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芙蘭凝視着小臂上的瘢痕,黑色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形成詭異的突起,可以看出她的皮膚之下,這道痕跡在細微的扭動着。
一漲一漲的疼痛,這感覺讓樂芙蘭難以承受,已經快要一年過去了,她不知道如果這道種在她體內的符印一年沒有人去照管,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但是她有把握,巫妖王不會這樣輕易的放棄她不管。
交易是雙方的。
神秘的巫妖王許諾給她維持不老不死生命的符咒,作為回饋,她為巫妖王打開一條通路,沒有她,巫妖王想要將自己的力量滲透到瓦羅蘭大陸,將是無比困難的一件事。
近些天,體內的符印力量越來越強,這種力量讓樂芙蘭很難受,情緒也不穩定,可是當外面的鈴聲響起,她知道,她的等待即將終結。
巫妖王派來的上一位死亡使者是伊莉絲,可伊莉絲卻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諾克薩斯,那時氣急敗壞的樂芙蘭命令下人去詢問巫妖王伊莉絲的去向,卻被巫妖王憤怒的駁回。樂芙蘭沒有見過巫妖王那樣的怒火,也就知道,這件事情她不該再問。
沿着小路向上,外面是一家小旅店,樂芙蘭從暗門走出來,旅店老闆看到她,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禮:「樂芙蘭大人。」
樂芙蘭點了點頭,目光看向老闆手中的鈴鐺,黃銅鈴鐺因為年代的緣故已經有了一些鏽蝕的花紋,鈴鐺的下緣是一圈盤曲的蛇紋,看到這隻鈴鐺,樂芙蘭已然心中一喜。
「人在哪裏?」樂芙蘭道。
「樓上左手第一間。」老闆恭恭敬敬的回答。
隨着樂芙蘭上樓,手臂的脹痛感越發明顯,深植體內的符咒「毒鴉」似乎感覺到了黑暗之力,變得躁動起來,她不得不用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臂,來緩解這種不適。
樂芙蘭終於走到了房門前。
她敲過門之後,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什麼人?」
「我是樂芙蘭。」樂芙蘭道。
裏面沉默了一下,房門打開,樂芙蘭走進去。
她的眼前幾乎是瞬間出現了一個女人,她十分確定上一秒這個女人還不在自己的視線中,下一秒卻煙霧般在空氣中浮現。樂芙蘭卻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釋然。
有這樣的能力,這個女人肯定是來自那個地方,巫妖王果然沒有食言。
眼前的女人比伊莉絲個子要小了不少,看起來瘦弱而蒼白,面容卻很嬌媚,她的瞳孔是暗色的,看上去幾乎沒有什麼光澤。
「您就是巫妖王的使者嗎?」樂芙蘭彬彬有禮的開口道。
伊芙琳沒有答言,她再次舉起左手,五指彎成爪形,黑色的骷髏頭在指間凝聚又消散,樂芙蘭斂衽行禮:「祝妖王大人一切安好。」
「不必。」伊芙琳道,「伸出你的手。」
樂芙蘭解下袖筒,左右雙臂上,兩條黑色傷疤蜿蜒扭曲似盤龍,卻比盤龍看起來更多了死亡的不祥意味。
「這是……毒鴉?」伊芙琳凝視着兩道傷疤,微微皺眉。
「好眼力。」樂芙蘭淡淡道,她似乎渾然沒感覺到面前使者的驚異。
「很久沒見過這個符咒了。」伊芙琳道。
樂芙蘭沒有接話,伊芙琳也就沒有再說,看過那麼多事情之後,她早就已經知道,生死之間的選擇誰都左右不得,這個女人既然願意選擇「毒鴉」,那麼她也沒有任何辦法干涉。
伊芙琳伸出雙手,放在樂芙蘭雙臂的傷疤上,她立刻感受到黑色魔法那種涌動的力量,它們幾乎要穿破那女人的手臂噴薄而出,親吻她身體裏黑色的本原。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自己手背上的黑色符印又開始跳動。
樂芙蘭凝視着眼前的女人,她給樂芙蘭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憂鬱感,樂芙蘭以前接觸「那些人」的時候,在他們的身上感到過扭曲、興奮、放縱或是一切極端的感情,可她從沒感到過憂鬱,這讓她對這個使者有些好奇。
樂芙蘭注意到,使者把雙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時,左手手背上有一塊黑色的印記逐漸亮起。
伊芙琳咬着牙,每次當她開始動用體內的力量,這塊符印就會甦醒,在她的體內牽引掙扎,試圖將她帶入深淵。
這是巫妖王給她的懲罰。
與伊莉絲公然作對,之後又殺死了莫德凱撒,巫妖王本已經勃然大怒,甚至想要將她直接處死——或者說,讓她形神俱滅。好在暗影島上總有幾個人算是她的朋友,比如赫卡里姆,他幫忙在巫妖王的面前求情,才讓她留下了一條命。
巫妖王給她種下了符印,這是妖王除開安魂曲之外的第二個絕技,被妖王種下符印的人,此生都難以逃脫妖王的掌控。
樂芙蘭看到女使者閉上眼睛,與此同時她的雙臂開始感覺到微熱,她知道,使者在幫助她催動體內的符咒。
騷動已久的「毒鴉」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樂芙蘭體內燒灼多時的血液總算不再折磨着她,隨着使者的黑暗力量逐漸注入她體內,樂芙蘭逐漸放鬆,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能夠毫無痛苦的坐在一張椅子上,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愉快。
半個小時後,伊芙琳放開了樂芙蘭:「結束了。」
「謝謝。」樂芙蘭微笑道,「更謝謝妖王大人的恩賜。」
「如果我再晚一個月,你就已經萬劫不復。」伊芙琳凝視着樂芙蘭,忽然開口道。
樂芙蘭聽到她的話,心裏倏然一緊,可是臉上卻依舊保持着微笑:「巫妖王終歸沒有放棄我。」
「他沒有忘記你們的交易。」伊芙琳道,「妖王大人希望你們可以在七天之內對艾歐尼亞發兵。」
七天。樂芙蘭在心裏低低咒罵了一句,但還是微笑點了頭。
樂芙蘭快要走到房間門口時,伊芙琳忽然開口道:「你……你知道『毒鴉』是怎樣的符咒?」
樂芙蘭驀然回頭,這個使者的眼眸燃燒着暗色的火焰,帶給她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邪鴉魅影,腐骨蝕心。」樂芙蘭笑吟吟的回答道。
「你最終逃不過的。」伊芙琳凝視着樂芙蘭道,「為什麼會選擇『毒鴉』?」
「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卻不在乎我究竟是人,還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樂芙蘭微笑道,「使者大人,有些問題,恐怕你也不該再問下去吧?」
「是,我要走了。」伊芙琳道,「不要忘記妖王的要求。」
「絕對不會。」樂芙蘭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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