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我們城主冷艷高貴 118.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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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我們城主冷艷高貴

    防盜章24小時替換  「猴精!」憑空一聲暴呵讓夥計渾身一驚, 但司空摘星卻連眉毛都不跳一下,因為全世界, 會叫他猴精的,只有一個人。

    司空摘星回頭笑罵道:「陸小雞!」

    陸小鳳從樹枝字上一躍而下,沒人知道他在這多久,看了多少,但瞧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卻能猜出此人剛才看了一齣好戲。

    陸小鳳道:「吳三爺去哪了?」

    司空摘星回道:「自然是在屋子裏睡覺。」只不過是換了一間屋子罷了,這對在場人來說都不是難事。

    夥計突然插話道:「想來您就是四條眉毛陸小鳳, 陸大俠?」他肯定是認識陸小鳳的,因為陸小鳳偶爾也是個揮金如土的人, 只要是進過金銘滅的客人, 夥計都記得, 他的腦子很好,只要是看過一遍的書, 人,武功都忘不了,奈何內力有限,最後才只不過是堪堪精通機關術與暗器。

    因為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才成了白雲城埋在金銘滅里的探子,其重要性或許比死去的掌柜還要高些。

    陸小鳳苦笑,他道:「當不得一聲大俠。」他是個很聰明的人, 聰明的人自然就會察言觀色, 眼前的年輕人並不是很喜歡自己, 雖然不知原因, 但陸小鳳也有所感覺。

    果然,夥計下一句話就接道:「哪能啊,您可是我們城主的朋友,就算別人當不得大俠二字,您也是當得的。」

    白雲城的人早就把葉孤城看成了天,看成了神,想要和劍仙做朋友,哪怕是在地上邁着兩條腿走的,那都必須是數一數二的大俠,陸小鳳的才智與武藝都是頂尖,但在苛刻的白雲城百姓眼中還是怎麼看怎麼不合格,怕是在他們心中,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城主。

    就算是做朋友,也不行。

    陸小鳳覺得有些莫名,他敏銳地感覺到,「朋友」對眼前的夥計來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詞,它好像具有什麼儀式性,是神聖的。

    這是陸小鳳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他只能尷尬地拽拽自己的「眉毛」換了一個話題:「你們是準備把奪命鏢送到哪裏?」

    打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已經認出了奪命鏢,青衣樓有畫像的殺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陸小鳳沒有一個不認識的。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但卻是一個心腸很軟的人,打賭不能不管,朋友的麻煩事也不能不管,葉孤城現在已經是他朋友,他的麻煩事,陸小鳳理應插手。

    但司空摘星卻不買賬,陸小鳳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司空摘星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他很喜歡和陸小鳳日常懟,對兩人來說,打賭和日常懟都是家常便飯。

    陸小鳳還沒有說話,那夥計便笑嘻嘻道:「我可以告訴你。」他又加上一句,「城主的朋友,沒什麼是不可以知道的。」

    重點放在「城主」二字上,陸小鳳脊背一涼,差點變成毛被剃乾淨瑟瑟發抖的小雞。

    陸小鳳:有點冷。

    司空摘星癟嘴,他和夥計不熟,而且僱主出了30萬兩讓他偷一個人,就算是偷,他也有自己的道德與尊嚴。

    說來常人肯能不信,司空摘星將偷當做一門藝術,他向來得意於自己在盜途上取得的成就。

    夥計自然沒有說全部實話,如果城主的朋友什麼都可以知道,那葉孤城早不要過了,事實上,在司空摘星偷到人後,可以將部分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陸小鳳,是葉孤城親筆寫信上的。

    仙人之所以是仙人,不只是臉長得好看,劍術修習得天下無雙,也因為他很有智慧,毫不誇張地說,一切都在葉孤城的預料之中,所以才能讓金銘滅的夥計配合,演一出大戲。

    從一開始,夥計被南王收買就是假的,白雲城的人,比誰都要忠心耿耿,因為他們侍奉的是白雲城主,但送上門的錢,沒有不要的道理,而且只要還有一絲凡心,總是要享受一下打臉的樂趣。

    之前被南王騷擾得有點煩,泥人尚且都有三分火性,更不要說是驕傲的葉孤城。

    南王以為用重金,用美人,用各種各樣的珍寶便能動搖夥計,但他卻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再忠心耿耿不過的生物,那就是迷弟!

    白雲城出來的夥計腦袋也夠用,他假意吊着南王私下派來接觸的人,後腳就飛鴿傳書告訴葉孤城有人來挖牆腳,在白雲城的劍仙並沒有完全脫離世俗,從飛仙島發達的海運就可看出他的商業頭腦,當時就拍板,有人送錢上門為什麼不要,當然是要了!

    索性將計就計,夥計變成了與南王接觸的間諜。

    唯一可惜的就是金銘滅的掌柜,他雖然小動作不少,但也不多,死在奪命鏢的手上是件憾事,想要找個能接替他的人,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按。

    除此之外,幾乎說得上是算無遺漏。

    夥計:不愧是城主!

    辣麼聰慧,辣麼機敏,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遠在白雲城的葉孤城覺得鼻子有點癢,但他端住了,就好像剛才從鼻間傳來的癢意僅僅是他的錯覺,因為白雲城主是不能打噴嚏的。

    何止是不能打噴嚏,白雲城主就合該是衣服不會變髒,不需要吃喝拉撒,活在雲端上的人物,所有符合人們心中對仙人的美好認知都應該被套在他頭上,因為葉孤城是人間的劍仙。

    葉孤城:今天的壓力也很大呢!

    偷偷看城主的嵐風:今天的城主也是360度無死角的完美!

    葉孤城道:「準備得怎麼樣了,嵐風。」

    嵐風道:「都準備好了。」

    他算日子,朗月差不多已經到了京城,既然這樣,他也應該出發了。

    看着手上被他用絲帕擦得鋥亮的劍刃,葉孤城若有所思。

    這件事,沒完。

    然而差點讓劍仙破功打噴嚏的罪魁禍首們還在交換信息,或者說,陸小鳳單方面聽夥計驚天大揭秘。

    就連拖着大袋子的司空摘星都聽得津津有味,他道:「你說的白雲城主是葉孤城?」他的朋友圈恰好與陸小鳳有部分重疊,有關於葉孤城劍法高明的奇事也聽說了不少,他原本以為,那又是一個西門吹雪,誰知道現在聽來,遠比西門吹雪有血有肉多了。

    夥計道:「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白雲城主嗎?」他的態度傲然,白雲城的人,都以他們城主為驕傲。

    陸小鳳苦笑,他現在的心情比打翻了所有的調味料還要五味雜瓶,平心而論,葉孤城玩得這齣將計就計並不複雜,卻很高明,但是只要一想到這是他的新朋友所為,他便只能苦笑了。

    明明能靠臉吃飯,偏偏還很有才華;明明能靠劍術獨步武林,卻偏偏還要玩正大光明的陽謀。

    他得說,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完全不一樣。

    夥計得意道:「我們城主是不是很聰明。」

    陸小鳳感到嘴巴很苦,但還是道:「是很聰明。」他又道,「他很有智慧。」

    夥計點點頭道:「是這樣沒錯。」

    陸小鳳又道:「奪命鏢,你們準備怎麼處理。」

    司空摘星背着裝有一個成年男人的大袋子,卻絲毫不覺得沉重,他也問道:「我應該把他給誰?」對他來說,偷一個人與偷一件物並沒有太大區別。

    夥計道:「先放到金明滅的天字號庫房好了。」他道,「會有人來解決。」

    陸小鳳心想什麼人,這裏難道還有比夥計位置更高的人嗎?

    然後他便見到了,理應還在飛仙島的月姑娘。

    夥計低頭:「月姑娘。」朗月和嵐風是葉孤城的侍女,白雲城的人知道她們的地位有多崇高,對女人低頭,本來就不是一件難事。

    月姑娘還是清冷的,縹緲如仙子,她視線凝固在奪命鏢上,看不見陸小鳳,也看不見司空摘星。

    月姑娘道:「把他送回他應該回的地方。」她補了一句道,「送活的。」

    夥計頭都沒抬便道:大包裹拎了下去。

    陸小鳳看着一個個不應該出現的人都出現了,心中的驚訝之情難以言表,他道:「月姑娘怎麼會在這裏?」

    月姑娘冷然道:「自然是有事。」

    陸小鳳一時捉摸不透她有什麼事兒,直到一個念頭飛一般地划過陸小鳳的腦子,他笑容終於不苦了,不僅不苦,還很甜蜜。

    他道:「是不是葉孤城也要來了?」

    陸小鳳回到京城,他沒有一下船就直奔金銘滅去,反而是找了家店,好好地洗澡,將身上因為來回奔波而染上的塵土洗淨,然後換了身衣服。

    陸小鳳一直是個很英俊的男人,當他不把自己打理乾淨時,身上總有一股浪子的不羈勁,但當他將自己打理乾淨,換上新衣袍時,最苛刻的女人怕都要多看他兩眼。

    上德陽樓,點了一盤虎皮肉連幾碟小菜,溫一壺熱酒,日子別提有多愜意。

    朋友來了,是和他打賭的朋友,他看陸小鳳,微笑道:「已經解決了?」只要是知道陸小鳳傳奇經歷的朋友,都會對他的智力和體力抱有絕對的信心,因為他是陸小鳳!

    陸小鳳喝一口酒,把嘴裏塞滿的肉咽下去道:「還沒有。」

    朋友在他身邊坐下,讓店小二給自己添了一副碗筷連並幾個菜道:「那是快解決了。」他竟然比陸小鳳自己對他都有信心。

    陸小鳳並沒有覺得苦,因為被朋友信任是一件很好的事,而且,他確實有了眉目,便道:「或許。」

    等他搞清楚猴精偷得是什麼,結果便自然明了。

    奪命鏢悄悄跟在吳三爺身後,他已知道司空摘星的目標是什麼。

    吳三爺一路搖搖晃晃地走着,速度很慢,方便更多人看見他,向他點頭致意,從金銘滅走到燕子巷,竟然花了近一個時辰。

    那實在是座很大的院子,而且建得富麗堂皇,朱紅色的瓦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牆面上好像貼了金子。

    他很有錢,卻從來都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因為吳三爺是一個很樂善好施,人脈也很廣的人,他的朋友很多,也願意出手一二保他安全,所以,即使他的房屋建得再寬敞亮堂,也很少有人會把主意打到吳三爺頭上。

    奪命鏢尾隨他身後,在院子裏一陣翻騰,他的輕功沒有司空摘星高明,但也不算差,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又兼之很有一手翻箱倒櫃的功夫,很快便找到了被吳三爺視若珍寶的帝王綠翡翠。

    在藏寶閣的最後一間。

    他打量四周密閉空間,以及擺放在房間的一張床,笑眯眯的。

    知道司空摘星要偷什麼,還擔心治不住他?笑容變得更加陰狠,不過就是個偷而已。

    金銘滅打烊時間不早也不遲,當最後一絲落日餘暉被夜幕吞沒,店鋪的大門便落鎖。

    掌柜在一筆一划地算賬,夥計則把貴重物品全部移進庫房,有夥計道:「要一起喝一杯嗎,掌柜的?」

    掌柜是個和善人,也是個喜歡喝酒的人,如果被夥計拉去喝酒,便會豪爽地結賬,他道:「今天不去。」

    夥計奇道:「是家裏有什麼事?」

    掌柜道:「不是。」

    夥計又道:「那是公事?」

    掌柜道:「也不是。」

    夥計的好奇心大盛道:「有什麼事比喝酒還重要。」

    掌柜道:「自然是拿人錢財,□□。」

    這世界上還有比金錢交易更加赤、裸,更加公平的僱傭關係嗎?

    夥計肅然道:「那是應該去的。」

    確實,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拿錢辦事更加重要。

    掌柜笑眯眯地將賬本一合道:「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

    他先換了件衣服,替人辦事,自然不能穿上午在店鋪里的衣服去,因為銅臭味太足,掌柜拐進自己在京城置辦的小院子,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一換衣服,就換到了深更半夜,夜已深,天幕成了最好的遮蔽物。

    一個面容平凡無奇的年輕人從院中躥出來,他的短打很普通,面容很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但腳上的功夫卻一點都不普通。

    他的腳步,比貓更輕柔,更靈巧,樹枝不足以作為附着點,只要是一片輕薄的樹葉,便能再次起跳。

    江湖第一輕功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熟門熟路地進院子,在吳三爺沒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屋子裏摸索了很多次,這世界上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司空摘星更加熟悉這房間的陳設。

    吳三爺就睡在他的藏寶閣里,四周全是柜子,放他各式各樣的古玩珍奇,而人,則睡在四四方方的床上。

    床很硬,姿勢很標準,活像睡在棺材裏。

    想要拿到帝王綠翡翠,他必須越過吳三爺,在他藏寶的柜子裏翻騰,但這對司空摘星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他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盜走物件,更不要說是一個睡着的人。

    吳三爺睡得很沉,一個人白天走太多路,晚上總會睡得很沉,司空摘星從他身邊走過,還聽見吳三爺發出一小串均勻的呼嚕聲。

    有目的性地拉開柜子,他很清楚翡翠被收在哪一格。

    「!」

    司空摘星連續幾個後空翻利落後退,他的輕功很好,要不然絕不會能躲過迎面而來的機關暗器,短短的一日內,吳三爺藏寶的柜子已經被做成機關,當他打開櫃門觸動彈簧,便會有數不清粹毒的武器向他射來。

    抹了毒的刃反射冷冷的光。

    司空摘星若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他便別做猴精別做機靈鬼了,他絕對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鐵鏈「嗖」地一聲從柜子裏飛出,打司空摘星一個措手不及,也不知他從兜里掏出什麼,千鈞一髮之際竟然把鏈子鏢打出幾米遠。

    這眼力,這臂力,不像是一個賊,倒像是一個練暗器的江湖人。

    奪命鏢從柜子裏奪門而出,吳三爺放古董花瓶的柜子很大,足夠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舒舒服服地躺進去,他從早晨潛伏至今,等的就是司空摘星。

    哪怕他有通天的本領,也別想逃出自己精心佈置的機關陣。

    吳三爺還在打一連串均勻的小呼嚕,他早被奪命鏢用藥迷倒了,即使火燒到他的屁股上,也絕對不會醒來。

    不僅不會醒來,還從容地翻個身。

    司空摘星心道中計了,片刻也不停留,直接向外跑,期間觸碰到奪命鏢的機關無數,不是用高明的輕功躲過去,就是以力打力,暗器從袖口飛出,將金屬器打得七八丈遠。


    奪命鏢心道,聽說過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妙手空空,卻不知道他手上竟然還有這等暗器功夫,怕是青衣樓專攻暗器的高手,也沒有他利索。

    這麼橫衝直撞,竟然給他破了奪命鏢針對司空摘星精心設計的機關陣,倒不知道是他精於陣法大智若愚,還是走了狗屎運。

    轉眼間跑出了屋子,奪命鏢在背後窮追猛打,只留下一屋子的暗器,以及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吳三爺。

    奪命鏢與司空摘星停在房頂上,對他們這些江湖人來說,飛檐走壁本不是難事。

    奪命鏢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司空摘星竟然會有這一天。」

    路人臉青年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司空摘星。」

    奪命鏢又道:「全天下能夠把死人演活的,恐怕也只有司空摘星一個。」

    青年笑道:「那你還真是猜錯了,我確實不是司空摘星。」

    奪命鏢不想和他接着耗下去,鏈子鏢已拿在手上,他道:「酒鬼說自己不喜歡喝酒,你看有沒有人相信。」

    語畢,便將手上的鏈子鏢一把扔過去,招式狠辣,來勢洶洶。

    都說司空摘星妙手空空,但那都是偷上的功夫,一個將偷當做藝術的人,或許有很好的輕功,很好的易容術,但殺人的功夫卻不一樣好到哪裏去,和他正相反,青衣樓的人,個個都是殺人的行家。

    青年嘆了一口氣道:「我說我不是司空摘星,你還這麼堅持是要吃虧的。」說着靈活一閃身,躲過了鏈子鏢的攻擊。

    他的輕功也很好,縱身一躍竟然穩穩地站在還沒來及收回的鐵鏈上,當時腳尖幾次轉換,便跑到奪命鏢身前,不由分說灑出一把毒砂。

    暗器,□□,他練得功夫,指不定比殺人的青衣樓殺手還要陰毒點。

    奪命鏢即使退閃,卻還難免吸入了一點毒砂,那玩意兒的發作速度相當快,他當時就覺得頭暈眼花很不得勁。

    心底的疑惑終於破土而出,雖然聽說司空摘星是個比鬼都機靈的人,但還真沒聽說過他會用暗器毒砂。

    有人無端出現在他身後道:「得手了。」

    能將一個人塞進去的大布口袋從他腦袋上劈頭蓋臉地一遮,整個人連人全被裝進大布袋裏。

    朦朧的月光打在房頂上,赫然是剛才還在呼呼大睡的吳三爺!

    &三爺」的身材很圓潤,面容很和善,但那雙眼睛此刻卻滴溜溜直轉,顯得古靈精怪,他對對面平凡臉的青年道:「扮作我的感覺可好?」

    那青年也笑嘻嘻的,伸手從臉上一扯,面具便被他撕下來,奪命鏢此刻若能看見他的面孔,定然大驚,這不就是被南王收買,幾次給他通風報信的夥計嗎?

    夥計道:「哪裏的話,我怎麼敢扮作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他笑嘻嘻道,「畢竟,您可是連人都能偷啊!」

    真正的司空摘星也笑了,將「吳三爺」肥肥的臉擠出了一臉褶子。

    他道:「這世界上,還真沒有什麼我偷不到的東西。」

    幾日之前,司空摘星接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委託,僱主請他偷一個不知姓名不知根底的人,那就是殺了金銘滅掌柜的兇手。

    他覺得很有趣,對方給的錢也很實在,便接下了這則委託。

    司空摘星想,這委託真是好玩極了,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接不到更好玩,更有樂子的委託了。

    葉孤城的目力很好,只要是武林高手,目力向來是不差的,因為他們要分辨自己的敵人,要與高手對戰。

    所以,他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陸小鳳。

    第一眼看過去,葉孤城沒有認出那是誰,因為他知道,陸小鳳不會出現在白雲城,也不應該出現在白雲城,他只是看見了一個有四條眉毛的青年在對自己友善的微笑。

    人對善意的接受能力是很好的,當別人對你報以善意的微笑,就連冰川上的雪都能化成水,所以,他也微微點頭致意。

    他的點頭,是給陸小鳳的。

    隨後便走過去,頭也不回,他要將白雲城繞一圈,雖然城市不算很大,但想要不用輕功的走一圈,也很費功夫,而且他不願意放過城中的任何一家店鋪,任何一角,任何一個人,比起單純的遊街,這要更難。

    陸小鳳目送葉孤城走過,臉上善意的笑容一直沒有褪下,身旁的船家看見他的表情道:「白雲城主,是個很讓人愛的人。」他在證明自己之前說的話。

    陸小鳳道:「是這樣。」

    他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他還是個很有趣的人。」

    他想和這個有趣的人交朋友。

    葉孤城徹底接手白雲城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青年,一個練武略有成就的青年,老一代城主死得早,只給他留下了一座富裕的城。

    光靠南海的資源,他就能活得很好,練自己的武功,當海外的仙人,但他並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既然接手了一座城,就要將其治理好。

    飛仙島上的人對白雲城葉氏一脈有天然的信任感,這是幾百年治理積累下來的公信力,也多虧了這些公信力,讓他推行一些政策時阻力大大減小。

    最冒險的是海運,洪武年間實施的海禁政策一直得到貫徹落實,身為南海小城的城主雖然受到了影響,卻影響不大,飛仙島更像是一個游離在國家之外的小島,這裏的人只認識葉氏,不認識皇帝。

    簡單的海上貿易不僅帶來了大筆的財富,也帶來了海寇與倭人,武士、商人、浪人的騷擾層出不窮,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制定了嚴格的港口管理。

    倭寇的成分複雜,有身材矮小手持□□的東瀛人,也不免見到深目高鼻的洋人,同時還有相當一部分數量的大明百姓,自禁海令得到推廣之後,不少沿海一帶的漁民淪為海寇。

    無論是哪國的海寇都難以招架身材壯碩的練家子,武器也見不得有多精良,白雲城有白雲城的規矩,既然想要他這裏來進行商貿易貨,那就要守規矩。

    一系列乍看之下無厘頭的政策,在經過時間的檢驗之後卻如同撫掉灰塵的寶石一樣熠熠生輝,帶來的結果無非就是百姓愈加熱烈的愛戴,以及越來越多的財富。

    他將堆積在倉庫中的金子花出去,又變成了等值的貨物,如此循環往復,財富越來越多。

    陸小鳳道:「這麼說,他不僅武功很好,還很會賺錢。」

    他認識的朋友中,會賺錢的有很多,比如天下第一富的霍休,又比如仁義滿京城的李燕北。

    船家道:「是這樣沒錯。」

    陸小鳳做了一個決定,他要與葉孤城說話。

    城北沒有問題,城南沒有問題,港口運輸良好,倭寇也沒有進犯。

    葉孤城端坐在正廳內,即使周圍沒人,他還是如此嚴謹,沒有一絲鬆懈,後背比青松更加筆直,周身散發着淡淡的寒氣,沒了人的溫度,他看上去更像一把劍。

    臉如同雪一般的蒼白,眼中卻囊括了星辰,忽然,他寒星似的眼中射出兩道光芒,站起身,打開了窗戶。

    四條眉毛的人落地,他長相俊美,卻看不出年齡,有20歲的激靈,30歲的理智,40歲的通透。

    這是一個無法從外表判斷年齡的人。

    葉孤城看着他,忽然道:「陸小鳳?」

    他意識到,自己才見過這年輕人,在酒樓上,那時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搶眼,很難忘記,卻沒有看他獨一無二的四條眉毛。

    現在他看到了。

    陸小鳳笑着點點頭,道:「你看得出?」

    葉孤城點頭:「這世上,沒人會認錯四條眉毛陸小鳳。」

    他得意地順順自己鼻下的兩條「眉毛」,陸小鳳很寶貝自己的四條眉毛,而現在,它們無疑是得到了葉孤城的認可。

    被別人認可,這向來都是件很讓人愉快的事。

    葉孤城又道:「四條眉毛陸小鳳來白雲城,有什麼事。」

    陸小鳳是一個坦誠卻精明的人,在朋友面前他總是坦誠的,但卻總少不得被朋友背叛,但即使有一千次,一萬次,他還是願意去相信值得相信的人,如果人不能說實話,這本來就是人世界很悲慘的一件事。

    所以,他道:「我是來找南海的珠寶。」

    葉孤城聞言,不動聲色道:「白雲城可沒有南海的珠寶。」他們這裏賣珍珠,賣珊瑚,賣各種京城找不到的稀罕貨,但唯獨不賣珠寶。

    陸小鳳的眼中閃現過智慧的光芒,大智大通雖然經常在話說上打機鋒,但他們卻也運用自己的才智幫很多人解決了很多問題,五十兩銀子換來的消息並不虧,不僅不虧,還很物有所值。

    他早就聽說南海珍珠的美名,現在想來,金銘滅的首飾也多以海中的寶藏為基底打磨而成,雕刻工藝也與中原不盡相同、

    他朗聲又道:「我來南海還要找一個女人。」緊接一句,「一個很美的女人。」

    葉孤城將窗戶完全推開,陸小鳳縱身一躍進入屋子,他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主人的進入許可,這認知讓他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誰都知道,白雲城主就是白雲城的主人,而獲得他允許進入此的客人總是會受到最熱烈的招待。

    葉孤城與陸小鳳對視,他們倆的眼睛都很有神,仿佛靠眼神便能說話:「南海有很多很美的女人。」

    他的聲音很冷靜,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改變,但眼中的點點星光卻訴說了此人的驕傲,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如果一座城一座島上有很多的美人,便能證明這是一個很好,很富足的地方。

    此地的治理者理應感到驕傲。

    陸小鳳不禁想到了街上的景象,南海的女人,有的身量高有的身量不高,有的皮膚白有的皮膚黑,白膚那是天生的,白得像雪,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把,黑膚則是因為強烈的陽光,但即便不夠白,身上卻有一股生機勃勃的野性的美感。

    陸小鳳見過的女人沒有一萬個,也沒有一千個,所以他很能欣賞各種女人的美,在白雲城街道兩旁投擲花的女人,沒有一個是不美的。

    美不僅停留在外表,也表現於心靈。

    陸小鳳讚許地點點頭,道:「確實有很多很美的女人,但我想要找的,應該比那些女人還要美一些。」他說是是應該,因為自己並沒有真正看過他要找的女人,他對月姑娘的一切了解,都基於別人的描述,比如說一襲白衣,又比如說永遠不會揭下的斗笠,又比如說一手超過大部分男人的劍法。

    葉孤城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不動聲色道:「你說說看。」

    陸小鳳道:「月姑娘。」

    葉孤城在心中嘆一聲果然如此。

    他的腦子轉得很快,在認出陸小鳳的第一時間就差不多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他不知道為何四條眉毛陸小鳳也會插手金銘滅的事兒,但任何意外放在這青年身上怕都是合理的,即使他本人再不願意,也會被捲入各種各樣的麻煩中。

    他傳奇的一生會和各種各樣的人建立聯繫。

    無論葉孤城在做什麼,在哪裏,似乎都會與陸小鳳這個人產生交集。

    他們本就應該成為朋友。

    葉孤城承認道:「不錯,我是認識月姑娘,但你為什麼要找她。」

    他對陸小鳳是抱有善意的,因為葉孤城知道,陸小鳳是絕對的主角,是代表着正義的一方,邪不勝正的道理在武俠小說世界中是恆定不變的真理,只要自己沒做錯什麼事,有陸小鳳在,轉危為安的可能性很大。

    更何況,陸小鳳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任何與他交談的人都會覺得很愉快。

    陸小鳳眼中帶着某種奇怪的感情,但那決定是正面的,他或許沒有想到葉孤城會和他一樣坦誠,但仔細再想想,向葉孤城這樣用劍的高手,一般都是不屑於說謊話的,因為沒有必要,既然他說自己認識月姑娘,那就一定認識。

    所以陸小鳳淡然道:「我要找她,自然是為了金銘滅的掌柜。」葉孤城既然知道月姑娘就一定知道金銘滅,這是基本類推法。

    他想到了那家富麗堂皇的珠寶店,不錯,陸小鳳也經常去,有的時候是為了陪女人賣一些討好她們的小玩意兒,有的時候則是陪自己的朋友去。

    他對玉器並沒有興趣,但他的朋友中卻有喜歡收集玉器之人。

    那樣一座花團錦簇的店和眼前人實在不搭,陸小鳳想到,他應該站在山間,和藍天白雲在一起,而不是與金銀財寶為伴。

    葉孤城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他低頭,看見杯子中的白水,陸小鳳忽然發現他與西門吹雪很像,都喜歡穿白衣,也都喝白水。

    酒不喝,茶不喝,永遠只有寡淡的白水。

    葉孤城的表情終於變了,很奇怪的表情,他看着陸小鳳就好像看見了三條腿的□□,豎着走的螃蟹,在天上飛的山雞。

    他沉聲道:「這和你本沒有關係。」

    陸小鳳苦笑,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負面的表情,他道:「確實和我沒有關係。」

    葉孤城道:「但你還要管。」

    陸小鳳道:「我不能不管。」

    &他拍手道,「朗月。」

    陸小鳳開始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不知道「朗月」二字的意思,但隨後,從屏風後面閃身而出的女人卻讓他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那是個很美的女人,像是夜空中的月亮,冰冷而皎潔,走在地上,就好像漫步在雲間,陸小鳳仔細看,才發現她只有腳之間點地,走起路來沒有一點聲音,比貓兒還要靈巧。

    這是種很高明的輕功。

    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擋住明月般女人的誘惑,路邊的野花雖然芬芳,但高高在上的月亮卻能讓所有人仰視,鏡中花,水中月,如果月亮不美,猴子怎麼會趴在水潭邊上,瘋了一般地撈水中的月亮?

    陸小鳳喃喃道:「這真是月姑娘。」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夥計看她一眼就忘不了,因為她就是那樣的女人。

    但這讓所有人瘋狂的女人卻直接無視他,就好像陸小鳳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團空氣,沒有生命,也不值得她投一個眼神。

    這認知讓陸小鳳悻悻地摸鬍子,他很喜歡摸鬍子,無論是高興的時候還是難過的時候,甚至心虛的時候都會摸自己的鬍子。

    他自認為是一個風流的俊俏男人,女人看見俊俏的男人不管心裏怎麼想總是會多看兩眼的。

    月姑娘沒有看他,因為她心裏只有一個男人,當你直視她的瞳孔時,便能發現其中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葉孤城。

    除了白雲城主,還有誰能入高高在上的月亮的眼?

    朗月道:「城主。」她的姿態很恭敬,陸小鳳這才發現月姑娘身上的白衣和在院子中掃地的少女差不多,只是料子更加好。

    葉孤城道:「他找月姑娘。」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旁邊的陸小鳳。

    陸小鳳:仿佛有一絲絲的尷尬。

    朗月終於抬頭看陸小鳳,男人的身影倒映在她黑得發亮的瞳孔中,卻沒有深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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