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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我們城主冷艷高貴
為了表示對美男計先驅的尊敬, 葉孤城同意把倒在半路上的男人救到車上。
好吧,並不是因為美男計,葉孤城只是做了一個正派人士應該做的事, 萍水相逢,但卻不能見死不救, 美麗的女人倒在他面前缺當做沒看見,可以說是避禍, 但一個俊朗的年輕人倒在面前, 卻不可以袖手旁觀。
所謂的江湖道義,大到為國為民,小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憑藉的是一腔熱忱, 以及人與人之間的互相信任, 在這個還算淳樸的時代,很多人都願意對眼前的失意人施以援手。
葉孤城的判斷並不錯, 這年輕人不是無緣無故倒在了半路上,他受了傷,傷得不輕,一條刀口子橫在他背上, 砍得很深, 傷可見骨。
幫他處理傷口的是嵐風,別看葉孤城身邊只帶兩個婢女, 但她們可以說得上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嵐風常年在西域行走, 西域或許別的不行, 但是蠱毒為一絕,人都道醫毒不分家,她可以成為頂尖的醫女,也可以成為下毒的高手。
幫年輕人處理傷口,絲毫沒有因為年輕男人□□上半身而神色有變,她本身已經超越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男人,除了葉城主,沒有人能打破嵐風冷若冰霜的面具。
包紮完畢,把手上的東西一收,將年輕人扔在休息的隔間,說是什麼一見鍾情二江見傾心,那都是話本小說才有的故事情節,哪個美人會因為幫路上昏迷的男人包紮心動?起碼嵐風不會,對她來說這是任務,城主囑咐才做,城主不說,將人晾在大路中間都情有可原。
葉孤城前腳才吩咐僕從救人,後腳就將其拋至腦後,他還在鑽研自己的珍珠生意,與江南花家的交易很重要,需要他反覆斟酌。
消息靈通點的人都知道,全天下最富有的人是霍休,全天下地產最多的是江南花家。
無論何年歲,土地都是絕對資源,在這年頭,江南花家的土地尚且沒有超前到搞房地產,與大部分地主一樣,他們的土地大多都開墾為農田用來耕種。
葉孤城想要買一個縣大小的土地,但那土地正好是屬於江南花家的,如果面積不大,位置偏僻還好說,偏偏這塊地方很大,也還算是挺適宜耕種的土地。
諸暨,葉孤城燦若寒星的眼緊緊鎖定在地圖上一小小的位置,在春秋戰國時,這裏曾經是越王勾踐的復興之所,而在遙遠的未來,這裏卻是華國最大的淡水珍珠養殖基地。
他既然想要搞珍珠養殖,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少不得借用先天優勢,選擇最為適宜的土壤。
或許在史書記載中,葉孤城不以劍仙之名留下痕跡,反倒是借珍珠養殖直事留名。
他的行為已經超前太多。
他希望可以買下五萬畝左右的土地,並將其圈起,自成一個莊園,如果他的珍珠養殖事業成功,少不得有人要來偷學一二,在他賺取足夠的利潤前,葉孤城可不希望淡水珍珠價格提前暴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無法阻止,但可以將時間推後。
為此,他必須拿下一塊完整的,獨立的土地。
葉孤城沉默不語,他思考了很多,從太陽高懸空中,到夕陽西下,斷腸人不在天涯處,掀開車窗的帘子,遠遠只能聽見牧童的短笛聲。
嵐風再一次站到隔間面前,她道:「城主,那人發熱了。」
說的自然是被他們半途撿回來的年輕人,如果不是葉孤城的命令,他或許已經死在那裏也說不定。
葉孤城道:「找點好藥幫他熬汁,不行就聽天由命。」
他願意半途將人撿起來,已是至仁至義,接下來不過是看他是否命不該絕。
說到底,這年頭,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能要人的命。
日落月升,已入夜,再過個一時半刻,白雲城的車隊就要停下休整。
目力出色的健仆坐在馬車頭,遠遠地,竟然看見有人在道路上緩慢地行走,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好像是個老人,身材矮小,背佝僂,因為距離遠,衣服上好似被蒙了一層霧,模模糊糊看不清,只道他的衣服破舊,與尋常貧苦人家差別不大。
他走到白雲城的馬車前,臉上一派局促不安,囁嚅道:「老爺可給口水喝?」
趕車的暗中觀察,見只是一普通老者便暗自點點頭,施捨他一口水喝。
路上倒經常見到這種來去匆匆的行者,給口水喝也算不了什麼。
但是,老人的下一句話卻引起了他的警惕,他道:「老爺是從哪裏來?」
看似尋常的對話,人卻說得戰戰兢兢,就仿佛強壓恐懼也要提問一般。
白雲城的車隊氣派,尋常百姓見了,指不得以為是從哪裏來的王公貴族,上前要水大多是因為渴水渴慘了,但接着攀談卻顯得沒頭沒尾,特別是老人家如此慌忙,細心的僕人一下子就發現了有什麼不對。
但他不動聲色,嘴巴緊閉,就像個鋸嘴的葫蘆,任憑老人問幾句也一聲不吭,那人也是個看慣人臉色的,見趕車人一聲不吭,便知道他無意說話,便安靜下來加快了喝水的動作。
但等水喝了一半,那老者卻又戰戰兢兢地問道:「老爺可是從京城來?」
趕車人心頭一凜,當時就覺得他們城主的行蹤暴露了,但是面上卻不顯,還是一句話不說,就好像是一尊木頭,沒有一丁點兒活人的氣息。
老者走了,還是顧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但當他脫離趕車人的視線範圍,僕人就趕快將韁繩交到夥伴手上,自己一股腦兒地衝進車廂內,對管事的朗月姑娘道:「城主的行蹤似乎被發現了。」
朗月臉色一變道:「怎麼回事?」表情很是莊嚴肅穆,白雲城主的行蹤被泄露,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江湖揚名並不是一邊倒的好事,對白雲城主來說,有多少人敬他愛他,就有多少人恨他想殺他。
且別說什麼沒有與葉孤城見面怎麼會對他恨之入骨,他是打敗了曾經劍豪的高手,又得到了木道人「劍術在我之上」的評語,光是這兩點,就足夠有源源不斷的人來找他麻煩。
葉孤城選擇在這節骨眼上下江南也未免沒有避禍的意思,倒不是說他的實力不敵,就像是人可以無視蒼蠅,但當它一直在你耳邊嗡嗡嗡轉時也會煩得慌。
朗月聽完趕車人有理有據的敘述,已經相信了十成十,能跟葉孤城出來,就算是在人才輩出的白雲城,這幾個都是頂尖人物,且別看在白雲城主面前他就是一個趕車的,那雙手要是亮出來,懂行的人一看都會驚訝,怎麼練得這樣一雙鐵掌,比少林寺專精掌法的禿驢還要高深。
手掌在光亮處,竟閃現詭異的金屬色澤。
他的手,是兇器,是比刀劍更加可怕的兇器。
朗月聽完趕車人的匯報,當機立斷便去找葉孤城,茲事體大,還需告知城主一聲,以防可能會到來的夜間偷襲。
葉孤城一臉鎮定地聽她敘述完道:「無妨。」
他臉冰冷如神祇,立於九霄之上,人間的一切煩擾都無法牽動白雲城主的思緒。
這已不是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帶來的一眾護衛兼婢女,放在江湖上各個都是頂尖的高手,而他自己的劍也不是浪得虛名,而是實打實的武林巔峰。
不過是因為他成名時間太晚,心懷叵測之徒還有所僥倖,以為自己能奈何他。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朗月星星眼:不愧是城主!
真是酷斃了帥呆了!
葉孤城:哼唧。
今天的白雲城主也是360度無死角的完美呢!
月黑風高殺人夜,明月被烏雲遮蔽,大地一片漆黑。
高大的馬車靜立在地上,如同蟄伏的野獸。
人身穿黑衣,與夜融為一體,一個,兩個,三個。
黑暗之中,有很多人,一窩蜂地向馬車衝過去,消無聲息。
白雲城的車隊有個特點,他們是不留人守夜的。
如果是聽說過葉孤城威名的刺客,指不定會因為他們反常的舉動而愈加小心,畢竟,白雲城主看上去實在是個謹慎的人。
但他們卻沒有躡手躡腳,在發現無人守夜時只是交換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然後蜂擁而上。
手觸碰到馬車的牆壁上,也不知道摸到了什麼機關,忽然有幾道寒芒閃過。
連最後的痛呼都沒發出,便被箭枝穿透了喉嚨,沉重的軀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第一波箭雨過,刺客已經倒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算沒有死,也受了重傷。
血,將夜行服的布料浸濕,人身上,有刺鼻的腥味。
還活着的人面面相覷,這和說好的不一樣,而且他們根本無法判斷,箭上是否有毒。
撤!
領頭人打個手勢,他是這群人中武力最高之輩,尚未與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打照面,就已經損傷過半,打不下去。
他們應該先離開,再從長計議。
但荒郊野外,也並非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刺客行動敏捷不錯,但身負重傷讓他們的速度減半,而馬車中的人也並非等閒之輩。
一雙手,從黑暗中悄然無聲地探出,手指筆直,不白,但卻意外地泛着金屬的光澤,如果細細打量,便發現人手的紋路與摩擦的痕跡都從手心消失殆盡,比起人的手,它更像是武器。
手掌貼在了領頭刺客的胸膛上,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的,仿佛在貼上胸口的瞬間,那人便氣息一窒,緊接着嘴角綻放出血花。
已是沒了氣息。
其餘人此刻還沒發現他們的頭已經死了,見他忽然不出聲便道:「現在就撤?」
他這一發聲,便成了黑夜中的靶子,來人以掌並拳,往他胸膛上一錘,四五根肋骨凹陷,刺客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好強的力道,好重的拳!
叫聲劃破夜空,預示一面倒屠殺的開始,受了重傷的人摒棄傷口處的痛處,手持劍或者其他武器,虎視眈眈,他們並不知道敵人身在何處,只能更加警惕。
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原本的局勢竟然掉了個。
這裏沒有亮光,無燈,無星,無月。
只有肅殺。
&隆——」
沉重如小山一般的身軀倒下,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發出轟響,冷汗順着臉的輪廓緩緩滑下,人越來越少了。
忽然,如鷹隼般的眼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人影,不由分說掄起手上的刀就朝人影閃過的方向砍去。
頭,咕嚕嚕地落在地上,一連串噴濺的血花灑在泥土中。
這不是敵人的血,是自己人的。
敵人的頭,是砍不盡的。
夜晚的幽靈還在刺客間穿梭,每一次出現,就帶走一條人命,心中的恐懼終於吞噬了勇氣,不願再與恐怖的幽靈待下去,撒腿就跑。
他們要跑到光亮處,將黑暗的原野甩在身後。
見刺客倉皇逃走,殺人的幽靈也不追,他又回到馬車上,好像一尊一動不動的石頭雕像,再一看臉,赫然是沉默寡言的趕車人。
被葉城主帶出來的這些人,各個都很有本事。
此刻,刺客在倉皇逃竄,他們看見了森林,烏雲已散,柔和的月光落在黃土地上,對他們來說,便如同生還的希望,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可愛起來。
死裏逃生的人,總是能感受到生命的美與壯闊。
跑在最前面的人腳步猛然一頓,遠處,有一白得發亮的身影,看不真切,但她的衣角,比月亮還要潔白,身子,比楊柳還要窈窕。
這樣的深夜,這樣的荒野,怎麼會有一個穿白衣的窈窕女人?
上一秒,女人還站在樹林邊,但下一秒,便來到他們身旁,腳尖在地上點幾下,起落間將距離縮小至無。
好俊的輕功,仿佛仙女下凡。
女人的臉也很美,與她窈窕的身材一樣,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風韻,但那張臉,卻因為嚴肅與冷酷而透出奇妙的莊嚴寶相,恍惚間,刺客似乎見有冷芒划過。
是劍,鋒利的劍,從他的脖子上划過,血珠停留在劍刃上,遲遲不肯滾落。
兩個人,竟將一大群刺客殺得片甲不留。
心懷叵測之輩,不留活口。
朗月將劍上的血滴甩落,鋒利的刃再度入鞘,她上車,車廂內漆黑一片,但除了半路救上來的傷員,沒有人是睡着的。
朗月道:「一共二十七個刺客,已經全部處理完畢。」
葉孤城道:>
他又道:「什麼來路?」
朗月道:「不知。」
並非江湖中聲名遠揚的刺客組織,武功不高,武器也名不見經傳。
想到這,朗月不屑地笑了,才這點功夫就敢來刺殺他們城主,委實不知天高地厚。
葉孤城經歷過刺殺嗎?當然經歷過,這世上從來都不缺有虎狼之心者,在他劍術尚未大成之時,確實經歷過幾次還算危機的刺殺,但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又兼之他身邊的護衛各個身手不凡,想要傷到白雲城主,真是難事。
竟然派實力低微者來,略有點看不起他們。
葉孤城也不表態,只道:「保持警惕。」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這只是第一波。
如果他們的情報真的泄露,接下來的則需要應對源源不斷的刺客。
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這有什麼好說的。
他忽然又想到了上午在道路間莫名出現的女人,兩件事相配合,自然說明了一件事。
葉城主的行蹤,早已暴露。
葉孤城道:「傳信給江南花家。」
他冷冷道:「告訴他們,行蹤暴露了。」
朗月道:>
一隻肥肥的鴿子,借着月色的掩護奮力扇動翅膀,飛向花家。
葉孤城他們走的道雖然偏僻,但並非見不到人,甚至來往的都是較大的車隊,按照白雲城主的規矩,只負責收殮直接死在手下的人,刺客,他都是不管的,就任憑暴屍荒野,死在那裏,就待在那裏。
現在天氣不涼快,也不暖和,等到兩日後有商隊再次經過,屍體便已經開始腐爛,到處都充斥着一種腐肉的臭味。
車隊的負責人問道這味,道:「停下。」他走南闖北多年,什麼仗勢沒見過,從聞到味開始,就知道有什麼不對勁的。
讓手下的夥計到處巡查,果不其然,才一柱香的功夫便發現倒在草叢邊上的屍體,看那模樣已經死了一日有餘。
跑得更遠的夥計巡視回來道:「森林邊上也有幾人。」
足足二十七個人,足足二十七具屍體!
領頭人眉頭緊鎖,他直覺這不是一件小事。
搖搖晃晃的馬車,搖搖晃晃的人。
被扔在馬車上的年輕人睫毛微顫,眼睛終於睜開了一條縫。
葉孤城人也挺負責的,每天都讓嵐風一天三次地來上藥,還擔心傷員餓死了熬了粥或者湯直接幫他灌下去,雖然動作是粗魯了點沒錯,但是成效可人。
大概是因為年紀輕身體也壯實,明明第一天高燒都要死了,竟然給硬生生地挺了過來,愣是沒出事。
他先翻了個身,牽扯到背上的傷口,普通人定然會疼得齜牙咧嘴,但他卻還板着一張臉過分年輕卻嚴肅的臉,抬頭,看車廂的天花板,感受身下柔軟的褥子,終於有了活着的實感。
笑意從他眼中一閃而逝,眼底卻有陰霾。
果然他命不該絕!
年輕人善於隱藏自己的脾氣,這是因為經年的歷練所致,但任何一個以為自己定然會死掉的人在死裏逃生之後,總是會暫時地放縱自己。
他的腦筋很好,所以幾個呼吸間便分析出了自己的現狀,應該是被人救了,而且救他的人財力雄厚。
他發現,自己身下可不是什麼褥子,而是大塊大塊的狼皮毯,這狼皮毯也不是為了他躺得舒服才鋪設的,而是本來就遍佈車廂的每一個角落。
其實馬車主人還挺吝嗇,雖然幫他治療傷口,卻吝嗇於多給他添一床被褥。
他想,自己現在被救起來了,那得想個方法聯繫到跟他出來的人才行,在危及的情況下走散,跟着他的人肯定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不僅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他們自己,自己失蹤了,那些人也要跟着沒命。
年輕人在暗袋裏摸索,碰上了熟悉的小竹竿,他的眉頭一松,很好,幫他治療傷口的人沒翻過他的口袋。
他倒不擔心葉孤城等人起壞心,因為年輕人知道,如果他們真的有壞心,自己早就死了。
將竹管打開,有一隻細細小小的蟲飛出來。
如此脆弱的小生命竟然能在密閉的管道中活這麼多天,簡直就是個奇蹟。
&日醉」,蟲子的名,意思他能一醉千日,被關在密閉空間中像是死了,但是等他甫一接觸到陽光和空氣,卻又立刻活了。
年輕人手上的蟲子經過特殊訓練,他不僅能蟄伏千日,還能尋找到與自己匹配的母蟲,即使兩者之間相隔十萬八千里。
小蟲晃晃悠悠從車廂門縫裏擠出去,又走車窗離開,它有確定的目的地。
無論是嵐風、朗月還是趕車人都沒有發現蟲子的痕跡,現在的天,本就已經到了蟲出沒的時候,還有誰會因為有蟲從眼前飛過而大動干戈?
年輕人站起來,只要他一動,背上的傷口就牽扯得痛,但與他受傷時相比,已經太好太好。
他不急着出去,而是相看周圍陳設,白雲城主的車架,即使是空隔間,設施都是頂好的,但男人卻分毫不驚訝,仿佛他已經看過世上的一切珍寶。
他年輕而俊美,因為傷痛,臉格外蒼白,但眼中卻常含審視,眉目間自帶一股威嚴。
定是大家子弟。
他所居室外是供僕人休息的場所,此刻正逢趕車人休息,他見年輕人走出來,一句話不說,沉着臉閃身出房間。
沒有交談的。
年輕人:???
這是什麼套路?
年輕人很能沉得住氣,雖然好像被一僕從晾在原地,但他卻沒有多做表示,只是壓制住自己的脾氣,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卻發現僕從所居住的屋子,竟然比他剛才那間還要好些。
他以為男人去叫管事,看他抱經風吹日曬的黝黑皮膚,便知只是個地位不太高的僕人。
讓男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等來的竟然不是一個中年發福的管事,而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一瞬間,男人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他自幼所讀為聖賢之書,所聽是滿耳朵的「之乎者也」「唯女子乃小人難養也」。
明重儒,輕女,在街上行走的只有下層婦女,風塵妓子,閨閣小姐哪怕出門都必須以小轎遮掩,像這樣直接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一個男人的面前,在青年人所受到的教育中是不允許的。
江湖人。
年輕人算是心機深沉之輩,心中種種思緒並不表現在臉上,對朗月恭恭敬敬作揖道:「姑娘。」
他眼角掃過她腰間的軟劍,以及可以判斷出來是婢女的衣服,上好的布料,但是主人家與婢女的服裝樣式還是有很大區別,他猜這姑娘或許是管事一類的人物。
有荒唐之意打心底升起,誰家的管事,竟然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朗月上下掃視男人一樣,即使看出他通身氣派也並不驚訝,甚至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朗月道:「你若傷好,就直接離開。」
這話可以說是非常不客氣了!
年輕人的臉皮又一漂移,心說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怎麼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所幸他心性堅定,並不為朗月話所動,也沒有臉皮薄直接要求下馬車,開玩笑,他傷都沒有好,這時候走人不是等死嗎?
起碼要等到僕從來找他才行啊。
所以他道:「我現在傷重,估計還要打擾一段時間。」他或許想要將姿態放低,但因為眉眼中不一般的氣象,怎麼說話怎麼彆扭,朗月靜靜看他,面上不顯,心中卻已經有些猜疑。
朗月道:「你是想留下來?」
年輕人道:>
朗月道:「這我做不了主,需要向主人請示。」
她是個聰明且謹慎的女人,城主這稱呼太有辨識度,在不知根底的年輕人面前可不能說出來。
年輕人點頭表示理解,他道:「鄙人姓司單名一個霄字,如果可以,希望能親自向主人家道謝。」
朗月還是冷冷道:「我需要過問主人。」語畢,便又指間點地,飄走了。
白雲城的人哪怕別的不行,輕功一定是不差的。
司霄自小受武師傅教導,哪怕別的不行,眼光卻一定不差,朗月腳上的功夫打一個照面就能判斷一二,心中怪異感更加濃重,手指卻還很穩。
以他的大見識,大鎮定,世間少有人能敵,喜怒不驚於色,早已融入骨髓中。
趕車人再度出現,用一雙鷹隼似的眸子靜靜地盯着他,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說的就是他,一聲不吭地蹲在角落裏,但那眼神卻直讓人心底發寒。
就好像司霄有什麼異動,他就會立刻出手一樣。
被火熱的目光盯着,司霄卻像個看不見的瞎子,不厚的衣服都要被視線穿透,他卻沒有任何表示,不過是走進容一人仰躺的隔間,盤腿坐下。
他坐姿端正,眼睛微合,通身氣派,竟然不比白雲城主更少。
那是久居上位才會有的氣勢,無論他表現得有多親和,都逃不過習武之人的眼睛。
葉孤城聽完朗月的話,淡淡道:「他是說,他想留下來養傷?」
朗月回道:>
葉孤城沉吟,他道:「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朗月道:「久居上位之人,怕是官家子弟。」
葉孤城道:「何以見得。」
朗月道:「當他見我時,眼中有驚訝之情一閃而過。」
江湖人不大拘男女小界,知名女俠更是數不勝數,容貌與智商並具的女人更是能將江湖豪傑甩得團團轉,有這些珠玉在前,江湖人對女子的態度可是比受正統教育出生的酸儒好太多。
司霄絕對想不到,只打一個照面的功夫,他的老底就被平日看不起的女人掏了個乾淨。
葉孤城道:「你看他武功如何。」
朗月道:「不清楚。」
葉孤城奇道:「不清楚?」
他清楚身邊婢女的眼力,卻想不到,她們也有看不透人的一天。
朗月道:「那人的氣派見識絕對不同於凡人。」
葉孤城道:>
朗月見過的人很多,即使她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但有名的江湖對戰卻是一場不落,為的就是培養她出色的眼力,光是在培養婢女一世上,葉孤城就堪稱是煞費苦心。
朗月道:「我觀此人氣勢,怕是比那些有名的大俠還要高上許多,能夠躋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
葉孤城瞭然道:「但他卻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
朗月又不說話,她的所思所想,已被城主盡數道出。
葉孤城陷入沉思,郎月的見識,已很少有人能超過,她沒見過的江湖人,這世界上幾乎不存在。
一個見識眼界遠超常人,但卻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的青年,聽起來有點意思。
他道:「帶他來見我。」
既然手下的王牌婢女都無法判斷來路,那自然要讓他親自看看。
自稱司霄的年輕人還在盤腿打坐,像在冥想。
已經很少有人用這方法提升武功,因為太耗費時間,每一秒都是對靈魂的打磨。
保留靜室,冥想,只有頂尖的劍客才會不斷打磨自己的道。
朗月像一抹幽靈,飄到年輕人身前,她道:「跟我來。」
命令的語調,在年輕人的前半生中經常聽見,但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對他這麼說話,從他眉宇間的威嚴便可看出一二。
忽然聽朗月說,他也不惱,反倒是順從地站起來,道:>
他也想見見,此間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猜,那一定是個非常有才華,並且充滿驚世駭俗思想的人物。
馬車很大,處處都修繕得精緻,司霄在朗月的帶領下四處走動,卻發現自己之前所看見的根本算不上是什麼。
主人的房間更精緻,也更華貴,門未開,便能想像到其中的神工意匠。
他聽身旁女人道:「城主。」
城主?
將此稱呼在心中反覆咀嚼,雖然身在官家,卻並非不通江湖事務,進來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故事他也聽說過一二,如若談到城主二字,所能聯想到的也就那一位了。
葉孤城道:「進來。」
聲音清冷,如冰下流水。
司霄一頓,心道,聲音不錯。
朗月恭敬道:>
語畢,一推門,終於進了葉城主的臥房。
很安靜的一間屋,還很整潔,劍放在架上,杯中只有白水,唯一的點綴是桌上的一小捧鮮花。
白雲城主對花花草草沒有特殊的喜愛,但也不排斥婢女在屋中放上一捧生機盎然的花,他其實是個很熱愛生活的人,只要是熱愛生活的人,便不會對鮮花綠葉排斥。
司霄直勾勾地看葉孤城,腦海中難得一片空白。
白雲城主,人也很好看。
他自己也是個俊朗的青年,年輕卻有氣勢,很討女人喜歡,又惹她們敬畏,但葉孤城,確實完全不同的類型。
為他平生所見之唯一。
司霄忽然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葉城主的名字可出自這句詩?」已是道出葉孤□>
葉孤城沉聲道:「不錯。」
他道:「這還是我最喜歡的詩句。」
京城曾有人錯過葉城主與江如畫之間的驚世之戰,聽說白雲城主一劍之姿後卻又不由地心痒痒,纏着看過他人的朋友問道:「白雲城主葉孤城,是怎樣一個人。」
他朋友喝一口酒道:「白雲城主,是你絕對不會認錯的人。」
詢問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並不知道朋友在說什麼鬼話。
朋友將酒杯放下道:「只要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就絕不會認錯。」
因為這世界上,沒有第二個葉孤城。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耳邊並未良玉,冠上也無寶石鑲嵌,但見白雲城主,縈繞在司霄腦海中的卻只有淇奧中並不出名的詩句。
一切言語都顯得蒼白而無力,唯一映入腦海中的只有他那雙燦若寒星的眼眸。
葉孤城見自稱司霄的年輕人面目威嚴,絲毫不知他心中所受震撼有多大,斟酌道:「司,臣司事於外者;霄,雨霓也。」
&名何解?」
年輕人道:「不過而已,比不得白雲城主天外飛仙之姿。」
他說話時表情很嚴肅,很正經,身上的威嚴之氣幾乎要噴薄而出,讓葉孤城越發高看他幾分。
葉孤城:這一定不是個普通人啊,要認真對待嗯!
司霄:他在看我,他一直在看我!!!
他猴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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