝着天空一指,一道雷電衝天而起,劈向蒼穹,仿佛是衝着天宇後的神而去。
那怪物信了,卻沒有急着問這問那,而是急道:「你會寫字嗎?我一直在寫着日記,可惜,我變成這模樣後,再沒有能力寫最後的話了,你能幫我寫嗎?我想把瀛岱大陸,南疆人的故事記下來,給後人們看,這個家族在命運和詛咒下掙扎了數不清的歲月,雖然最後還是消亡了,但值得留下些痕跡。」
怪物從身上的布袋中叼出個本子,木子云的眼神中沒有光亮,可怪物的眼睛裏儘是光芒。
木子云坐了起來,拿過了本子和筆,打開了第一頁,第一頁是空的,他頓了一下,直接寫上:「天界的最後時間,我能做的,竟只有變成怪獸,然後殺掉自己。」
怪物很意外,卻很欣慰,他說道:「寫得真好,我正想這麼說呢。請翻到最後,我已經很久沒寫了,我說,你寫,謝謝你....我是四空,現在要記錄一些東西....」
木子云和四空坐在海岸邊,四空很開心,也開始問了許多問題,「海的那邊是什麼樣?」
「很多樹,很多人....吃不盡的糧食,可還是會有人餓死,還是會有打不完的戰爭...人類個個都想變成野獸,可是更多人,其實都只是想過得更好而已。」
「是嗎?」四空說道,「我差一點就見到了,我其實跑得很遠了,可實在堅持不下來了,我本想要死在海里,可忽然想到,我是最後一個南疆人了,不,是最後一個瀛岱上的南疆人,還是回來吧,死在家裏。」
木子云依然灰暗着眼睛,低聲道:「你沒說錯,你就是最後一個南疆人。」
「不,我剛剛跟你講過了,還有一伙人,在五百年前離開了,我一直以為他們死了,但現在,我知道你真的是從外面來的,他們一定還活着,南疆人的火種還在。」
木子云無言以對,只能輕輕地嗯了一聲。
許久,二人也不言語,木子云的腦海是空白的,這或許就是南疆人每天面對大海時的心情吧,許久之後,四空開口了,「喂,好奇怪啊,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知道海的那邊還有人後,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開心不起來呢?」他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
木子云的臉上無聲地淌下了淚水,他望着沒有盡頭的大海,起身抱起了四空尚有餘溫的屍體,接着踏着風,朝着大海衝去,他走過了「五百年前」「十萬年前」南疆人的路,走過了四空和無數南疆人一遍遍嘗試的救贖,那段路,他們走了幾百萬年也沒出去,而木子云,只用了十息時間,他看到了陸地,而懷中四空的屍體變回了人的模樣。他一直等到四空的身體徹底沒了溫度,才踩着雷電,原路返回。
循着記憶中的路,他找到了那三棵大樹,用旁邊的草木打造了棺材,將四空的屍體和日記都放了進去,他心甘情願地成就了歷史。
他蓋棺的那一刻,頓了一下,開口道:「四空,南疆人啊,海的那邊....是有人的...」說到最後,他所有的委屈和失望在一瞬爆發,這一刻,他是七億年南疆人的精神寄託,「啊啊啊啊啊啊——」數萬道雷電劈下,轟擊着再沒有活人的瀛岱大陸,以及那無情的牢籠之海。
「寫哭了,海的那邊,是有人的,南疆啊,你的落幕是悄無聲息的,卻也是他們反抗時間的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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