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龍決 第20章 九重黃泉落
山為黑色水為白，乾坤造化藏其中。
神隕藏天，神木居下。
混沌踏步來，菩薩不再還。
朝生夕死已聞道，已聞道。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赫然是黑山白水，天府之地，壯闊波瀾的天地奇景。
玄黑色的山峰坐落在大地之上，蜿蜒的白水，清亮潔白的河水流過山峰間，流淌過大地上，共同形成一幅與天府之地一模一樣的山川奇景。時有雲霧籠罩在山峰間，為這黑山白水之地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而在黑山白水之上的山體岩石頂部有一塊色彩斑斕，奇光流轉的異石鑲嵌在其上，五彩霞光在這塊異石上流轉不停。照耀下燦爛的光彩，將黑山白水照的通透明亮，玄黑的山峰如同世間最純粹的玉石，純淨的不帶一絲一毫的瑕疵。
他們所在的高台乃是建在高處，因此在這裏可俯觀黑山白水全局，目所極處一覽無餘，故可以看到在黑山白水天府之地的正中是一截樹根，這樹根比任何一座黑山都要大，就算在整個黑山白水天府之地當中都佔據了約有三成之多。
樹根的周圍是一片五色神土，神土之外才是他們所見的黑山白水天府之地，重巒疊嶂的山峰將黑山白水天府之地圍在其中，如同天府之地在神州的格局一般。而在其北方乃是一條白水懸掛而下，清涼的白水不似凡間濁流，好似從天上來的銀河之水，從此入一直流向黑山白水之中。
這時他們才發現在那裏同樣有一方石台，周圍各個方位具是有石台被修建在山壁之上，與之相對應的正好是八卦方位，他們所在的正好是乾位。
乾，天也。
九霄雲上乎。
姜五公子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此等奇景，就算是當年在北俱蘆洲冰寒雪原的鯤鵬巨巢，也未有此等光景。如此恢宏浩大的工程不知道幾世幾年才能將其修建完成，還是說這片黑山白水的奇地乃是天地造化所成的，非能力所能為。那魚鳧巴國乃是在偶然間遇見了此地，這才有心將這裏當作他的成仙之地。
想來也是不對，魚鳧乃是去往九重泉下，無邊血海之中的大圍山成就的陰仙果位，所以絕不是這裏。當既然通向了這裏，那是不是意味着此地與魚鳧成仙之地有莫大的關聯，還是說這是他在人間的墓葬之地。
姜五公子早已看出此地的格局，乃是按照八卦所布，不過此八卦之中非有陰陽，乃是混沌之象。陰陽之論晚於八卦，是後世的人將天干地支陰陽加入到了八卦之中，這才有了我們後來所見的八卦。但是這裏的八卦卻是先天八卦，其中非有非無，姜五公子一時也難以看出其中到底是什麼，不過外圍卻是八卦不假，而是此卦位每一個都代表了天府之地的一處龍脈，將每條龍脈的龍氣都匯聚在了這裏，也因此成就了黑山白水的陰陽混沌之象。
魚鳧當年干預天和，攪亂地脈為的不僅僅是他死後的屍身有安葬之地，說不定是想死後成就陰仙果位，再返回陽間藉由他的屍身再度復活。不過在當時並沒有死這一說法，當時的人們認為人死後是化為了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的世界繼續生活。魚鳧反其道而行，深入地底之中以極陰之氣反補其靈，方成就了陰仙果位。
不過他的身體總要有一個安放的地方，方才看見的那截樹根乃是通天建木的根系，上面的棺木乃是以通天建木的精華打造而成，不僅可以保他的屍身千年不壞，萬年不滅，在沉長的歲月之中說不定還能讓龍氣涵養出天命，成為天地共主也未可知。
一路而下約走了半刻才來到地面上，眼前是一條白石鋪成的小路，蜿蜒的繞進了不遠前的黑山之中。說是山其實也並不大，約有百來丈高，但是山峰看起來卻是巍峨奇絕，峰巒疊墨，絲毫沒有矮小萎縮之狀。
還未走近黑山，山後竟傳來人語之聲，所說之語乃是巴語，在場的除了青瑤再也沒有人能聽懂了。姜五公子示意青瑤將其翻譯過來，青瑤道：他們說朝生夕死已然聞道，下一次的輪迴馬上就要來臨了，心中沒有絲毫的遺憾。
然後又傳來幾聲交談的聲音，青瑤皺了皺眉好像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想了一會才道：靈至精而無形，至大而不可圍，至德不得，大人無已。還有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他們好像是在辯論什麼，所說字句都不是現在的巴語。
姜五公子口中反覆念叨方才青瑤所說的字句，忽然眼前一亮道：莊子秋水，他們說的應是莊子秋水裏面的內容，難不成他們真的是魚鳧遺民不成。
他們緊緊貼着石壁靠近黑山之後，只見在黑山後的一塊石台上有兩名老者對坐着，方才的聲音正是從他們的口中發出，他們仍然在辯論着，好像誰也說服不了誰。而他們的身上竟然都沒有穿衣服，在他們之後是一群沒有穿衣服的老人，或男或女席地而坐的有之，靜立沉默者有之，獨坐山石者有之，不過看他們的樣子都很安靜祥和，好似衣不蔽體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們所求皆不是外物，而是有一顆向道的心。
距離他們最近的兩名老者辯論之聲漸弱，直至消失了所有的聲音，整片天地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靜坐在地上，有光塵從他們的身上飛出，匯聚在一起向着一個方向飛去。
姜五公子走了過去，只見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樹木，約有三四十丈之巨，有樹根裸露在地面之上，竟是有一人多高。所有的光塵沒入了這顆巨樹之中，而方才那些的人們全都消失不見了，他們全都化為了光塵融入了這顆巨樹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他們來到方才那些人們所在的地方，這才看清周圍的情形，以那棵巨樹為中心，方圓約有兩畝的範圍都是空地，腳下是銀灰色的岩石，地面雖然是凹凸不平，但走在上面感覺還是很平整的，或許這裏在很久以前是凹凸崎嶇的地面，後來被人一步一步踩平了。
走近巨樹之後一股淡淡的香味從樹上傳來，他們抬頭望去樹上長出了一朵朵花蕾，這些花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開放，不多時已經是滿樹的繁華熾盛。一朵接着一朵，這些花奇異的分成了兩種顏色，一黑一白，有的黑白兩朵長在一起，有的兩黑或者兩白長在一起，更多的卻是單個的生長。
花朵盛開了約有兩個時辰，然後便一一凋謝，有的花朵上結出了黑色或白色的果實，但是大部分的卻是什麼都沒有結出。
這兩個時辰他們並沒有繼續前行，因為前面沒有路了，在這巨樹的周圍都是黑色的山峰，而他們方才過來的那條小路也消失不見，在那個方位被黑山所擋住，他們被困在了這裏。左右無法，只好在這裏先休息一會，先天八卦的陣勢，就算姜五公子博古通今一時想要解開也是痴人說夢。
即使如此，姜五公子作為傳承千年的家族，尤其是祖上曾今逆推過先天八卦，就算是沒有傳於後人，其家族典籍中也是會存在不少記載的。只是姜五公子一生所學浩瀚如煙，先天八卦的陣勢竟能在這裏遇到也實屬罕見，所以還需要些時間來推演。
八卦分為先天與後天，先天乃大道所成，每一卦都有八爻，除了陰陽爻之外，還有四象爻，太極爻，無極爻。《周易·繫辭傳》說：「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上面所說的四象便是地水風火四極，此乃開天四極可衍混沌之象，而便是說的易，易乃萬物之始，無極是為天現八卦中的變數，取得乃是大道五十五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地藏為五，其中的遁去其一便是無極。表示萬事萬物皆存在着變數，並非是恆定不變的，就算是先天八卦這等天地生成的卦象，推演出的結果也是存在變數的。
所以先天八卦極是繁雜晦澀，於是當初伏羲氏在得到先天八卦的時候將其簡化成三爻的先天八卦，而在有些地區則用的乃是六爻的八卦之象，不過這都是雜談了，不在這裏多做敘說。
而這裏的陣勢正是伏羲氏簡化後的先天八卦，由陰陽爻組成，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先天八卦中乾位於南方，是為純陽卦象，主生。
此地有木，木以水生，因此這裏必然有水。
水為坎卦，月象，上下皆為陰爻，中為陽爻。
水火有不相射之理，離為火，坎為水，得火以濟其寒，火則得水以其熱，不相熄滅。
是以此地是為乾中含有離砍二卦，日月皆在天上，故以木生居其中，得引天地靈氣匯聚，滋養最中央的通天建木，進而涵養裏面魚鳧的肉身。
料想在其他的正卦位同樣有這樣的巨木存在，為的便是引動天府之地的四方龍脈之氣，將天府之地的所有龍脈之氣皆引到此地。天府之地比其他的五方神州的地勢都要低上幾分，所以其他各洲的龍脈之氣皆會順着這先天八卦的引動進而慢慢流動到這裏，所以才有了涵養出天命的可能。
這陣勢存在了已經數千年，早已根深蒂固的在這裏了，所以想要破開這陣勢簡直是痴心妄想，更別說這還是以先天八卦為基礎佈置出來的。
不過姜五公子推演了這一方的陣勢之後，心裏雖然有所悟，不過還是差了一些。原先的生路變成了死路，是故乾地轉坤，所以出路應在原先的坤位。
坤為純陰卦象，為地，為母。
所以巨木所在應為坤卦象所在。
不過他圍着巨木轉了很多遍都沒有發現這顆巨木有何異常，青蔥蒼翠的樹木上結出的花朵已經開始凋謝，結出了小人一般的果實，散發出陣陣異香。
姜五公子伸手想要摘下一枚觀賞一番，不成想卻被躲過，姜五公子再次抓過去，仍然被果子躲了過去。心中登時訝然，這果子難道是活物不成，要不然怎麼會躲避他的手。
就在這時，整棵巨木忽然一震，樹根上亮起一道道如同經脈般的管狀，一股血色的液體從根部湧上來注入一個個結出的果子之中。那些果子狀若人形，此時得這股血色液體的注入更加的富有生氣，就像是一名嬰兒。
這股震動引起了地面輕微的震盪，方才還在熟睡的張二等人也被這震盪驚醒，敏銳的已經察覺了方才震盪的來源，不知道的還在左顧右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張二看向巨木心中也是一驚，只見整棵巨木變得赤紅一片，耀眼的紅光將這裏全都染的通紅一片。不過很快這耀眼奪目的紅光便褪去，整個廣場再次恢復平靜，這時一陣清風吹來，那些結在樹上的果實紛紛墜地。
墜地的果實竟真的化作了一名名嬰兒，不過他們墜地之後哭了三聲便站起身來，只見他們雖然身不着半物，卻沒有半點的不自在。他們起身後互相問好便三兩結伴而行，或是爬上黑山，或是去往其他地方，他們路過的地方黑山紛紛讓路，露出一條條的道路來。
這整個過程他們絲毫沒有在意姜五公子他們，好像他們是空氣一般。
姜五公子心中一動，猛然想起上古傳說中的一株神木——女樹。
據聞女樹乃上古神木，大地之母，日出時其果墜地如嬰兒，日中而成人，日落而亡。
朝生夕死，聞道乎？
不悔。
那些女樹果實化成的嬰兒散去之後，出路也露了出來，姜五公子不由莞爾嘆息道：廢一夜心神，竟敵不來蒼天眷顧，我們走吧。
姜五公子抬腳欲走，卻聞四周傳來洪亮深邃的叫聲，如洪鐘大呂，天地交感而發，無邊黑色霧氣不知從何處而來，轉瞬便將這裏淹沒。而這時張二雙手捂住耳洞，瞳孔張大，七竅竟是流出血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