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陷入圈套並不是個讓人開心的事,不過某種意義上,也是激發起了崔斯特的鬥志。
如果說「天使」的名字是娜娜,而格雷新認識的女孩也叫娜娜,偏偏在格雷認識娜娜後的一天就發生了這種變故,崔斯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些事情之間有所關聯。
「又發呆了。」一邊的少女輕聲道。
崔斯特回過神來,沖她微笑,但是剛才的沉默太過突兀,這個女孩又不傻,應該感覺到不對了吧。
「沒事的。」少女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不會問的,你別擔心。」
崔斯特點了點頭,少女上前來從背後環抱住他:「我從來都知道,不該問的事不要問,不該得到的人不要貪。」
「謝謝。」崔斯特握住了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少女這樣的懂事,對於他來說可以說是非常貼心了,只是每當他稍微念及這樣的溫柔背後她是懷着多大的委屈,就感覺到莫大的歉意。
她對自己並不是一夜尋歡的心思,而是因為在意,才隱忍着接受了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不過,崔斯特心裏也明白,過分的在意這件事,同樣是對少女的不尊重。她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是希望這短暫的幾天兩個人能夠不必抱有負擔,開開心心的度過,那麼崔斯特也應該順從她的意思。
這大概就是後面幾天的寫照了。
隨着船離瓦羅蘭大陸越來越近,崔斯特與少女的關係也變得更親近。就在船預定將靠岸的那天,黃昏時分,兩人一起坐在船頭看着夕陽。
這樣一隻小船上,一段曖昧關係很難保持隱秘,但崔斯特是客人,當然也不會有人去干涉他的行為,只要少女作為水手不失職,其他人就權當看不見。
「今天夜裏……我們就可以靠岸了。」少女道。
她的臉龐在夕陽下,被染上了一層柔軟的嫣紅,這嫣紅如同那即將沉入海平面的日輪,無限美好,只是已近黃昏。她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只是哪怕幾天以來一直極力讓崔斯特開心的她,此刻也沒法再作出高興的樣子。
「我知道。」崔斯特摟了摟她的肩膀,不舍的情緒慢慢在心中滋生。
這是兩人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夕陽西下,然後月上中天,海浪聲中,崔斯特看到了遠處那熟悉的白沙灘。
船緩緩靠岸,負責採辦的水手會跟着崔斯特一起下船去,當然了那之後就分道揚鑣,不過,少女只負責守船,她是不會離開的。
她也知道,如果跟着他下了船,也許她就沒法再回來,可是她又只能回來。
踏板已經搭好,船長已經在招呼着崔斯特下船。
崔斯特站起身來,少女站在桅杆邊,拉着白色的風帆,痴痴凝望着他。
——帶我走吧。
這句話同時在兩個人的腦海中閃過。
如果這一刻她說出來的話,也許崔斯特真的會帶她走。
但她沒有說,崔斯特也很清楚她不會說。
這是一場夢,就應該終止於夢境之中,輕盈的白帆離開了海,就會成為累贅的布卷。
他明白,她比他更明白。
崔斯特走下船,一步三回頭,她一直站在那裏,像是故事裏的人魚,她沐浴着月光與星輝,衝着他微笑,微笑着揮手,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從她的面頰滾落,但她渾然未覺。
浪潮沖刷着海岸邊的岩石,濤聲亘古不息,崔斯特也微笑着揚了揚手,她的身邊仿佛泛起了夢幻般的泡沫,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永遠也不會忘了你。這句話他藏在心裏沒有說,但他相信,她那樣聰明,一定會明白的。
海風港到內陸是有馬車的,馬車價格同樣不菲,好在下船之前,少女好說歹說給他塞了一點錢,崔斯特才能付得起這段路費。
馬車的顛簸之中,他整理着思路——娜娜的身份他難以確認,但是如果娜娜、海克斯科技和哈特都存在聯繫的話,其中明顯的違和點只有一處,那就是暗影島的參戰。那麼不管娜娜是什麼來頭,都必定和暗影島有關,而且從個人感情的角度,崔斯特也希望更多研究暗影島的事務。
但是他並不知道暗影島在哪裏,也不可能聯繫到暗影島的人,不過思緒轉了個彎之後,他立刻明白了自己該去哪裏。
整個瓦羅蘭大陸,和暗影島關係最緊密的應該就是那個女人了。
雖然自己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嚴格來說很是不好,不過她一向是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也不是完全沒有談合作的可能。
「您決定好去哪兒了嗎?」車夫探頭進窗帷來問道。
「諾克薩斯。」崔斯特毫不遲疑。
又經歷了漫長的奔波後,崔斯特終於抵達了諾克薩斯,上一次來到這座城邦好像還是上輩子的事,哪怕是仔細掐指去算,也有兩年多的光景了。
城市倒是沒怎麼變化,一如既往的戒備森嚴,崔斯特輕車熟路的摸到地下街,當掉自己的懷表換來本錢,兩個小時後又盆滿缽滿的去贖回,接着他就前往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地:諾克薩斯魔法部。
魔法部的部長樂芙蘭,有「黑色玫瑰」之稱,據說已經度過了百年的歲月卻依然如同妙齡女子般年輕,不過這不是崔斯特的關注點。過往的三年他和樂芙蘭交手多次,很清楚的知道,她必定和暗影島有所勾連,他需要從她那裏得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到了魔法部的門口,他意外的發現這裏大門緊鎖,全然不復之前的繁華景象。
巨大的鐵門掛着三重鎖,這種情況下崔斯特根本無從突破,繞着魔法部的大院子轉了兩圈,也沒看到巡邏的憲兵,甚至沒有過路人。
再看看院牆上悄悄鑽出磚縫的青苔,崔斯特忽然意識到,這個大院子竟然已經廢棄了。
靠,這是什麼鬼,崔斯特感覺有點頭大,樂芙蘭竟然不在這裏了,那就還得去問問魔法部搬到了哪兒。不過現在已經不早了,還是找個地方先休息吧。
正想着,忽然聽見身後帶着試探的聲音:「崔斯特,是你嗎?」
崔斯特回過頭去,與卡特琳娜剛好打了個照面,後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顯然對這次不期而遇也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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