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龍決 第49章 甦醒的先天者

    黑林石階路難行，雙生魔子現行蹤。

    青鳥化現赴瑤池，先天之人也無情。

    墨九帶着玄蛇與混沌踏上了前往第四層的石階，周圍不盡木燃燒的熾烈火光照亮了四周，頭頂之上已經不見那顆散發着明亮光輝的光球了，反而隱隱可以看到一個黑色的光球灑下落落的黑光。

    石階每隔三百階便有石燈籠分列兩側，石燈籠中早已沒有了火光，只是靜靜地站在兩邊，如同垂垂老矣的老人，安靜的等着時間流逝，又或是靜靜的守在這裏，等着它的主人來到這裏。

    燃燒着火焰的黑林中忽然發出聲響，墨九向着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黑沉沉的林中並無任何東西，可是方才的那個聲音卻又格外的清晰，並非是他的幻覺，因為玄蛇和混沌都聽到了那個聲音，並向那個方向看去。

    墨九沉聲道：玄蛇。

    黑水玄蛇游曳身體向着那個發出聲音的方向游去，墨九看着玄蛇離去的背影，他感覺玄蛇好像又變小了許多，比當初見到它的時候小了太多太多了。當初的玄蛇長若數十丈，渾身散發着凶煞之氣，而現在的玄蛇多了幾分溫順，甚至有一點龍的意味在它的身上。

    墨九和黑色敖犬在原地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也不見玄蛇回來，墨九決定還是先繼續上路，等玄蛇回來了看不到他，自會循着他的氣息跟上他的。

    漫長的石階靠着墨九兩條腿爬上去，總是需要些時間的，已經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爬了多高，在墨九的前方以及後方皆是漫長的看不到頭的石階，兩側是從不熄滅的火光。一直跑在前面的黑色敖犬突然停下了腳步，它對着前面汪汪叫着，臉上露出了兇惡之態，好像是前面有着什麼令它感到危險的東西。

    墨九跟上了黑色敖犬，他看到了混沌感到危險的東西，一個不足兩尺的矮小身影，渾身漆黑一片，背後生有一對肉翅，手中拿着和在塵外之境黑水中怪物相同的三叉戟。當墨九看向它的時候，它也正好抬起頭看向墨九，一雙通紅的大眼幾乎佔據了一半的臉，沒有鼻子，只有兩個小小的黑洞，小小的嘴巴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牙齒，一看便知不是善類。

    這是什麼東西？

    墨九的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它的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令人不安，那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墨九吞了吞口水道：你是誰？

    它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口中發出桀桀怪聲，振動雙翅便向墨九撲來。黑色敖犬跳起阻攔，卻被它一腳踹開，黑色敖犬倒在石階上滾了數十階才停了下來，口中發出嗚嗚的哀鳴。墨九向後退去，他自知不是怪物的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走為上才是良策。墨九招呼了混沌一聲，向來時的方向跑去，黑色敖犬一骨碌爬起，很快就追上了墨九，甚至跑在了墨九的前面。

    墨九嘴中啐了一聲道：這蠢狗上的快，逃的也快。

    上來還覺得這條路看不到邊，下來卻是很快就來到了第三層，墨九氣喘吁吁的在黑林石階的入口處停了下來，他向後看去，身後哪裏還有那個怪物的影子，早已看不見了。

    還未等墨九休息，不遠處又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聽着還有些耳熟，墨九帶着黑色敖犬跑向黑林之中，他們躲在了粗大的黑木後，靜靜地等着那些說話的人過來。

    好在這些黑木上燃燒的火焰都是在樹枝上，下面樹幹的部分並未有火焰燃燒，所以墨九和混沌才能夠躲在樹後，而不被火焰灼燒到。

    當先躍入眼帘的是姜五公子和聞洪，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獨眼四，刀疤六，青瑤，王三以及……張二，在他們的身後還跟着三人，兩男一女，一老兩少，再其後就是九嬰巨蛇了。看到九嬰巨蛇的時候，墨九甚至都屏住了呼吸，面對這上古魔物，墨九不敢確定以及能逃過它的耳目感知。

    姜五公子看着這片黑林笑道：這片不盡木讓我想起了血海大圍山下的那片了，當時還有帝火，炎辛兩隻上古神鳥，若不是張二公子的玄蛇牽制，怕是也取不到炎天令了。

    張二皺眉道：我已經忘了當時發生的事情了，好像我並不記得去過你說的地方？

    聞洪淡淡的說道：你曾受過重傷，也許有些記憶被你遺忘了也說不定，以後會想起來的。

    王三也拍拍張二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小二子，有哥哥我在，你一定會想起來的，就算想不起來了也沒關係，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好了。

    躲在一旁的墨九看到這一幕緊緊攥住了拳頭，奪得了他的身體也就罷了，還一直冒充他跟王三稱兄道弟。是不是要將他的一切都奪走才甘心，才會心滿意足。

    墨九隻覺得胸口中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恨不得現在就出去，告訴他們那是假的，那個張二是假的，他才是真的。但是……但是他現在這幅模樣，有什麼資格說呢，他變得如今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有誰會相信他呢？

    墨九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才出來，他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被奪走了一切的人，如今連哭泣也沒有聲音了。

    黑水玄蛇追着那個發出聲音的黑影向着黑林深處游去，不知不覺已經失去了來時的路了，而眼前也不見了那個黑影的蹤跡。黑水玄蛇心中一驚，突覺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它連忙奪路而走，向着記憶中來時的方向游去。

    這時一顆黑木上露出了一個和墨九見到的一模一樣的怪物，它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意，看着黑水玄蛇離去的背影，它也撲棱着翅膀跟在玄蛇的身後。

    黑水玄蛇回到了那條石階，已經看不見墨九和混沌的蹤影了，仰天發出一聲怒嘯。這時石階下出來了人聲，以及另一股很熟悉的氣息，它曾經咬斷了它的一首，那鮮血的味道至今還留在它的腦海中。

    九嬰的龐大身影出現在了玄蛇的視線中，兩隻上古凶物原本就有舊恨，而今再度見面豈會善罷甘休。九嬰攜帶一股腥風便撲向黑水玄蛇，同時黑林上的火焰受它的操控，化作一條條火蛇纏向黑水玄蛇。

    同為黑水玄蛇自然也不畏懼，低吼一聲便也撲了上去。但是它自從吞下了黑龍給的光球以後，靈智見長，身形卻越來越小，以前龐大的身軀能與九嬰相比也不落下風，而今只能與九嬰的一個頭顱相比，很快便落入了下風。但是已經得到龍王傳承的玄蛇，不容它後退，不容它畏懼，不容它示弱，這是一種屬於上位者的驕傲。

    當墨九看到玄蛇的時候，它已經是奄奄一息了，遍體鱗傷的它倒在地上任由火蛇吞噬。姜五公子，聞洪，青瑤，張二等一些人只是冷眼看着並未去阻止，與他頗有交情的姜五公子本想阻止，卻被聞洪攔住了。

    墨九心中原本快要平息的怒意，如今化作漫天火海，他吼道：住手。

    眾人看向墨九，九嬰的動作也稍微一頓，但是看到墨九之後反而召喚更多的火蛇虐殺玄蛇。

    墨九跑到黑水玄蛇的跟前，看着如同小山一樣的九嬰，眼中燃燒着無盡的怒火，冷冷道：我叫你住手，你是沒有聽見嗎？

    張二看到墨九原本想衝上去，但是被王三拉住，王三沖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暫且先看着，若是他就這樣死在了九嬰手中，豈不是不用髒了我們的手。

    九嬰看着身前卑微的人，它八首齊嘯，十數條火蛇受它的召喚而來圍向墨九，漸漸將墨九吞噬在火海之中。

    青瑤這時臉上出現了痛苦之色，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體裏出來，她抱頭搖動身體，很是痛苦的樣子。

    姜五公子關切的問道：青雪仙子，發生了何事？

    青瑤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流下淚水，她咬着牙道：她，她要甦醒了，快幫我，幫我。

    姜五公子自然知道她是誰，當初為了讓青雪仙子掌握身體的控制權，便用異法讓青瑤的神魂陷入了沉眠之中，現在不知為何卻突然甦醒了過來。

    難不成是因為他？

    姜五公子看向烈火中的身影，他的心中不禁疑竇叢生，以前的種種猜測懷疑不由得浮上心頭。姜五公子心中一動收了手，他看着青瑤道：青雪仙子，西王母神廟就在前方，你不如乘此機會放棄這具軀體，以你本來的形體回歸王母座下。

    青瑤甦醒的態勢已經是不可阻擋，就算姜五公子再施異法也是無用，更何況現在姜五公子為了印證心中所想，根本不會再替青雪仙子封印青瑤。青瑤的眉心漸漸浮現了一枚青鳥印記，一隻振翅欲飛的青鳥，隨着青瑤的眉心中青鳥的形成，她漸漸的也不再掙扎了，任由青鳥印記的浮現。

    隨着一聲清亮的啼叫聲響起，一隻發光的青色三足飛鳥從青瑤的眉心中飛出，一直向着九層祭壇之上飛去。同時在黑林中的兩個小惡魔一齊叫道：是天魔種，快追。

    隨即也跟在了青色飛鳥的身後，向着西王母神廟而去。

    重新奪回身體控制權的青瑤睜開雙眼，她先是看了看旁邊一臉關切的張二，又看了看烈火中的身影她搖頭道：你不是張二哥哥，你不是。

    張二扶住將要摔倒的青瑤，眼中滿是心疼之色，他道：我是你的張二哥哥啊，你怎麼忘了，我是啊。

    青瑤推開張二，撥開了人群來到烈火之前，想要走過去將墨九拉出來，卻被九嬰巨口中吐出的腥風吹開，跌倒在地上。張二走過去將她扶起，青瑤再次推開了張二，她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看着烈火中的身影她的心好像也被烈火焚燒成灰燼了，不覺已經暈倒在地。

    聞洪也走了過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從中倒出了一顆黑色藥丸遞給張二道：你給她服下，先穩住她的心神。

    張二接過藥丸，掰開青瑤的口，塞入了黑色藥丸。

    就在這時，烈火中的身影緩緩的站了起來，他周圍的火焰盡數消退，任憑九嬰如何驅使也無法重聚火蛇。墨九的眉心裂開的豎眼黑白分明，好似在不停地轉動着，一股沛然神威出現在他的身上，他看着高如山嶽的九嬰道：神通--剝奪。

    一道黑白交錯的光芒從墨九的眉心豎眼中射出，九嬰本想逃避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了，它的十六隻眼睛中具是出現了驚恐的神色。黑白交錯的光芒照在它的身上，無數赤色的條狀文字從它的體內散出，周圍黑林上的火焰突然大盛起來，無窮烈焰直衝天際好似要將九天燒盡。

    九嬰控火神通被奪，口中不斷發出悲慘哀鳴，它求助的看向聞洪和姜五公子。聞洪走上前道：小友，可否放過那蠢物，我這有些療傷聖品，可助玄蛇緩解傷勢。

    墨九打落聞洪遞來的玉瓶，他從玄蛇體內取出玄蛇內丹，玄蛇的神魂正抱着一顆白色光球藏在內丹中，他抱着蠶繭向着第四層走去，遠遠的傳來了他的聲音：聞洪你可真虛偽，是不是要揭了你身上的那張皮，你才會現出本來的面目。

    聞洪原本充滿慈祥笑容的臉色變了變，隨後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又恢復了往常的淡然，嘴角始終掛着一抹笑意。他回頭對眾人道：唉，是我之過，未能及時阻止九嬰，幸好尚未鑄下大錯，玄蛇尚存神魂仍在。

    墨九路過九嬰的身邊時看了一眼九嬰，他道：你將九首被斷而亡。

    不知為何九嬰的身體一顫，這樣詛咒的話語，竟好似已經是在宣佈它的結局了，讓它在那一刻好像已經是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模樣。九嬰仰天悲鳴，匍匐在地上對着墨九磕頭，好像是在求饒一般。墨九不為所動，他繼續向着第四層走去，黑色敖犬在玄蛇的屍體旁嗅了嗅，發現玄蛇已經死去，不由得仰天長嘯了一聲，惡狠狠的看了一眼聞洪他們，跟在了墨九的身後向着第四層走去。

    姜五公子看着墨九的背影，心中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看了看身旁的張二，又看了看王三，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他覺得有些奇怪，莫非是這中間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想了半天也不解其意，只得留在日後慢慢印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