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天衣 第166章 浸血春光

    「佛爺饒命啊！佛爺大慈大悲！大慈大悲！」

    當仇無衣威脅般的話剛剛落地，那個角落就滾出一個涕淚交零的人，趴在地上不住地膜拜求饒。

    說實話，這幅情形反而令仇無衣嚇了一跳，他察覺這個人已經很久了，雖然隱蔽的技術差得不值一提，但能夠從始至終藏在一個地方沒有逃跑也是很不容易的。

    現在想想看，大概是嚇得沒法動彈了吧。

    仇無衣低下頭看了看這個像求神一樣拜來拜去的傢伙，無論怎麼看都是普通的村民而已，多少有一點點粗淺的功夫，一身獵人的打扮，身後還背着打獵用的長弩。

    「為什麼偷窺？」

    儘管仇無衣知道多半是巧合，但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在腦中，下跪的這個人看來已經怕到極點，不如趁這個機會問一問附近的事情。

    「小人只是山里住的人啊！根本沒有攪擾佛爺的想法！求您開開恩放小人一馬吧！」

    這個人着實只是上山打獵採藥的一般人，此處是震國，沒有天衣，舊時代的武者仍然保有權勢的國家。強大有力的武者可以隨自己喜好做想做的事，無論是殺人還是什麼，所以目睹了仇無衣斬殺大地腐蝕者的一幕之後，此人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佛……算了，我問你，這是什麼地方，最近可有身着奇異鎧甲的武者在附近出現？」

    仇無衣一本正經地問道，被稱之為佛爺的感覺着實太微妙了，他也知道是因為這個人聽到念佛才誤以為自己是信仰神佛的人，對於神佛的信者，讚頌神佛的確會博得一線生機，所以這個做法沒錯。

    但是自己在斬殺對手之後念佛，完全是照葫蘆畫瓢仿造父親的作法罷了，全然體會不到神佛信者的想法。

    「有……有啊！回佛爺！就是因為有可疑的武者，小……小人才被迫來到這麼遠的地方！」

    「你說什麼？」

    實話說，仇無衣本來對此不抱什麼希望，聽到此言，卻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長氣。

    「佛爺！真的有啊！全身漆黑的怪傢伙！看不出是人是鬼！小人真的沒撒謊！」

    見仇無衣臉色突變，此人心中更是慌亂，磕頭如同搗蒜一樣，不一刻就遍地鮮血淋漓。

    「這麼說來，你知道那個武者的所在之處？說出來，絕不動你一根手指。」

    仇無衣心中輕輕嘆了一聲，做戲卻不得不做足，只好繼續板着臉追問。

    「多謝佛爺開恩啊！那個武者就在進山大道三十里的地方盤踞，也不知道想要做什麼，一開始也有人大着膽子靠近，可是一靠近他，就聞得到一股血腥味，結果現在誰都不敢去了！今天早上村裏的人說他還在那個地方！」

    知道自己的姓名大概保住了一半，他連忙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大小事情全盤傾了出來，一星半點都不敢隱瞞。

    「好，今天攪了你的生計，錢你拿去養傷！」

    「佛……」

    獵人正待繼續跪拜，一陣風沙卻突然撲面而來，令他慌忙捂住了眼睛。惶恐萬分地睜開雙眼之後，眼前卻沒有半個人影，只剩下幾十枚沒見過的錢幣零亂地撒在地上。

    「莫非……真的有神使降臨了？」

    獵人拾起一枚金幣，咬了咬發現是黃金，剛才看到的一切就像夢境一般，真真假假，令他更加疑惑。

    難道真的是學姐？

    遠去的仇無衣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雖然還沒有親眼見到，但這個獵人的描述極其符合自己對謝凝的印象，而且，如果謝凝曾經所說的話是真的，她也的確該殺幾個人藉以緩解心中的殺戮之意了。

    以劇烈的恐懼感壓制對方也是謝凝所擅長的東西，結合重重所得知的資料，的確值得前去探查一番。

    但仇無衣還是擔心無故消失的同伴們，奈何這件事沒有半點頭緒可言，既不能前往裂縫探查，又不能在原地乾等時間流逝，若是事先與謝凝合流，就算一時半會無法說服她返校，至少也算了解了一樁心事，接下來好全力探查其他人的下落。

    心中如此想着，仇無衣找到了獵人所說的進山大道，這個山區唯獨這條道最為顯眼，足可以讓兩三輛馬車並排穿過，想必山中物產是很豐富的，所以才特地修築了這樣的大道以供運輸。

    大道上到處可見人所留下的痕跡，卻看不到半個人影，仇無衣不敢大意，一個人自寬闊的大道上走向深山。

    一路上也不見行人，更不見魔獸，想必是因為人類的頻繁活動而遷往深山了，這一路，所能見到的最大動物只是野兔而已。

    由於過於靜寂的緣故，反而使得某些聲音聽起來分外突兀。

    突兀到仇無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真的是幻覺，興許還比較容易理解一些。

    越往深處，大道上積雪越多，仇無衣立在道旁的松樹下，一臉不解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

    至多一兩里之外，縱使看不到，也聽得清楚之極，那分明就是男女歡愛的激昂聲響。

    仔細聽上去，「男女」兩個字似乎不妥，如果自己沒有聽錯的話，發出聲音的兩個人，似乎都是女性……

    這尤其讓仇無衣汗顏，如若不錯，那裏正好是獵人所說的「鎧甲武者」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說聲音很有可能是謝凝發出的。

    由於只聽過她平淡或冷酷的聲音，仇無衣也無法確定現在聽到的甜美嬌聲是否屬於謝凝，更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有這個傾向，不過若是現在突然被撞破，想必之後會比較尷尬，更是沒有對話的機會了。

    結果仇無衣只能在樹下來回徘徊，滿臉黑線地望天無語，同時還得忍受耳朵里傳來的「兇猛」聲響。不曉得是不是故意，其中的一個聲音愈演愈烈，雖然依舊是歡愉的聲音，卻有一種臨死前哀鳴的感覺。

    聲音的變化頓時令仇無衣心中一愣，一時間有點沒轉過這個彎，片刻之後才回味過來這裏面絕對不對勁。

    耳中的聲音依然在持續，其中一個沒有什麼變化，另一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沒有感受到痛苦，可是就在剛才那個奇怪的轉折之後逐漸變得有氣無力了，雖然好像還沉浸於快樂之中，不過分明已經踏入了死亡的邊緣。

    謝凝會在這裏殺人——仇無衣對此完全不意外，可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謝凝居然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激an殺其它女性……

    不行，不管出了什麼狀況，必須去看看了。

    心中主意已定，仇無衣連忙再度起身，沖入被叢林擋住的山道之中。自此處開始，山道已經變得彎彎曲曲，隔着不過幾十米就看不到對面的情形，仇無衣乾脆沿着最高的大樹一躍而上，從樹冠頂部直線沖向聲音響起的地方。

    如此趕路果然快了許多，不過幾個騰躍，仇無衣就找到了聲音的發源地。

    然而眼前出現的情形卻大大的出於心中的意料。

    兩個人都不是謝凝，而其中的一人，單論裝束，的確與謝凝有幾分相似。

    聲音已經停止了，因為跪伏在雪地上的那個女人已經完全斷了氣，華貴的綢衣被撕得七零八落，保養得當的軀體本應是雪白雪白的，卻佈滿了青紫與血痕。

    雖然年齡已經不再年輕，但這是個無可非議的美女，她還保持着生前最後一瞬的模樣，雙眼誇張地翻出眼白，舌尖自口中吐出，像是在**中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一樣。

    女人的周身已經被鮮血染紅，鮮血中夾雜着數量誇張的牛奶色液體，恐怕有數公斤之多，完全不似一個人應有的排放量，而她的死因也很簡單——被超大量的液體撐爆了身體，按理說從人體的結構來看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一個武者施以手段則可以輕易做到。

    仇無衣的目光僅僅在屍體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

    因為這只是一具屍體而已，儘管非常可憐。

    但剩餘的那個活人卻散發出無可名狀的危險氣息，當仇無衣的視線與之接觸的剎那，就再也無法移開。

    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的金髮少年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裝，吹彈可破的潔白笑臉上尚且帶着一絲紅暈，看上去就像含苞欲放的薔薇，竟比被他殺死的女人還要美艷。

    少年舔了舔有些發熱的櫻唇，嘴角詭秘地向上勾了起來。

    如獵人所說，少年果然身着一套純黑的鎧甲，但這鎧甲着實太薄了，僅僅在胸部，腰部，小腿和手臂的位置具有金屬裝的鎧片，其餘部分緊緊貼在身上，看上去更像緊身黑絲，凸顯出略帶青澀的體型，儘管是如假包換的男性，卻有着十足的少女氣息。

    黑色鎧甲的肩部誇張地向左右兩側展開，上面鑲嵌着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珠，竟能來迴轉動不停，如同活物一般，邪氣十足。

    「喲，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為什麼不來伸張正義，斬妖除魔？」

    少年向着仇無衣蹲踞的樹冠微微一笑，輕輕舔了下潔白纖細的手指，性別莫辨的嗓音就像在勾引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