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浪掀起之前,卡特琳娜還坐在船舷上遠遠的眺望着,她本能的感覺到山雨欲來時的氣息,可是她卻以為那只是因為自己處在艾卡西亞,而且即將面臨決戰而已。
忽然,一個巨大的浪頭,帶着轟然的咆哮聲,船身猛然晃動,卡特坐的位置本身就比較靠外,再加上她毫無防備,一下就掉進了水裏。
本身,卡特的第一反應是要去抓住船身或者讓船上的人拉她一把,可是她立刻意識到這似乎是行不通的,因為此時此刻,烏雲已經忽然之間佈滿了天空,即便她對於天氣的變化並不是很了解,可是她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緊接着,一個直接把她打進湖中還嗆了一大口水的浪頭讓她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完全正確的,卡特琳娜知道,這樣程度的暴風雨,想要回到船上是不現實的——即便回去也是在等死,多年在生死之間摸爬滾打的經驗讓她立刻做了決定——儘快棄船,自己到岸邊去。
對於人類而言,陸地總是比水安全的多,即便卡特琳娜知道,就是到了陸地上也可能有很多兇險,可是至少到了那裏,她有更好的把握,來對付即將面臨的東西。
卡特琳娜與巨浪搏鬥着,她的水性並不算好——諾克薩斯本就是個內陸城邦——再加上現在的浪頭真的很大,卡特琳娜已經被淹進水裏好幾次,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上岸。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了一隻手,那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抓的很緊。
卡特琳娜的第一反應,也是作為一個戰士的本能反應就是甩開這隻手,可是她在水中本就沒有什麼力氣,這隻手又抓的很緊,再加上她感覺到這個人是在把她往岸邊帶,她也就沒有再掙扎。
這個時候,卡特琳娜已經隱隱的想到這個人會是誰了,她在心底暗暗祈禱不要是這個人,可是她又很清楚,自己是多麼希望此刻牽她的正是這個人。
不知道嗆了多少口水以後,卡特琳娜已經精疲力竭,一直帶着她的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才終於踉蹌着上了岸,湖水變成淺灘,水草和植物茂密的生長着,這裏雖然說是岸邊,其實環境比崔斯特他們兩個所在的那處湖岸差的多了,卡特琳娜感覺到自己的衣褲上面滿是泥污,可她並沒有什麼力氣和心情去管這個,只是癱坐在那裏大喘氣。
身後,卡特琳娜聽到了腳步聲,聲音很輕,卻帶着細微的泥沙的濁重感,可以想像這個人的身手一定很好,只是因為疲倦和這裏的地勢,才導致他走路會發出聲音來。
卡特琳娜背對着這個人沒有轉頭,她閉起眼睛,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
「卡特殿下,你……還好麼?」泰隆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還好。」卡特道,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流露出情緒的波動來,「就是很累罷了。」
「你的水性本來不好,感覺累也不奇怪。」泰隆道,「所以我才拼命的尋找你,那樣大的風浪,你一個人恐怕是搞不定的。」
卡特琳娜疲倦的笑了笑:「謝謝你,泰隆。」
「沒關係。」泰隆說着,走到卡特琳娜的面前來,半跪下來與她的眼睛平齊,「這本是我該做的。」
距離兩個人鬧彆扭其實也只是過去了一天而已,但是這一天對於卡特來講,卻無比的漫長,此時此刻,泰隆距離她這樣近,她感覺他的臉上帶了幾分風霜之色,那雙眼睛依然清清冷冷的沒什麼表情,可是她居然不敢去正眼看他。
「泰隆。」卡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冰冷一些,「你不必如此的。我也跟你說過,我和你,是沒有可能的。」
「我知道,我也沒有抱着那種想法。」泰隆道,「可我依然是你的侍衛,我也就依然要保護你。」
卡特又笑了笑,她不知道除了笑之外她還能做什麼樣的表情,事實上,如果可能,她寧願甩掉泰隆獨自行動,可是她現在又實在太疲憊。
「卡特琳娜,我是很認真的在和你說。」泰隆道,他的聲音語氣和以往似乎沒什麼太大不同,可是卡特琳娜卻清楚的感覺到,其中再沒有了他一直以來的那種謙恭謹慎,相反,倒是有一種讓她略微感覺冰冷的距離感,「你說的我都明白,你也該知道,我並不是什麼情種,既然你說不行,我也不會糾纏,而現在,我遵從大將軍的命令保護你,這個地方也只有我能保護你,你要信任我,我們走出這片林子,去到神廟以後,你想怎樣都可以。」
這是卡特記憶中泰隆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她知道他大概是有點生氣了,泰隆這樣的表態讓她心裏一輕,畢竟她不知道如果泰隆依然是一往情深的態度她該如何應對——或者說她還能不能夠把持得住自己——然而與此同時,她的心裏還是感覺到一絲極其細微的失落。
卡特琳娜儘量忽視了那種失落感,直接開啟了下一個話題:「我們該怎樣去神廟?」
「剛才雖然風雨很大,可我還是在儘量往神廟的方向來的。」泰隆道,「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穿過這片林子再走不遠,我們就可以到達神廟了,最多就是一天一夜的事,我們的儲備食物和淡水很充足,也沒有受什麼傷,只要小心林子裏的東西就好了。」
「那如果你搞錯了呢?」卡特琳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沒頭沒腦的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泰隆顯然也愣了一下,然後才道:「我不會搞錯的。」
「好。」卡特笑了笑,「那就聽你的,不過……讓我先休息一會兒吧。」
「我勸你最好不要。」泰隆道,「這個地方是在湖邊,天氣的古怪變化對它的影響可能很大,我們還是儘快離開比較好。」
卡特苦笑了一下:「你不明白,作為一個並不怎麼會游泳的人,我現在渾身都沒一點力氣,腿都在發抖。」
泰隆沉默了一下,站起身,伸出一隻手來。
卡特沉默的盯着泰隆伸過來的手,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然後泰隆把卡特拉起來,卡特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發沉,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形,才沒有倒在泰隆身上。
泰隆拉着卡特,一言不發的往林子深處走,卡特被泰隆拉着,心情很是複雜的跟着。
以至於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卡特剛剛踩過的一根藤蔓,在她背後悄然綻放出了艷麗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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