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你要對小小雨做什麼!」
瞬息之間,仇無衣和范鈴雨心中的怒火同時爆發了。..
見不得人形,只見一道燦然若金的強烈光芒和一道若有若無的黑色虛影一同轟向十數步之外的步九重,兩道光芒同時擊中了他的身軀,而爆裂的火光之中,隱隱有一朵濃墨般顏色的異花盛開——凋謝,乃至散成無數花瓣。
危急之時,仇無衣也意識到范鈴雨肯定要出手,是以直接運用上了面具之中削減防禦的心魂逆轉之力。
能夠然仇無衣和范鈴雨合力一戰的敵人,只有曾經的龍魔而已。
步九重臉上的微笑始終如故,甚至連手都沒有伸出,不,他其實的確伸出了手,只不過這隻手是牽着仇雨五指的手。
轟——
兩道光芒沒有對步九重帶來絲毫傷害,反而將仇無衣和范鈴雨一同彈向遠處。
「這……」
范鈴雨猛地吐出胸腔中所有空氣,千辛萬苦才穩住了身形,微一抬手,左臂卻早已麻得連手指的感覺都沒有了,經絡之間也隱隱出現了創傷。
「放開他!」
仇無衣足尖緊緊貼着地面滑行了十數米,忽然借力一蹬,再度沖向步九重。
此時仇無衣的手臂比范鈴雨好不了多少,從肩膀到指尖,沒有一寸肌肉能夠聽使喚動彈,不過這只是右手而已,自己還有一隻左手,左手沒有了還有牙齒,還有破體而出的破壞光線,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不能讓仇雨被步九重帶走。
「弟弟喲,你的頭腦已經失去了冷靜,還是先讓你冷靜一下比較好。」
悠長的話音如靈蛇般盤繞在仇無衣周身,步九重滿含笑意的雙眼陡然迸出一絲冷光,視線如重錘般狠狠地敲擊在仇無衣的胸膛之上,咔嚓一聲,竟生生敲出一個手掌深的凹陷。
仇無衣一口氣悶在心中,意識頓時墮入了久遠的黑暗。
「我不會放過你的!」
范鈴雨銀牙一咬,知道仇無衣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能自我痊癒,乾脆將重點全部放在了與步九重交戰之上,瞬間切換成戰意四溢的神化形態。
「仔細一真是個俊秀的少年。」
步九重的手掌卻在此時似是有意,又似無意地搭在了仇雨白皙的脖頸之上,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將他的頸骨直接折斷。
「不行……在這裏不行……」
仇雨的瞳孔已經變得迷茫,口中不住重複着心中所想像的夢囈,卻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反抗。
在步九重的一言之威下,仇雨立即成為了徹底服從他的木偶,心中其餘的東西全部封死。
「你……你這卑鄙小人!」
范鈴雨正待出手,正雨被「挾持」的一幕,心中雖恨不得一口吃掉步九重,自己卻又束手無策,只能先暫時扶起倒地的仇無衣。
「卑鄙?這從何說起,我又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對我欣賞的人報以親密的態度而已。」
完全將仇雨掌握在手中,步九重猶如一個食指大動的基佬一般,將指尖滑入一塵不染的柔順秀髮之中,慢慢撫摸着。
「你……」
被這一席話氣得啞口無言,話雖這麼說,這時出手的話仇雨多半要陷入危險,范鈴雨周身剛剛凝聚起來的金光無力地散去,通紅的雙眼之中淌出兩行滾燙的淚水。
絕望。
眼睜睜劇發生自己卻又無力阻擋的絕望感差點將她徹底擊潰,更抹消了全部的戰意。
如果不是剛剛站起的仇無衣扶住了她,范鈴雨甚至已經無法站立。
「大哥!你給我放下他,要做什麼,我奉陪。」
仇無衣驅散了眼前的黑暗,內心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不得不說剛才步九重的當頭棒喝相當有效,但這不意味着他能夠放棄。
「你誤會了,胡思亂想只是這孩子的愛好,並不代表我也有這方面的興趣,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兄長,只不過我對他潛在的力量感興趣罷了,你們大可放心,下次見到他的時候,說不定你們還會涕淚交加地感謝我。」
對仇無衣和范鈴雨的反應已經沒了什麼興趣,步九重如隨意散步一般輕輕向前邁出一步,不見身影晃動,整個人頓時不知所蹤。
仇無衣痴呆般地凝望着步九重消失之後的空地許久,忽然雙腿一軟,猛一咬牙將一隻腳用力踏入了地面之中,這才穩住已經動搖的身體。
「哥……小小雨……會被怎麼樣……」
范鈴雨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點神智,乞求般地縮在仇無衣的懷中仰望着他那同樣流露出痛苦的臉。
「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那個人我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在謀劃什麼陰謀詭計,盡我們所有人的力量都無法阻止他,但他偏偏就是一個不會用詭計的人。三個月,最遲三個月,我,不,我們就要正面面對他,到時候,一切都要算清楚。」
深深呼吸了幾口不算清新的空氣,仇無衣咬緊牙關恨恨地說道。
不是不擔心,而是再怎麼擔心也沒有用,難道要直接殺上天衣聖門追討嗎?不說別的,連步九重在什麼地方自己都不知道,而今還有無數的逐月獸人橫行在大地之上,這還不算,逐月獸人只是獸魔的眷屬而已。
曾經一度交手過的影魔呢?至今為止從未露面的鐵魔呢?假如這些始魔都將大地當成了自己的狩獵場,大概不出一個星期一切就都完了。
「哥,我知道咱們必須堅強,可是……可是我……」
范鈴雨冰涼的雙唇被一根豎起的手指輕輕貼上。
「裝作堅強的有我一個人就夠了,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仇無衣勉勉強強的笑容不知摻雜着多少屈辱與痛苦,然而在范鈴雨面前,那勉強的笑容卻蘊含着無數的力量,是那麼的可靠。
「哇!」
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劇痛,范鈴雨死死抱住仇無衣的胸膛,放聲大哭。
「哭出來就好些了。」
緊緊咬住的牙齒之間流出一絲顫抖的聲音,仇無衣知道自己不可能哭泣,更不能失落,現在的形勢是即使冷靜也難以扭轉的危局,究竟破解之法在何處?
十幾分鐘之後,范鈴雨的哭聲漸息,被淚水塗染得迷茫的雙眼也漸漸恢復了悍勇的光芒,正想擦擦眼淚起身,卻不知兩腳已經軟了,剛一放開手臂,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跌進仇無衣的懷中。
「冷靜點了嗎?那邊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都知道你已經歸來,而且我沒說步九重的事兒,可能大部分人還以為是你消滅了這麼多逐月獸人救出他們吧。」
程鐵軒從山丘那邊緩步接近,載着他們的圓盤降落在大部隊的那一邊,這令絕大部分惶恐的人放心了不少,包括軒轅瑾和柳莓莓等人在內。
「現在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只剩下修羅之國了,雖然只是暫時安全,但總比在這兒被殺死強些,老大,你要先回雷國?」
仇無衣定了定神,冷靜地回答道。
修羅之國安全?其實並不安全,至少影魔就曾經大鬧過一場。
但至少修羅之國暫時還沒有這麼多的逐月獸人,在那裏生活的話,也許耐不住灼熱的太陽,但總比時時刻刻暴露在死亡的危險之下要好些。
「剛才我收到了一條訊息,是你們的那個至上者系統傳來的,我的確要暫時回雷國一趟,那邊現在也很危險,咱們到時候再見。」
程鐵軒的心情也同樣複雜,身為一國之主,必須要在此時此刻擔當起自己的義務,然而這件事竟艱難道令他無從下手的程度。
遷徙一國之人是何等苦難,即使現在已經知曉修羅之國在三元將的指示下貯存了足夠的糧食,建造了能讓大多數人居住的住宅,但程鐵軒還是一點自信都沒有。
「老大,不是我沒自信,有些東西……咱們盡力吧。」
一想到沿途所見的那些廢墟,仇無衣的心再度痛了起來。
雷國有不少人誅門的大將活躍,但這些人所起到的作用依舊十分有限,程鐵軒歸去之後,面對的恐怕也是無盡的廢墟與屍骸。
「好,兄弟,咱們到時候再見。」
程鐵軒勉強笑了笑,背負着失去無數重要東西的痛苦消失在設置好的傳送門之中,原本筆挺的背影依舊筆挺,卻顯得瘦削之極。
「走。」
仇無衣知道自己的背影想必也是同樣的淒涼,雙手抱着無力的范鈴雨先回到了圓盤之上,再以精神炯炯的形態出現在翹首以待的民眾面前。
心懷忐忑的民眾終於期盼已久的仇無衣,頓時歡聲雷動,仇無衣塑出一副無可挑剔的笑臉行走於呼聲之下,將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帶給了所有的人,自己卻忍耐着心中的刀割。
民眾們很快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雖然艱苦,卻暫時不必為生命擔心的地方,在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此時此刻,這個消息無異於真正的光明,而仇無衣的身姿在他們眼中也猶如神祗一般高大起來。
「不,沒什麼,只是眼淚止不住,應該是太高興了,就是這樣。」
當水朝陽詢問軒轅瑾為何垂淚不止的時候,她如此回應道。
她沒有告訴水朝陽自己所仇無衣分明正在流淚,在心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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