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龍決 第32章 我將不再是我

    這個世界並不只有人族生存在這裏，也不止只有人類這一個時代的存在，在盤古開天闢地之前，這片天地中同樣有生靈存在。那些生靈與今世的人族大為不同，他們擁有者改變世界的能力，移山倒海，操水布火，喚雷施雲比比皆是的神偉秘力，放在今天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當時的天地分為三界，永恆天界，地王界和九幽界，並不是說這三個地方是分開的，恰恰相反的是這三界是互相連通的。

    在現今的西牛賀洲地界曾靠近一顆天體，這顆天體連接着不周崑崙，從不周崑崙可以到往那顆天體之上，是謂永恆天界。

    而在地底之下，不知多少里的深處之中，有無邊血海不盡大圍山，這裏傳說是通往世界的盡頭，萬物的終極歸處，是謂九重泉。

    永恆天界是三界統治者天帝的居所，一般的生靈是無法到達永恆天界的，除非是天帝召見，或者是其得到了天帝授予的官職，才能進入永恆天界之中，但是卻很難從永恆天界出來。

    地王界則是諸天眾生生活的地方，也就是現今的五洲之地，億萬萬的生靈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在當時共分為三族，最為強盛的乃是王母座下的神族，三眼神族被流放九幽界之後便是天眼神族最為的強大。媧皇座下共有三族，共工一族被滅，祝融一族流放九幽界，獨大的便是玄媧一族。

    人族之中雖然出了一位天地共主，但是其孱弱許久，不是一時半刻能改變的，饒是天帝有心扶持人族，卻也架不住其餘兩大部族鼎盛若久。其勢力範圍早已遍佈了五洲大地，人族只能忍居東勝神洲之中，不過好在現在人族中出了位天地共主，想必在不久的將來人族必將住在神州大地。

    九幽界則是當時的流放之地，居住的都是那些觸怒了天帝的生靈，他們被流放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生生世世都不能回到地王界之中。三眼神族與祝融神族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的祖先都是獲得了天地印記認可的存在，但卻因為犯下大錯被流放到了這裏。

    橫斷黑暗沉淵的這條山脈便是當初祝融神族生活的地方，山體上現在還是仍然可以看到當年留下的斷壁殘垣，火紅的顏色已經退卻，現在剩下的只是黑紅的殘片。姜五公子走在黑山之上，看着眼前一片荒涼景象，猶自憶起了當年曾在這裏見過的繁華景象。

    他們所在的這座山遍地都是這種景象，或許這裏便是當時祝融神族最繁盛的地方了，那些斷裂的城牆似乎還在敘說着這裏當年的強盛。姜五公子他們繞過斷裂的城牆，走進了充滿廢墟的城池，不知道當初這裏是如何被人摧毀的，又是什麼人，因為什麼，非要將這裏摧毀不可。

    這時張二忽然感覺袖中一陣灼熱，他掏出一直放在袖中的東西，是元熵失蹤後姜五公子交給他的那枚玉質眼球。此刻的玉質眼球雖然表面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其上卻散發出了一絲絲灼熱的氣息，令張二覺得有些燙手。

    張二將這枚玉質的眼球握在手中，耳邊竟是響起了元熵的聲音，聲音中帶着嗚咽，好像是在哭泣。只是這聲音極為的模糊，張二仔細聽了之後也只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放我···神木··不盡···

    玉質眼球上的灼熱感也漸漸褪去，最終回歸了原來的清涼，張二收起心中的疑惑，將玉質眼球重新放回袖中。

    眼前所見的廢墟現在也已經很難看出原來的樣貌了，姜五公子一直走在最前面，他的心臟一直劇烈的跳動，他已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前面就是了，時隔千萬年他終於要回去了。

    回家，回家，回家。

    上山的是一條蜿蜒的石階，即使過了許多的歲月，腳下的石階仍然很齊整，潔淨的沒有一絲的塵埃落在上面。兩側種植着那些高大的黑色樹木，這些樹木每一顆都有兩人合抱那麼的粗大，高達百丈之巨。因此顯得這條路格外的莊嚴神聖，他們走在這條通往山頂的石階上，好似是在朝聖一般。

    快接近山頂的時候，眼前出現了赤艷的火光，這種光芒不似太陽那般耀眼奪目，也不似生起的火堆那樣能驅散寒冷照亮黑暗，這股火焰的光芒卻是好像開天闢地後的第一道火光，給萬物眾生來帶了希望的火種，讓身處混沌蒙昧的眾生有了生的希望。

    而此刻的他們正向着這希望的火種前行，熾熱的火光溫暖了他們的身心，當他們到達山頂的時候，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株大樹，雖然沒有下面的黑木那般高大，但是這株樹上是燃着火焰，金色的火焰在樹枝上燃燒。

    金色的火焰宛如當初元熵喚醒水神共工的天焰，純粹的金色火焰是如同把這世間所有的黃金熔煉之後所提取出來的，燦爛的不像是在世間能看到的色彩。好似諸天的神聖光輝都聚集在這了這棵樹上，世間所有的火焰光彩也都匯聚在了這裏，是為祝融誕生之樹——不盡木。

    在這株樹木的周圍立着三座巨石，每一個巨石都高大十數丈，這三座巨石與其他的山石一樣，具是呈現出黝黑的色彩，不過在這三塊黑色巨石之上卻是隱隱有紅光透出。

    姜五公子方要接近燃燒着金色火焰的不盡木，地面突然晃動了起來，圍在不盡木周圍的三座巨石開始不住的顫動。黑色的石殼從表面脫落，露出了裏面赤紅岩石，在石塊與石塊的交接處是金色岩漿形成的脈絡，石塊不斷的脫落，露出了藏在其中的岩石巨人形象，三個岩石巨人一掙脫石殼的舒服，仿佛絕世凶物再臨人間，仰天一聲怒吼便揮拳向姜五公子他們砸下。

    姜五公子臉色一變道：上古巨人族竟然還有留存於世的，此物萬萬不可力敵，我們快走。

    岩石巨人揮下的拳頭奮力砸下，姜五公子等人極力躲避，只見三個岩石巨人揮拳砸在地面上，石塊飛濺，大地顫動，而其中兩個岩石巨人身上的赤紅石甲竟然出現崩潰之象。他們身上的石塊一一脫落，金黃色的岩漿灑落了一地，這些岩漿好似被不盡木吸引一般，不斷的流向了不盡木的根系。

    很快兩個岩石巨人便化為一堆燃燒着火焰的碎石塊，殘存岩石巨人仰天怒吼，雙目赤紅一片，火焰陡然從赤紅的雙目中噴出，好似流下的淚水。他是在哭泣嗎，相伴千萬年的族人如今卻再也支撐不住了，再出世便是自己身亡之時。

    那麼他呢？

    他為什麼還活着，這又是為甚麼。他看向了他們一族世代守護的不盡木，他們族人死後都會被不盡木所吸收，這些燃燒的燦爛而純粹的金色火焰，是他們族人的生命之火，現在這火焰更加的燦爛了。倘若他們三人一直長眠在這裏，不被人打擾驚醒，那麼他們三個是不是就能永世長存了呢？

    所以······

    都是這幾名人族的錯啊，驚擾了他們的沉眠。

    只見僅剩的那隻岩石巨人仰天怒吼，其音竟是悲壯非常，再低首已是雙目一片赤紅，無盡的火焰在他的雙目中燃燒。揮拳砸向三個螻蟻，地裂山崩，碎石飛濺，那三個螻蟻卻是躲得很快，並沒有砸到他們其中的一個。

    岩石巨人怒捶胸口，張口一吐熊熊烈焰宛若倒掛星河噴薄而出，烈焰覆蓋的範圍極大，竟是將他們三人都包裹了進去。姜五公子見狀挺身上前將他們二人護在身後，他身上的白衣宛若仙人羽化仙衣，一條猙獰黑龍盤踞在他的背上，滿目的凶光。

    熊熊烈火燃燒在他的身上竟是毫髮無傷，不過姜武工資的臉上卻是通紅一片，他的眼中不再冷冽平靜，有一絲怒意摻雜在其中。他本是念在同為上一個天地的生類，所以並不想與岩石巨人發生生死爭端，現在看來恐怕是再說難免的了，註定要有一人隕落才能完納這場劫數。

    姜武公子取出一直貼身放着的承影短劍，宛若無物的劍身在不盡木璀璨的金色火光中好像反射出它優美的姿態，一道劍氣被姜武公子揮出。岩石巨人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已經是中了一劍，切開了他岩石的外殼，露出了裏面金色的血液。

    汩汩流淌下來的血液被不盡木所吸收，岩石巨人低頭看着自己受傷的胸口，他仿佛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但其神魂仍然是昂然的怒意，他闊步向着姜五公子走來，右臂上燃燒着赤紅的火焰，好像不將姜五公子殺死他誓不罷休。『

    姜五公子一聲怒哼，眉心第三眼發出一道金色的電光落在岩石巨人的身上，岩石巨人身形一頓，姜武公子接連辟出數道劍光，岩石巨人每承受一道劍光身形便向後退一步，一直退到了不盡木的旁邊這才停了下來。

    咔嚓一聲，岩石巨人身上的石殼大半都脫落了下來，在他的身體裏面沒有骨架，唯有胸口那顆金色的石頭散發出陣陣光芒。岩石巨人半跪在地上，他看了看身後的不盡木，他此身便是來自於不盡木，是不盡木經過不知多少歲月孕育出了他，現在他此身將要回歸不盡木了。他事沒有心臟的，唯有那顆金色的石頭，此時他好像感覺到了一道涼氣正從他胸口的那塊金色石頭傳遍他的全身。

    這是什麼感覺呢，是人族所說的死亡嗎，他的兩個兄長方才所感受到的便是這樣的感覺嗎？

    岩石巨人的身體步步潰散，體內的金色血液如同河流一樣歸向不盡木，最終只剩下滿是裂紋的金色的石頭留在了一堆碎石之中。

    從此人間再無上古巨人一族了。

    姜五公子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與他同時代的生類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手下，他感到無比的孤獨。這不是他的時代，不是他所生活的時代，他這一族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這一個時代的生類也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盡木似有所感，整棵樹開始熾烈的燃燒起來，樹枝，樹幹，主幹，整棵樹都在猛烈的燃燒着。它是在哭泣嗎，還是在悲傷，與它有關的一切事物如今都化為了灰燼，這個世間只有它一直長存着。姜武公子好像感覺到了不盡木傳來的悲鳴，來吧，來吧，終結我吧。

    姜五公子能體會不盡木的那股悲鳴，他又何嘗不是呢，天地茫茫只剩下了他一人獨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他卻不能選擇死亡，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前往金頂天宮，他族人死後所留下的希望還在那裏。

    姜五公子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到：我們走吧，馬上就要到金頂天宮了。

    張二和青瑤默默不語，他們雖然沒有感覺到不盡木所傳來的那股悲楚，但是看着不盡木原本燦爛的金色火焰，此刻竟是慢慢褪去黯淡了下來。等他們越過不盡木的時候，身後傳來樹木倒地的聲音。張二忍不住回頭看去，千萬年不曾熄滅金色火焰的不盡木，此刻變得和尋常樹木沒有絲毫的區別，整棵樹木被燒得通紅，斷裂，倒在了地上。

    姜五公子沒有回頭，他的眼中變得和往常一樣的淡漠，看着下方的一片廢墟，負手站在斷崖之上。白色的衣袍上黑龍盤踞，有風吹來將他的衣袂吹起，獵獵作響。

    張二和青瑤也來到斷崖遍，看着下方的城池廢墟，竟是比他們一路走來的都要大上數倍，不過其中卻又有些不同。他們一路走來所遇到的廢墟，多多少少還能見到殘存的赤紅火焰之色，但是眼前的這片廢墟大都是以黑色為主，甚至現在還能看到在廢墟之中有淡淡的黑霧在涌動。

    張二道：這裏又是哪裏？

    姜五公子道：在我的那個時代天地間共有三個種族，其一便是你們人族，然後便是我三眼神族一脈，還有一族據說是先古大神媧皇伏羲的後人，他們具是人首蛇身，掌控天地間四種混沌元力，祝融一族得上古炎神的眷顧，掌握的便是火的力量，共工一族乃是掌握的水的力量。還有兩個種族雖然沒有祝融共工兩族那般強盛，但是也是份屬媧皇伏羲後人，他們分別是掌握了大地力量的玄媧一族，以及掌握了風的力量的風伯一族。而下方所看到的便是掌握了大地力量的玄媧一族，他們並非是被天地貶到了此地，而是自願來這裏看守神木之後的那片黑海的。

    張二口中輕輕的念叨：玄媧，黑海。

    這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站在斷崖上向下看去，下方的廢墟看似是雜亂無章的，但是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下方的城池廢墟竟是以先天八卦的格局佈置的。不過這格局已經被毀了，已不再有先天八卦的威能，他不知道在他逃入天帝寶庫之後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上一個時代一定是遭受了某種不可抗的災厄，這才導致了時代的結束。

    當他們到了山下，這才發現在山上所看到的一片廢墟，真正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高達數丈的斷壁殘垣，在這斷壁殘垣之中流動着淡淡的黑霧。這讓張二想起了混沌，他曾在上面兩次見到過它，難不成它一直追尋的地方會是這裏嗎？

    靜謐的廢墟之中聽不到任何的異響，只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迴蕩在四周，姜五公子打量着周圍的一切。這裏的一切建築所用的石材都是取自大圍山中，就算是成為廢墟了上面也依然帶着大圍山山體所特有的一粒粒綠色晶體。

    青瑤摸了摸散發着淡淡冷光的綠色晶體道：這是何物？

    姜五公子看向青瑤，這一路走來青瑤是很少開口，她一直都是站在張二的身邊不言語，沒想到竟然會對這綠色的晶體產生興趣。他道：大圍山乃是上古時候不周山的根基，後來被共工所撞斷，其根基便形成了現在了大圍山，據說這些綠色的晶體乃是從天上而來，是天河的沙塵落入人間所形成的，不過其終究是無用之物，卻被玄媧氏一族得人用來裝飾門面。

    青瑤點了點頭，她扣下一枚綠色的晶體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後又搖了搖頭，不知道在嘆息什麼。

    張二對此倒沒有什麼驚奇之處，自從來到這裏他好像又聽到了那陣莫名的召喚的聲音，這次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召喚的聲音不是來此那株通天神木上的金頂天宮，而是就來自這裏，在這座廢墟的中央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前去。

    來吧，來吧，快點來吧。

    聲音淒迷帶着一股夢幻般的魅惑，張二的眉心發燙，他的眼前逐漸迷離起來，腳步跌跌撞撞的向着那股召喚他的聲音前去。在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片一片血色的霧氣在飄蕩，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經分不清方向了，之所以一直向前走去，好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拉着他前行，指引他去往前方。

    姜五公子和青瑤發覺身邊少了個人時，張二已經不見了，周圍忽然湧起濃重的血色霧氣將他們團團包圍住，方向已經辨不清了，頭頂上原本還能看到金頂天宮燦爛的金光，現在也看不見了，天地恍若陷入了血海之中。

    張二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這座廢墟的中心，這裏的血色霧氣恍若凝聚成了實質，四處散落着刻滿血色符文的石塊，張二若是還能看見的話，他也許會發現這些刻着血色符文的石塊跟他在地王宮見到的極為相似，

    只是現在他的雙眼流出兩行血淚，眉心處輕微的裂開，隱隱有光華要透出。他的腦海中一片混沌之象，就連那召喚的聲音也有些模糊了，只記得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帶到這裏來，那麼他為甚麼要來這裏呢，他不知道。

    在廢墟的中心處是一汪血色的水池，池中的水好似濃稠的血液，在水池上開着幾朵潔白的蓮花，只是這幾朵蓮花的已經快要被血水淹沒，只剩一點潔白的花瓣露在血水之外。

    張二走到血池邊，他本能的感覺到前面好像是有什麼危險一樣，所以他停下了腳步，任憑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如何的催促，他都沒有再前進半分，只是呆呆的站在血池邊，茫然四顧不知是在做什麼。

    這時從濃重的血色霧氣中走出一個龐然大物，有身無頭，四肢粗壯，就像一隻沒有頭的大象，正是當年地王座下的混沌神獸。

    混沌如閒庭信步般緩緩走來，它每走一步大地就顫動一分，在它的身上披着一件五彩斑斕的袈裟，這是當年地王成道之時上天賜予的法斕袈裟，象徵這地王修行功德圓滿可登上佛陀果位。

    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圈從混沌的身上散發而出，光圈所過之處周圍的血色霧氣便淡去一分，不過這光圈不過十步的距離，十步開外仍然有濃重的霧氣所籠罩。

    混沌走到血池邊靜靜的看着張二，它身上散發出的圈圈金光將張二所吸入的血色霧氣所驅散，不過其眉心處的裂痕依然沒有閉合，隱隱有血光從中泛出。張二的臉上也浮現了痛苦的表情，他好似承受的極大的痛苦，只是他卻沒有發出聲音，任憑他的嘴巴張的如何的大，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張二眉心的裂縫越來越大，更多的血光從中噴涌而出，一隻妖邪怪異的血瞳從裂縫中鑽出。血色豎瞳鑽出之後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待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後，好似是笑了一下，看上去幾位的詭異妖邪。

    與此同時，血池限期洶湧的波瀾，將那幾朵潔白的蓮花徹底的淹沒其中，一道血色的人影同時浮現在血池之上。他怒吼狂嘯，宣洩着千萬年來被禁錮在此地的怒氣，血池中的血色隨着他的怒吼而激盪，不過這些血液始終沒有噴濺出池外。

    血色人影看到混度年之後邪笑道：怎麼就你一個，你的主子呢，地王呢，她是去往輪迴了嗎，怎麼不見她來。

    混沌低吼一聲，踏前一步將張二護在身後，如同黑洞的巨口中出現一抹極亮的白光，好像是它的眼睛，冷冷的盯着血色人影。血色人影好似極為忌憚的模樣，不過他卻並沒與避退，等待了千年之久，終於磨滅了地王當年施加的真言佛印蓮花，恰好有一具軀體供他奪舍再生，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又怎會放過。

    血色人影張口長嘯一聲，血池中的血水化作一根根觸手纏向混沌，同時血池中又飛出了兩隻血海妖蚊，每一隻都有成人大小，它們停在血色人影的身邊兩側，不知是在等待什麼。

    再看混沌，面對捲來的血色觸手似乎極為忌憚，四處躲避着血色觸手的糾纏，不過張二如同痴呆了一般站在原地，為了保護張二的混沌也因此受制，不得不在張二的周圍保護他。偶爾有捲來的血色觸手將要纏上張二，混沌便一腳踏下將其踩斷，斷裂的觸手立即化為一灘血水。

    越來越多的血色觸手從血池中伸出，混沌漸漸變得疲於應付，甚至有好幾次那些血色觸手已經觸碰到了張二，若非混沌及時趕來張二已經被血色觸手抓住了。

    血色人影雙手抱胸站在血池的上方，冷冷注視着混沌，在他察覺到了混沌已經體力不支時，便對他身體兩側的血海妖蚊使了個眼色。血海妖蚊便悄悄的飛離了血色人影的身邊，它們繞開了混沌的視線，來到了張二的身後。

    此時更加濃重的血色霧氣從血池中噴薄而出，周圍在這一瞬間好似變成了血色的世界，天地間的諸般罪惡之處在這裏顯現出來，戰爭，殺伐，貪婪，辱罵······此般種種一一出現在了混沌的面前，同時也出現在了張二的面前。

    張二的雙眼無聲的淌出血淚，眉心的血色豎瞳亮起了一道極為細小卻極為燦爛的紅光，同時兩隻血海妖蚊也已經飛了過來，它們抓住張二的雙肩飛離了地面，向着血池而去。

    混沌在這一瞬間猛然轉頭，一道極為燦爛耀眼的白光從它恍若黑洞般的口中噴出，如同上古大巫后羿射出的神箭飛向兩隻血海妖蚊。而此時血池之上的血色人影好似等的就是這一刻，無數血色觸手一起纏向混沌，第一隻觸手纏了上去，很快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數不清的觸手纏上了混沌的身軀，將它向血池拖去。

    原本混沌乃是上古凶獸，一身巨力便是不用說的，在其被地王收服之後更是擁有了神通之力，但是此刻它卻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任由血色觸手將它拖入血池之中。

    混沌吐出的那大極為耀眼的白光洞穿了其中一隻血海妖蚊，但是仍有另一隻血海妖蚊抓着張二，它將張二帶到了血色人影的身邊。血色人影將張二攔腰抱住，他看着張二仰天狂笑，千萬年的願望今朝終要得償，他可以脫血池而往他處了。

    這時從血池中溢出的血色霧氣全都盡數倒回血池之中，一朵巨大的血色蓮花從血池中緩緩長出，血色人影將張二放入蓮花之中，而他的身軀逐漸支離破碎化作一道道濃厚的煙霧鑽入了張二的身體之中。

    血色人影化作煙霧鑽入張二的身體之後，張二的胸口亮起了一道柔和的白光，他胸口的脈絡肌肉看的一清二楚，一枚金色的果實從張二的身體中鑽出，最後落入了血池之中。

    當籠罩這片廢墟的血色煙霧散去之後，姜五公子和青瑤也看清了周圍的景象，原來他們一路摸索着前進已經快要到了廢墟的中心處，在他們的前方便是一方小池，池中有黑色的泥水，在泥水之上竟是生長着一朵潔白的蓮花，蓮花中心躺着的正是他們一直尋找的張二。

    姜五公子和青瑤合力將白色的巨大蓮花拖到岸邊，見張二的臉色紅潤，身上也沒有什麼傷處，應該是昏過去了並沒有什麼大礙。姜五公子和青瑤又將張二扶起，姜五公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從中倒出了最後一枚紅丸給張二服下。

    張二服下紅丸後不久便悠然轉醒，他茫然了看着四周道：我這是在哪裏，哎呀，頭好痛。

    姜五公子道：方才起了一陣血霧，轉眼你便不見了，當我們再找到你時，你已經在這裏了。

    張二點了道：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好像有什麼聲音在呼喚我一樣，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姜五公子道：現在既然你人沒有什麼事情，想來也是無礙的，我們還是快些走吧，這裏不宜久留。

    張二試着起了起身，最後還是在青瑤的幫助下站了起來，走了幾步之後也便如往常一樣可以自行行走了。他故意落後了幾步，豎耳細聽身後血池的動靜，他已經將一身之力全都吸入了這具軀體之中，想來混沌也該脫困了。

    黑色的泥濘池水中咕咕的往外冒泡，混沌的身體搖搖欲晃的想要站起來爬上岸邊，這時張二突然回頭，眉心裂開血色豎瞳出現，只聽他低語一聲：天魔眼。

    一道血色神光從他的眉心噴出，將混沌重新擊倒沉入黑色的池中，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