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天衣 第109章 來路不正
翌日。
夕陽已沉，夜幕籠罩着氣氛詭異的外城區，之所以詭異，是因為絕大多數人都察覺到了戰爭的氣息。
大大小小的紛爭對於外城區的住人來說是家常便飯，畢竟大量下層居民吃飯靠的就是紛爭，但最近的血雨腥風着實嚇到了不少人，甚至有的幫派因此而解散。
名義上的幫派聯合與仁義新社的全面戰爭已經開始了，不同於以往的戰爭，這一次，幫派聯合下了徹底剿滅仁義新社的檄文，說得義正詞嚴。
不過某種意義上，幫派聯合的確有足夠的口實開戰，至少在大眾眼裏他們才是占理的一方。
戰爭沒有那麼快出現結果，試探性的進攻從仁義新社掌控地區的三個邊界部分開始，其中一直侵攻隊伍是以聖者成員為主的主力部隊，其餘兩支說好聽些是誘敵，其實就是炮灰。
「這不就是我們大獲全勝麼！」
放下了手中的報告，程鐵軒興致勃勃地一猛拍手，打得漂亮的首戰對於士氣來說影響很大。
「兩邊都沒有出動真正的主力，打不死打不殘的小規模戰爭罷了。」
仇無衣反覆閱讀着送來的報告，想從中尋找出更多的細節，頭也不抬地對程鐵軒說道。
「不錯，老夫也認為這種不痛不癢的打發實在算不得勝仗，現在只是個開始，聖者那邊還沒動用真正的力量。」
端坐在竹蓆之上的林鳳來一抹嘴，將手中握着的碩大酒瓶從唇邊挪開，他比較同意仇無衣的意見。
「林伯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勝仗，聖者那邊的消息搜集全了麼？」
程鐵軒儼然已經成了仁義新社的協力者，以他的性子，除非什麼都不做，一旦要做，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仇無衣也豎起耳朵聽着，可以說作戰的關鍵之一就在這裏。
「具體都在這兒，如果說幾年前的聖者，說不定還會忌憚他們三分，現在的聖者……哼，只不過是一群仗着人多的雜碎罷了。」
林鳳來對他的老牌競爭對手嗤之以鼻，但關於聖者的資料卻準備得十分齊全，足有厚厚一大本。
從林鳳來手中接過關於聖者的資料，仇無衣和程鐵軒一同仔細翻看着。
外城區的結構是半月的形狀，中間包圍着內城區，而聖者的地盤足足有一小半，這也正如林鳳來所說，他們的確人多勢眾。
資料的內容極為詳盡，甚至連聖者這些年的變化也一目了然。
仇無衣從中讀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比如聖者原來以宗教為名義興起的幫派，走的是精英路線，而現在雖然淪為了烏合之眾聚集的場所，卻也依然有少數老成員居中坐鎮。
現任的聖者會長聶福算是造成這種事態的根源，這個人本來就是街頭混混出身，年輕時實力稱不上高，不過性格兇悍不怕死，外加運氣不錯，競在夾縫之中奪得了第一把交椅。
聶福上位之後開始廣泛吸收各式各樣的人物，不論性格能力，只要來就收，還真誤打誤撞搞到幾個有能力的部下。憑着這些人，外加雄厚的財力後盾，本來聖者已經有了獨霸外城區的實力，奈何拖後腿的雜碎太多，所以只能保持現狀而已。
「這樣的幫派就算是被滅了也是活該啊。」
仇無衣心中感慨萬千，論武力，聖者至少有五千人可以出戰，仁義新社號稱兩千人，能打的不過一半而已。論財力，雖然不清楚仁義新社依靠的是什麼，但聖者卻獨佔了內城區最大的拍賣場與好幾條商業街，甚至城外還有礦山，二者絕對無法相比。
順風順水反而一事無成，足以見得聖者內部已經腐朽到什麼樣子。
「我覺得，這個計劃應該可行。」
慢慢看完了全部的資料，程鐵軒將最後一頁合上，立即拍板決定。
「太危險了，但值得一試。」
仇無衣沒有否定的想法，也沒有表現得特別積極，對他而言，風險必須與回報相互平衡才是值得一做的生意，而這個作戰計劃顯然不是這樣。
「嗯，借着拍賣場吸引聶福的注意力，然後把他引誘到陷阱之中……如果他被幹掉的話就好辦了，只是拿什麼當誘餌是個問題啊，這個雜碎貪得無厭，一般的東西恐怕沒法入眼。」
林鳳來慢慢地搓着手，臉上浮現出一絲難色，若是經營幫派，戰場拼殺，林鳳來遠在聶福之上，但若是比斂聚錢財的手段卻遠遠不如，也沒有什麼珍貴的金銀財寶。
「林伯伯，錢的話我倒是不成問題……問題是聶福這傢伙的後台基本都是些商人，耳目太廣了，咱們必須找個可靠的人去搜集幾件難得一見的珍寶。」
程鐵軒一口包攬了最大的難點——金錢，然而對接下來的安排他卻沒有什麼自信，托着眼鏡考慮許久，也想不出萬全的辦法。
而林鳳來也同樣犯愁，仁義新社相對保守，對內城區的事務插手並不太多。
「什麼程度算稀有？」
仇無衣忽然開口問道。
「國寶等級的是不可能啦，怎麼說的也得價值三萬金幣以上的東西，必須要壓住整場拍賣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程鐵軒仍在思考當中，聽到仇無衣發問，便順口回答，他壓根就沒指望過把這種難題丟給仇無衣，術業有專攻，這個道理程鐵軒理解得比誰都透徹。
「來路危險點的行不行？」
仇無衣早已意識到眼前有一個機會，繼續追問。
耳中聽到這句話之後，林鳳來悄悄地停止了思考，在一旁不住打量着仇無衣，想從他的神態中看出些什麼，結果卻一無所獲。
「越危險越好，危險才能帶來話題……等等！兄弟，難不成你手裏有貨？
到了此時，程鐵軒才驚覺有些不對，吃定地看着仇無衣缺乏表情的臉，如同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我也不清楚啦，要不你鑑定一下？」
仇無衣左手入懷，再度探出之時，掌心已經多了一件東西。
這件東西本來是保存在空間盒子之中的，由於上面有烈國的神火圖騰，所以仇無衣隱隱覺得應當來路不凡。
縱使是不凡，它也依然被仇無衣像丟石子一樣拋給程鐵軒。
程鐵軒從空中接住它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這條項鍊有多麼珍貴，縱使那些寶石五顏六色，但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然而程鐵軒馬上看到了項鍊上有三顆特別巨大的紅色圓石，大約呈三角形分佈，每顆圓石上都刻着烈國常見的神火圖騰，這三顆原石的光芒竟然壓過了整條項鍊。
剎那間程鐵軒的臉色變得白紙一般，林鳳來仿佛也從紅色圓石上聯想到了什麼，收回了審視的目光，閉目不語。
「兄弟……你從哪弄到的烈國祭器……不，大哥我沒打算問你，這東西……你真肯出手？」
程鐵軒一向能言會道，腦筋活絡，然而即使他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像仇無衣竟然身懷烈國祭器。
烈國的祭器上都有這種紅色石頭，據說是神火的結晶，每件祭器都伴隨着皇室走過了漫長的歷史，除了最核心的皇家子弟與高等祭司以外，其他人絕不可隨便碰觸，更不要說拿出去買賣。
「留着更麻煩吧，雖然是意外拿到的東西，難道不行？」
面對着程鐵軒看到殺人犯一般的驚愕目光，仇無衣輕描淡寫地將祭器來歷一筆帶過。
「行！怎麼不行！既然兄弟肯出手，就算是你殺了個把大祭司什麼的，在這邊也不可能有人敢追究！」
程鐵軒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斬釘截鐵地一口應道。
「那就好。」
仇無衣點了點頭，心想何止是大祭司，連二皇子我都幹掉了。
林鳳來一直保持着緘默，因為他猛然察覺自己竟對仇無衣這個青年生出了戒備之意。
誠然，仇無衣不是個在眾人面前能夠表現得顯眼的人，他與一般年輕人並無二致。林鳳來卻覺得自己已經看不透他，看不透那張臉下所考慮的真實東西，也看不透那些被隱藏的東西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
「叔叔！不好了！聯軍奇襲！」
跌跌撞撞衝進來的林嫣背後帶着一道長長的傷痕，天衣之上尚且沾着血跡，後面跟隨着三四個年齡較大的黑衣人，每個人都滿身塵土。
「你說什麼！」
林鳳來咆哮着從竹蓆上站起，一隻腳重重地踏在了地上。
「會長！聯軍用吸收的小幫派混在前陣，主力突破了咱們的防線，馬上就要打到這兒了！都是屬下無能！」
一個黑衣人痛心疾首地跪倒在林鳳來面前，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得不成人形。
「撤退！按照上次會議內容行事！沒問題吧？」
從林鳳來口中說出的話不是「死戰到底」，即使情況危急，在他眼中仍然算不上最糟。
「知道了，林伯伯！小嫣，你們一定要保重！」
程鐵軒學着林鳳來的模樣挺着胸膛，大義凜然的模樣令仇無衣的嘴角難以察覺地抽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