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靜靜的看着崔斯特,一言不發,她的眼睛還像崔斯特在德瑪西亞城初見她時那樣美麗,只是眼底那暗色的火焰,似乎已經凍結成了堅冰。
我們認命吧,伊芙琳這樣說。
「伊芙,我……」崔斯特斟酌着,可是剛剛說出這三個字,就已經被伊芙琳打斷了。
「崔斯特,你知道嗎,那天你離開以後,我站在不遠處的林子裏看着你,你越走越遠。我看着你走到那女孩身邊,看着你抱住她和她接吻,我站在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我從來都沒有過,那麼冷,冷的我渾身都在發抖。」伊芙琳平靜的敘述着,仿佛她所說的,完全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似的,「不知道為什麼,我那個時候竟然哭了。」
「你……為我哭了?」崔斯特喃喃道。
「是啊,我從來都沒有哭過,我只知道如何去笑,如何去取悅我看上眼的男人,卻從來不知道,流淚是這樣的滋味,崔斯特,你說,為什麼那個時候我會哭?」伊芙琳道。
「你……」崔斯特說不出來,他感覺自己的眼眶也酸澀的疼痛着,伊芙琳的問話那樣平靜那樣風輕雲淡,可是聽在他耳里,卻重於千鈞。
一個死靈,為他落了淚,一個對於他如此重要的人,用這樣的方式承認了她對他的感情,可他偏偏再沒有什麼資格去向她追討。而當他聽到她這樣的敘述,在她的平靜之中,他感到錐心刺骨般的痛楚。
「崔斯特,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伊芙琳幽幽的嘆了口氣,「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我一直都無比確信。即便我知道,這樣的心意對你而言是一種痛苦,可是能被你這樣牽掛着,我也很快樂,所以,我才會跟着你到諾克薩斯,才會主動向妖王提出要來艾卡西亞給莫德凱撒幫手,說白了,我只是想要再見到你,我覺得,不管我是以什麼身份,在什麼場合見到你,你都會那樣對我,而能被你那樣的對待,就足以讓我開心了,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對你很不公平,可是既然已經說到這裏,我也就沒必要再瞞着你。」
崔斯特靠在牆上,聽着這些話,他要靠着那面牆壁才不會讓自己倒下,要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才不讓自己疼痛的喊出聲來。
「我想到了或許你會怪我,我甚至都決定要以一己之力,至少把我們給虛空族的幫助全都毀掉,我也真的這麼做了,可是我沒想到,你那樣恨我,竟然是為了一件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我總是想起你那時候看我的眼神,我說你不信我,只因為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你的想法,你只是勉強做出一副對我情深似海的樣子而已。莫德凱撒的事情,我不能說,你也該知道我們本是勢不兩立的,可我不說,你便堅信格雷福斯是我傷的,原來你一直所說的,無論如何你都會信我愛我,不過是騙我。」
說到最後,伊芙琳的聲音微微的顫抖,崔斯特這才抬起眼去看她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伊芙琳的臉上,已經掛了兩行晶瑩的淚。
她的眼淚,仿佛滴滴落在了他的心裏,砸的生疼,崔斯特不禁走上前去,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而伊芙琳竟然也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只是任由他這樣捧着自己的臉頰,面上也毫無一點表情。
「伊芙。」崔斯特在伊芙琳的面前單膝跪下,仰着頭切切的看着她,道,「對不起。」
「你這個混蛋。」伊芙琳咬着牙,從牙縫裏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而說完這句話,她的眼淚就如雨一樣的落下來。
伊芙琳這樣的哭泣,讓崔斯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緊緊的將伊芙琳擁在了懷裏,撫摸着她的頭髮,一遍遍的念着「對不起」,而伊芙琳任由他這樣擁着自己,沒有掙脫,也沒有回應。
過了好久,伊芙琳的哭泣才止住,而她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就推開了崔斯特,神情也恢復了之前那樣的冷漠如冰。
「伊芙,你……現在,你心中又是怎麼想的?」崔斯特道。
「崔斯特。」伊芙琳道,「不管怎麼想,我和你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我知道你怨我,你還在怪我。」崔斯特道,「可是你的心裏,分明還是有我的。」
「你閉嘴!」伊芙琳大聲道,而這樣喊了一句以後,她的聲音又小下來,「崔斯特,就算我曾經動心過,現在心也已經死了,而且……你就這樣肆無忌憚的跟我說着這些,後面那一位,你就真的不管不顧了嗎?」
伊芙琳這樣一說,崔斯特才想起薇恩來,剛剛那短暫的時間裏,他竟然把她忘了,而想起了薇恩,他才感覺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是多麼可惡,然而伊芙琳……他又怎麼能放棄伊芙琳。
崔斯特呆呆的跪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只因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一邊是責任,一邊是愛情,崔斯特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拋下對薇恩的責任,可是就這樣對伊芙琳放手,又讓他痛不欲生。
「崔斯特,你要明白,剛才我哭,是為自己而哭,不是為你而哭。」伊芙琳淡淡道,「我覺得委屈,覺得難過,所以我才會哭,你若以為那是我對你還有眷戀,那麼你就真的太愚蠢了,你所做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原諒你,所以我只有最後一個請求,好好對那女孩,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有多麼自私多麼無情了。」伊芙琳道。
崔斯特木然的跪在那裏聽着,伊芙琳的溫暖似乎還在他手臂之間停留着,可是她分明又那麼那麼遠。
「後會無期了,崔斯特。」伊芙琳這樣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又過了好久,崔斯特才聽到自己身後的腳步聲,他轉過頭去,就瞧見薇恩扶着伊澤瑞爾,站在自己身後,她淺淺的笑了一下,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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