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石的眼睛始終不離開,也不敢離開仇無衣,他性子蠻橫凶暴,為人卑鄙殘忍,但絕不是個無能之輩,也不會做出輕視敵人這種找死的行為。
可正是因為這種專注才使得他沒有看到一些東西。
陳興已經死了,屍體還在地上,由於仇無衣飛斧首先斬殺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將天衣破壞,所以陳興的屍體還在,不會陷入血滅狀態。
然而陳興身上的天衣卻在自己燃燒,在燃燒之前的瞬間,七條細細的發光絲線從他的天衣當中飛出,悄悄地鑽進仇無衣的身體之中。
「害怕了嗎?」
仇無衣向着周鐵石勾動着手指,目的是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畢竟吸收天衣當中紡命之線的能力還是不要暴露為好。
吸收紡命之線是他所面對的最大問題,沒有足夠的紡命之線將心中那件巨大天衣上束縛的鎖鏈解除,下一條真名衣骨的方位就不會顯示。
之所以仇無衣會毫不猶豫地提出幫助鎮民剷除這些惡人,其中也有這樣的私心,畢竟吸收紡命之線就需要破壞天衣,身上沒有足夠的錢購買天衣吸收,隨便殺人搶奪天衣自然也是不行的,但若是殺掉這種惡人就不會令仇無衣心有芥蒂。
周鐵石大聲喘息着,瞪起來的怪眼仿佛要撕碎仇無衣一般,卻沒有主動進攻,依然在積蓄身上的力量,企圖在短暫的交戰中直接分出勝負。
就在這短短的一句話之間,仇無衣已經把所有的紡命之線全部吸收,結果是令人沮喪的,加上在半途中劫殺的那個武者,兩個人身上的天衣加起來也只讓第四條鎖鏈解除三節而已,每一條鎖鏈都有七節,還剩下四節石化鎖鏈禁錮着巨大天衣。
那個能夠說出提示的聲音沒有出現,看來只解除一部分鎖鏈還是不夠的。
這還只是第四條而已,聯想到解除剩餘的鎖鏈所需要的天衣數量,仇無衣只能暗自咋舌。
「怎麼啦?膽小鬼,你那幾個下地獄的部下可是會死不瞑目的。」
紡命之線吸收完畢,仇無衣也就不再需要裝模作樣,放開嗓子出言譏諷道。
「你也只能現在叫囂了!」
周鐵石身上力量積蓄到圓滿,衝着仇無衣虎吼一聲,展開雙臂凌空撲了過來。
意識到自己的強化手臂速度追不上仇無衣,周鐵石隨即改換了戰鬥方式,乾脆收起了手臂上巨大的手甲,身體登時輕了許多,速度也一下子提了上來。
在周鐵石的腳下固定着兩枚扁而細的刀刃,當他的身子竄到半空的時刻,伸展開的雙臂隨着腰部的回收而垂向下方,翻身倒轉。
本來仇無衣還在考慮是否直接迎擊,周圍風向的突變令他馬上打消了念頭,舉起碎千山向着身前一橫。
大廳在戰鬥中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周鐵石出招之後變得更加誇張,本來還能勉強立着的牆壁被無形的風刃從中斷開,嘩地一聲連帶着上面的殘骸一起崩塌,頓時煙塵亂舞,連兩個人的身影都無法看到。
仇無衣揮着碎千山抵擋住了兩次無形攻擊,差不多就已經掌握了周鐵石的戰法,微微一笑,舞動的披風捲起更大的沙暴,將本已混亂不堪的戰場攪得稀爛。
「臭小子!看你躲不躲得過這招往復風殺!」
周鐵石的雙手撐在地上,倒立着不停踢動雙腿,鞋子下方附着的刀刃發射出許多看不到形狀的真空風刃,將附近一切東西斬裂。
風刃掀起的塵土與仇無衣使出萬里起黃沙帶來的沙暴結合到了一起,戰鬥範圍內的視野變得奇差無比,外加正是夜晚,用伸手不見五指這種詞來形容也毫不誇張。
但這種情況其實對仇無衣是有利的。
仇無衣接連不斷地躲開一道道攻擊,在風沙中向着周鐵石一點點接近,輕鬆自在。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適應力,萬里起黃沙作為仇無衣唯一的輕身功法,想不適應也不行,所以在修行之中,沙塵已經不會對他造成干擾。
儘管眼睛無法確認周鐵石的位置,不過氣息,攻擊路線,以及聲音,一切都是定位的關鍵。
相應的,周鐵石似乎享受不到這樣的優勢,他的攻擊看似兇猛,實際上卻是混亂的,沒有一招認認真真地瞄準仇無衣。
這看起來似乎是在犯蠢。
從數次嘗試中確認了周鐵石的位置,仇無衣無聲無息地發動了一次進攻。
碎千山是一柄巨大的雙刃戰斧,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會認為這是一件沉重而威力十足的武器。
事實上它也的確如此,但仇無衣幾乎不會選擇正面硬拼,就算是如此大的戰斧,在仇無衣的手中也顯得輕巧而靈活,甚至具備了一種獨有的美感。
仇無衣鎖定的位置是周鐵石的腹部,現在的周鐵石是倒立的,多數人的腿比手臂要長,攻擊所能到達的範圍也更大,但腿的攻擊有着手臂不同的死角。
蒙蒙沙塵之中,飛速襲來的黑刃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銳利的光瞬間割開了渾濁的空氣,避開周鐵石的鋒芒,在他出招尚未收回的片刻進攻了。
仇無衣沒有雙手持斧,天衣如同人身體的一部分,哪怕只用一根手指,也不會覺得碎千山比平時沉重多少。
「哈哈哈!這點小聰明你以為有用嗎?」
周鐵石的獰笑聲忽然在仇無衣耳畔驟現,風向一下子發生了劇變。
「切!」
剛才仇無衣之所以沒有雙手持斧,擔心的就是這種事情發生。
迎面襲來的無形風刃比戰斧舞動的速度還要快,霎時間便貼近了仇無衣的鼻尖,強力的風壓已經吹到了他的臉上,眼看就是血濺當場的結果。
可仇無衣沒有荒亂,只是將空出的那隻手向着面前輕輕一提,身上的披風也隨之飛起,擋住他的身體正面。
「砰!」
風刃撞在掀起來的孤鷲之翼上,火焰般的披風不僅僅是一件擺設,它具有着相當程度的防禦能力,雖然不至於擋住范鈴雨的鐵拳,但抵擋這樣的攻擊卻已經足夠。
接二連三襲來的風刃不停擊打着孤鷲之翼,將仇無衣整個人打到了遠處,好不容易才停住腳步。
「嘿嘿嘿!想不到吧!這就是我的眼睛!」
面前的塵幕之中又響起了周鐵石傲慢的大笑,一招佔了上風,他自然明白乘勝追擊的道理,於是就從原地追了出去。
「雕蟲小技不過如此,看來你比較適合當蝙蝠!」
仇無衣毫不示弱,迎向追來的周鐵石,戰斧剛剛揮出一半就被風刃的力量擋住。
這令仇無衣有點氣悶,索性丟掉了什麼戰術計策之類,舞着碎千山就是一頓連續亂打。
可是無論多麼混亂的攻擊方位,周鐵石總能恰到好處地用腳上的利刃擋住,密密麻麻滴水不漏,因為無論什麼方向的攻擊他都能在眼睛看到之前立刻辨別出距離,這也是往復風殺的真正奧秘。
「接我這招!」
仇無衣忽然停止了手上的攻擊,雙手同時向着迎面而來的風刃畫出圓圈,這看似毫無用處的攻擊沒有擋住襲來的風刃,只聽到空氣中響起了細微的爆炸聲,放出去的隱弦應聲炸開,暫時還原成了氣態的模樣。
周鐵石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繼續攻擊不停,而這一次,仇無衣卻大膽地直接沖了過去。
「呼!」
本來招招準確的風刃忽然打空,緊貼着仇無衣的耳畔而過,唰地將遠處的地面斬開一道裂口,就在這一瞬的空檔之間,周鐵石的陣腳立刻被攪亂。
「畜……畜生!」
周鐵石立刻察覺到危險,剛要逃跑,面前已經吹來一陣冰冷的鐵風。
「這都能逃得掉?也罷,反正你這招沒用了。」
仇無衣慢悠悠地擦拭着斧刃上沾染的血跡,向着捂臉狂吠不已的周鐵石充滿「善意」地微微一笑。
「畜生!你這畜生!」
周鐵石的雙眼一片漆黑,劇痛,以及從指縫之間不停深處的鮮血令他的理智混亂了。
「說到底你也只是蝙蝠而已,不過憑着回聲來判斷位置的方法倒是挺奇特,可惜你真的把自己當成蝙蝠了。」
仇無衣對這個人並沒有同情心,往復風殺,其中的奧秘就是「往復」二字,在發出風刃的時刻,他能夠通過返回的聲音推斷對方的位置,和蝙蝠的定位方法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仇無衣的隱弦爆炸之後會暫時還原成氣態,在短時間內,空間當中會充斥着這種氣,正是這種氣體令周鐵石往復風殺的回音遭到了干擾。而周鐵石是倒立的,眼睛對他來說反而比較麻煩,所以乾脆就閉上了雙眼只憑着聲音定位戰鬥,所以才會判斷失敗。
「殺了你……畜生……殺了你!」
周鐵石指縫中滲出的血液忽然變成了一股白氣,就像遭到高熱而蒸發一般,身上的天衣也隨之呼啦一聲燒了起來,明明沒有受傷,卻發生了自燃。
仇無衣額角突然湧出的汗珠順着面頰淌了下去,想也不想,立刻回身向着後方拔腿就逃,腳下升起的風沙有一種義無返顧的魄力。
「吼啊啊啊啊!」
火焰之中的周鐵石發出的不再是人類的聲音,而是一種野獸般的咆哮,在火焰中伸出一隻大手,屬於周鐵石的手。
那隻手的表皮已經燒光了,裏面的肌肉紋理清晰可見,在血管當中流淌着一種灼熱的物質,就好像火山當中的岩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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