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趙鐵頭終是開了口,叫罵道:「媽的,老四這麼一個漢子,沒死在戰場上竟然死在一頭畜生手裏,真他媽的窩囊。」稍頓了下,趙鐵頭接着說道:「小李將軍,老李,老四是我的人,你們要是沒有意見,咱們就這麼辦。」
聽趙鐵頭開了口,銀甲小將點頭說道:「沒問題,都聽趙頭的。」
看趙鐵頭望了過來,李大壯趕忙說道:「我沒意見,你說怎麼着就怎麼着。」
點點頭,趙鐵頭沉聲說說道:「那好,我也就直說了。老四已經死了,就地埋了,不過,我鐵頭懇請諸位幫個忙,就說老四是戰死沙場,一呢名聲好聽,另外戰死沙場可以領到一筆不薄的撫恤金。」
說到這裏,張鐵頭冷哼了聲,接着又道:「老四家裏有兩個大小子,這兩天他一直在我耳邊叨嘮,等明年回來趁着半年假回趟家,用這幾年的軍餉和這次出關的賞銀把他那倆大小子的婚事給辦了。」
掃過眾人一眼,趙鐵頭的目光更是在銀甲小將的臉龐上停留了片刻,繼續說道:「另外,我要把狗熊的腦袋割下來祭奠我兄弟,剩下的,今天咱們烤着吃了,也算不辜負老四一條性命。兩位,你們看怎麼樣?」
李大壯自不會有任何意見,扭頭將目光放在了銀甲小將身上。
銀甲小將年歲雖不大,可是能夠在林長青將軍身邊做近衛,也是百戰老兵,而且還是心思剔透之人,要不然也林長青也不可能派他來為幾人打掩護。若是以往他根本不用想就答應了,可是身邊跟得幾人自己根本不認識,而且自家將軍見了他們都是客客氣氣,要是……稍微猶豫了片刻,銀甲小將很快就有了決定。
回瞪着兩人的目光,銀甲小將張口說道:「看我幹什麼,大家都是一個鍋里吃飯的,小弟怎麼會有意見?」
抱拳沖兩人行禮同時,趙鐵頭開口說道:「那好,我趙鐵頭帶老四謝過諸位了!」
當趙鐵頭的話剛落下,他那一對人馬更是齊整整的抱拳叫道:「謝過諸位!」
回了一禮,銀甲小將開口說道:「諸位太過客氣了。大傢伙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說不好聽的,說不準哪天就跟他一樣,所以,千萬別跟我客氣。好了,咱們先把這位兄弟安葬,入土為安。」
李大壯憨厚一笑,道:「跟我你們更沒必要客氣了。和尚,你不是懂風水,去,找一個好點的地方,把老四埋了。」
點點頭,魯和尚開口說道:「好的,我這就去。一會兒再為老四念一段往生咒,讓他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說完後,魯和尚轉身走出人群,拿了一個鐵鏟到處走動。
沖魯和尚行了一禮,趙鐵開口說道:「那就謝過魯兄弟了,去幾個人跟着魯兄弟,找到好地方就挖坑,也好早點讓老四入土。」說完後,趙鐵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匕首鋒利,在火光下發出幽幽寒光。
走到狗熊身邊蹲下,趙鐵頭提起狗熊腦袋,手掌稍微用力鋒利的匕首便插入狗熊的咽喉,然後一刀刀割了起來。頓時,血腥氣更濃了。
與眾人或興奮或傷悲或平淡的目光相比,楚昊宇的眼神雖平靜,然而聞着濃郁的血腥氣,楚昊宇腦中不由浮現出大婚之日的情景,紅燭紅漫紅頭巾,還有宋玥那蒼白中透着血色的臉龐,一切都似鮮血一般紅艷。
望着地上流淌的鮮血,尤其在火光下呈現出一種妖異的暗紅色,楚昊宇眼中竟充滿血色,一種妖異的火紅色,同時間,楚昊宇心中更是生出一種暴虐氣息。
終是武功高強,再加上楚昊宇心性單純,察覺到不妥後,楚昊宇立刻運起天陽決。真氣運行一個大周天后,楚昊宇的眼睛已經恢復清明,不過同時也在心中暗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等楚昊宇想出結果,趙鐵頭已將狗熊的腦袋割下,而且還不曾結束,隨着趙鐵頭手腕轉動,直接將狗熊來了個開膛破肚。
挑起一大塊肉,趙鐵頭開口說道:「兄弟們,明天就要翻越雪山,再想吃一頓熱食可就難了。所以,今晚大家要好好飽餐一頓,咱們就用這狗熊下酒。」說完後,趙鐵頭站起身來把狗熊肉遞到銀甲小將身前,道:「小李將軍,你要是不嫌棄,拿去烤了吃!」
銀甲小將並沒有伸手,而是故意冰冷着臉說道:「趙頭,你這是在打兄弟的臉嗎?」看趙鐵頭愣了下,銀甲小將接着說道:「我小兩位幾歲,兩位要是不嫌棄,喊我小李就成,不然,我可真不敢接。」
與銀甲小將對視片刻,趙鐵頭大笑了聲,叫道:「那好,今天我趙鐵就賣個老,喊你一聲小兄弟。小兄弟,請!」
銀甲小將也是一笑,道:「好!趙哥,這肉我們是吃定了,另外,兄弟也交定了!」
走到狗熊身邊再次切掉一塊肉,趙鐵頭起身想要遞給李大壯,然而李大壯卻是開口說道:「鐵頭,你跟我客氣什麼?再說,這一塊肉雖大,根本不夠我們吃,自己來。」說話間,李大壯大步走向狗熊屍體。
盯着李大壯,趙鐵頭哈哈笑了聲,大叫道:「兄弟們,都過來自己割着吃。早點吃飽了好睡覺,明天一早就得趕路了,都動手吧!」
看自己隊的幾人還是直直盯着老四的屍體,趙鐵頭出聲吆喝道:「你們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早點烤好了也能給老四一塊。」
聽到趙鐵頭最後一句話,幾人都擦去了眼淚,掏出匕首走向狗熊。很快,空氣中就瀰漫起陣陣肉香,只可惜大都都悶着頭,不要說笑聲就是說話聲都沒有。
就在眾人悶頭烤肉時候,一人跑道趙鐵頭身邊說道:「頭兒,挖好了!」
愣了片刻,趙鐵頭眼中有過一絲不忍,卻是儘可能平靜的說道:「稍等下,等我把這塊肉烤好,給老四送行。」
不住翻動着火堆上的熊肉,等肉塊變得金黃,趙鐵頭深吸口氣抓過一袋烈酒站了起來。走到老四屍體邊看着了片刻,趙鐵頭開口說道:「你們幾個,把老四抬過去。」
隨着趙鐵頭起身,所有人也都站了起來,包括楚昊宇和保護他的四名高手,而且,這四人還跟着眾人走了過去。
將老四埋葬,魯和尚盤膝坐下念了段往生咒,而趙鐵頭將熊頭和烤肉擺在墳頭,張口說道:「老四,你安心走吧。等明年回來,二哥我一定替你把你那倆小子的婚事辦了。要是有來生,咱們再做兄弟,這袋酒,咱們兄弟一人一半。」說完後,趙鐵頭高舉着酒袋往口中倒去,還真是大半灑在了地上。
很快,一袋酒就見了底兒,不過趙鐵頭和他那一眾兄弟的眼中都有着忍不住的淚水。大叫一聲痛快,趙鐵頭沉聲說道:「走,吃東西去。」說完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望着這群百戰老兵,楚昊宇冰冷的雙眼中終是有了一絲敬佩,只是很快就為冰冷所掩蓋。
已是子夜,在這純淨無人的雪山之上,夜是深藍色的,無盡的繁星一閃一閃點綴着夜空。只是,驚醒的楚昊宇卻無心欣賞這些天地奇觀。
楚昊宇並沒有與他人扎堆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可是看看眾人在火光映照下的面容,或平靜、或嗜睡、或美夢,楚昊宇突然有些羨慕,同時間,心中也生出一種無言的痛。
深吸口氣,楚昊宇起身走向遠方。這次,楚昊宇施展起了風雲步,不要說聲音,連腳印都不可察。只是,在楚昊宇起身的一刻,幾人卻睜開了眼睛。
潔白的雪,純淨的藍,閃爍的星辰,楚昊宇的臉龐依舊木然,然而終不再是往昔的冰冷,眼神也變得平靜至極。而且,在楚昊宇不曾察覺間,邁出的腳步,揮舞的手臂,都帶着一種玄之又玄的軌跡,一種合着大地古樸的自然。
盯着楚昊宇的身影,面容古樸之人先是一陣詫異,隨即便露出欣慰神情,暗道不愧是天之驕子,年紀輕輕就能夠以身合道,即便是暫時的,武道一途必定不可限量。
在這種空靈的境界中,楚昊宇的神識無限放大,腳下的大地,頭頂的星空,到最後楚昊宇完全放開神識,似察覺到了一切卻又不知身在何處。這刻,楚昊宇只是緩步走着,沒有喜怒哀樂,不記前塵往事,不想今昔明朝。
緩緩之中,天陽決猶自運轉起來,在楚昊宇周身浮現出一層淡淡光暈。光幕淡然、柔和,似夜幕為他籠罩,又似星光為他閃耀。
恍惚之中,楚昊宇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幾近不可察,就如同不知風隨葉起亦或葉隨風動。只是,突然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吸引住楚昊宇,讓他停下腳步。
「老四,不是二哥我說你,你死得窩囊不窩囊?」責怪的話語,然而在趙鐵頭有些沙啞的喉嚨下,竟是有些惑人心神,讓楚昊宇不自覺的停住腳步。
此刻,趙鐵頭壓抑着聲音叫道:「老四,要是你在地下見了老大和老三,他們倆准能笑死你。嘿嘿,打獵被狗熊拍死,笑死你活該,活該,你知道嗎?」
憤怒的大叫聲中,趙鐵頭的聲音中卻是夾了一絲哭腔,道:「咱們兄弟四哥,老三死的最早。當年,咱們神策軍跟隨方大帥突襲上京城,亂軍之中老三中了一箭,最後連屍首都沒能找到。後來,咱們兩個跟着大哥一起來到越騎尉,大哥也如願當上隊長。那段時間可真是快樂,白日訓練晚上喝點小酒。唉,可惜好景不長,大哥出去卻沒能回來,咱們找到他時候,只有身子沒有頭。」
憤憤的叫聲中,趙鐵頭更是大叫道:「可恨韃靼賊子,竟把老大的頭割回去領賞,咱倆闖了好幾個部落都沒能找到大哥的人頭,最後只能將大哥安葬。」
隨着趙鐵頭的聲音,楚昊宇腦中浮現出一副畫面,孤零零的墳頭,一中年壯漢坐在一側,孤獨的喝着烈酒,講訴着往昔的故事。
似乎看到了這些,楚昊宇輕嘆了聲,然而隨着嘆息聲,楚昊宇卻是再不能保持心中的安靜,周身無形氣勢頓時散去,而楚昊宇對於這些仿佛沒有察覺,而是靜靜聽着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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