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爾嘆了口氣,作為一個探險者,作為這支隊伍的隊長,她不應該同意如此意氣用事的安排的。
可是眼下,她又怎麼可能不同意呢?
實際上,她也早已經被這三個人毫不專業,但卻熱血澎湃的行為所感動,已經走到這一步,死生之間,規矩固然重要,肝膽相照也是絕對不可缺少的。
「我先帶着他們離開這兒,你們可得快點跟上來。」希維爾道。
銳雯勾了勾嘴角:「放心吧。」
「其他人跟我走。」希維爾道,她一揮手中駝鞭,鞭子發出清脆的響鈴聲,不只是自己的白駝,其他僱傭兵的駱駝也全都跟了過來。
「我們直接從這裏衝上去。」希維爾道,「斷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銳雯點了點頭,對崔斯特道:「我們先保證他們安全通過,然後再想辦法搞定它。」
「萬能牌已經準備好了。」崔斯特道。
希維爾一聲唿哨,白駝奔跑起來,身後的駝隊跟着發足狂奔,毫不顧忌的衝過遁地獸守衛的範圍。與此同時,沙下掀起狂瀾,顯然,遁地獸不想任由這些到口的獵物離開。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銳雯等人此刻當然也正在等着遁地獸沉不住氣,一旦它為了傭兵們破土而出,那就有崔斯特、銳雯充足的控制在等待着它。
出乎意料的是,在沙下的波瀾驟起後,遁地獸居然沒有進一步動作。
「它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聰明。」伊澤瑞爾皺眉道,「這種情況它能沉得住氣,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猛獸了。」
「它不是來捕獵,是來報仇的。」銳雯道,「保護好自己吧,它的目標只是我們。」
聽到這樣的分析,崔斯特的第一反應不是留意遁地獸,而是看向東南方向的山坡,遁地獸的能力有限,想要狩獵眾人,必須要依賴天險——果然如崔斯特所料,流沙的形勢看起來更加兇險了。
而且,似乎流沙已經不只是在東南一方,就連自己腳下的沙地,也隱隱顯得躁動不安起來。
「剛才的腳步聲,還有遁地獸的沙箭恐怕都對下面的地勢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崔斯特道,「現在流沙越來越嚴重,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山坡才行。」
說話間,遁地獸已經發出一聲尖嘯,猛攻過來,它恰到好處的抓住了崔斯特萬能牌力氣用老,沒辦法抽出下一張牌的空隙,要不是銳雯反應快,一個及時的眩暈,恐怕崔斯特和銳雯兩人都要被它衝倒。
「怎麼感覺這玩意兒比上次又厲害了很多啊。」崔斯特道。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銳雯的重劍砍在遁地獸身上是刀刀入肉,可是現在劍鋒打在上面,雖然照樣是發出金鐵交鳴,也迸射出火花,卻完全沒有那麼明顯的效果了。
「可能真是這樣。」伊澤瑞爾道,「如果遁地獸也知道去恕瑞瑪古國那邊的話……它應該會掌握不少自我強化的技巧。」
「確實。」銳雯咬牙,她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微的汗珠,「我能感覺的到,它的護甲變得非常的高,重劍對它很難造成傷害。」
「好消息是,現在希維爾應該已經帶人走遠了。」崔斯特道,「壞消息是,咱們面前這座山兩邊恐怕也要開始產生流沙了。」
銳雯悚然一驚,抬頭看,果然兩側的沙山都開始產生下滑流動之勢,這情形不必多說,自然是流沙將至,眼下沒有流沙的通路已經只剩一條,就是被遁地獸鎮守的這條平路。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一個大罐子,我們都在罐子裏。」崔斯特道,「它只需要守住罐子口,保證我們出不去,我們自然就會死在這兒。」
「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闖了。」銳雯道。
她已經能夠感覺到腳下的沙地變得粘稠,移動時仿佛有東西在下面拉扯她,時間如果拖的再久,事情只會變得更糟糕,一旦流沙真的到來,他們連自保都難,更不要提和遁地獸作戰了。
可是,如果真的往前沖,就勢必要受到遁地獸的正面攻擊,它等的應該就是這一時刻,真的要這麼冒險嗎?
電光石火之間,銳雯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你們兩個快走,我來拖住它。」銳雯道。
「要走就一起走。」伊澤瑞爾毫不猶豫的道。
「流沙已經起來了,如果再拖下去咱們三個都走不了。」銳雯道,「你們兩個也不具備跟它纏鬥的能力,不是麼?」
「那我們可以二打一。」崔斯特道,「大難臨頭,沒有讓一個女人給我們守住後路的道理。」
「不要把我當成一個女人。」銳雯道,「讓我來吧,求你們了。」
她的聲音忽然變低,讓崔斯特不禁一愣,這時候,銳雯已經抬起頭來,不知為何她琥珀色的眼睛閃動着晶瑩的光,好像有淚珠氤氳在其中。
「我不光是在保護你們,也是在救贖我自己。」銳雯道,「我是個罪人,殺死過很多無辜的人,我還活在世界上,就是為了尋找我存在的意義,所以生或死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但是不要剝奪我在尋找的意義,好麼?」
崔斯特心頭一震,猛地想起在艾歐尼亞島嶼,重傷的艾瑞莉婭醒來後所說的——帶領諾克薩斯進攻的,是一個銀色頭髮的女人。
這句話早已經沉睡在記憶的深處,但是就在這一刻巧合般的被喚起,崔斯特忽然明白了一切的來龍去脈,不得不說是命運精彩的安排。
「是你。」崔斯特低聲道。
銳雯看了崔斯特一眼,沒有說話。
不知道這個「是你」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過去了解到什麼地步,不過,對於此時此刻的銳雯而言,這些都不是那麼重要。
過去在這座沙山上都已經死了,那些罪孽,那些仇恨,也許她還是對不起很多人,可是如果她能活着走出這片沙山,她不再對不起自己了。
「快離開吧。」銳雯道,「如果你認識我,應該知道我單打獨鬥更強一點。」
伊澤瑞爾還想說點什麼,崔斯特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伊澤瑞爾皺眉看了崔斯特一眼,就被崔斯特拉走了。
他們沒有立刻與崔斯特會合,而是停留在不遠處的沙丘,伊澤瑞爾一臉不爽:「你幾個意思?」
「她都那樣說了,當然是按照她說的辦咯。」崔斯特道。
「她會死的。」伊澤瑞爾咬牙道,「咱們離開的時候,流沙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她再厲害,又怎麼可能敵得過一隻虛空獸,加上兩面山坡的流沙呢?」
「所以我們留在這兒。」崔斯特道,「如果真的出什麼事情,我們多少還能幫手。」
「如果你只是為了確保自己安全才撤到這兒的話,我是會跟你生氣的。」伊澤瑞爾盯着崔斯特。
崔斯特苦笑:「你這話真叫人傷心。這麼告訴你吧,有些人雖然活着,但已經死了,銳雯就是這樣的人,只有讓她自己去面對這一戰,讓她成為所有人的後盾,她才能真的活下去。」
「你怎麼知道……?」伊澤瑞爾疑惑的道。
「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得先把我哄開心了才考慮告訴你。」崔斯特指了指下面的山坡,「先看好她的狀況。」
此時,銳雯與遁地獸激鬥正酣,眼前的景象讓崔斯特半點都不敢移開眼睛,雖然話說的滿,但他真不敢保證銳雯的安全——念及此處,銳雯在遁地獸的猛衝下,身子已然一晃。
「糟糕!」伊澤瑞爾失聲道,「她如果跌進流沙的話……」
「快上!」崔斯特摸出萬能牌,就準備衝下去。
然而,正在兩人還沒啟動的時候,視線中只見一團炫目的光球疾沖而過,從遠處的平地徑直跑下東南的山坡,然後衝上西北方。
光球掠過遁地獸的一瞬間,本來沖向銳雯的遁地獸忽然回頭向着光球而去,銳雯趁此機會站穩了腳步,快速幾個跳步,站上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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