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天衣 第661章 步步試探

    當然這種疑慮是不可能直截了當說出來的，因為它相當於自己的弱點，不過開戰之前，仇無衣也沒有抱着過多的幻想。

    如果兩者的立場相對，自己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不，不是或許，是一定。

    柳莓莓與「王后」的攻擊突然停止了，雖然看不到頭盔下面的表情是什麼樣子，但地面上人臉模樣的影子卻好像在不住地狂笑。

    「這就是舊人類的孱弱之處，沒想到進化到如此高度的你也逃不出去，難道你不覺得悲哀。」

    峰迴路轉，「王后」的聲音忽然變得惋惜之極，而且全然不似偽裝出來的情緒，或者說其演技可能已經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也是……不，曾經是人類。」

    與柳莓莓拉開了一段距離，仇無衣面無表情地對峙於另一端，腦子不住地飛速旋轉，想要尋找出一條解決之路。

    但現在依然沒有任何頭緒。

    儘管已經做出了足夠的覺悟，但仇無衣知道這是只有到了最終一刻才能做出的抉擇，況且正如「王后」所說，假如真的殺死了作為宿主的柳莓莓，真正死去的應該是誰。

    不管是不是故弄玄虛，從各個方面看，死的那個恐怕都不應該是「王后」。

    如此一來，又有什麼意義。

    「正因為是人類，所以才理解身為人類的不安與局限，有些東西你是想像不到的，比如脫離身體束縛之後的強大，以及處於進化之中的愉悅。」

    本來「王后」的聲音已經足夠瘋狂了，提及「進化」二字的時候，那種瘋狂的感覺愈發變本加厲，如同火上澆油一般。

    「抱歉，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

    仇無衣慢慢擺出了應戰的姿態，如果心中所想的不差，「王后」的本體多半就是柳莓莓身上的影子，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效，至少還是嘗試攻擊一下。

    「這麼說，你仍然不肯加入我們，仍然不肯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

    對於仇無衣的態度，「王后」沒有表現出如何的情緒變化，應當是已經意識到了他的拒絕。

    「沒錯。」

    「那就只好請你去死了，沒問題吧。讓你親手殺死他。」

    忽然之間「王后」的聲音變得異常柔和，雖然似乎是對柳莓莓的命令，二人之間的關係卻頗為微妙。

    「那是自然。」

    柳莓莓的回答堅決而冰冷，毫不猶豫地直接沖向仇無衣。

    「沒辦法，」

    仇無衣雖然心中仍有諸多疑問，但面對毫無氣勢的柳莓莓，心中的戒備立刻壓倒了疑惑。

    無形，無體，沒有殺氣，甚至連出招之時的空氣流動都不曾掀起，柳莓莓全身裝着的黑色鎧甲使得她的軀體比仇無衣還巨大得多，幾乎完全把握不到蹤跡的輕盈招式反而顯得極其突兀。

    仇無衣沒有移動，也沒有出手，如同認命了一般站立在原地，黑色金屬所覆蓋的五指在瞳孔之中迅速放大，接近。

    機會倒不是只有一次，但如果有可能的話，仇無衣還是想儘可能減少試探的次數，一擊決定勝負。

    柳莓莓沒有像一般強者決鬥那般大吼出招式的名稱來藉以壓倒對方的氣勢，也許是因為她自己清楚這種方法不可能對仇無衣強韌的精神帶來干擾，也可能是因為這就是死勁拳應有的形態。

    死勁是什麼東西，仇無衣並不知曉，只知道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氣，這種氣好像可以完全無視人體或鎧甲的防禦，直接貫入身體造成爆炸，這一切都是從親身體驗而得來。

    所以即使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柳莓莓揮手出招，卻也不知道所謂的死勁到底在何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攻擊範圍。

    不過從柳莓莓近身搏擊的動作來看，很可能只有當身體接觸的時候才會遭到死勁的侵蝕。

    當柳莓莓的一掌即將貼近鼻尖的瞬間，一道升空而起的猛烈勁風在千鈞一髮之際觸及了柳莓莓中指的指尖。

    鐺。。

    兩種不同硬度金屬相互撞擊的脆響將交戰的二人分開，仇無衣縱身向後躍去，而柳莓莓則是被突然發動的力量彈向後方。

    「如果碰觸不到我的話，多半就沒用了吧。」

    仇無衣雙手緊握着戰斧的長柄，忽地劈向前方，以斧刃對準遠方的柳莓莓，雙腳丁字形立得穩穩噹噹。

    「不妨嘗試一下。」

    柳莓莓輕輕吸了口氣，吸氣的聲音微妙地飄入了仇無衣的耳中。

    即使是剛才的交戰，也沒有聽到柳莓莓任何的聲音，包括呼吸在內，所以這一丁點呼吸聲反而令仇無衣如臨大敵一般。

    當然，這多半是神經過敏而已。

    「那我就不客氣了，」

    既然對方已經說得如此直白，仇無衣臉上的微笑驟然凝固，空氣當中頓時響起一聲激烈的爆音。

    空氣被強烈的衝擊激起一道慢慢擴散的圓環，那正是仇無衣瞬時加速所造成的結果，於圓環最中央衝出的人影早已貼近了柳莓莓，模模糊糊的虛影當中霎時間劈出一道筆直的銀光。

    出招之前，仇無衣並沒有忘記柳莓莓有一門複製對方絕技的能力，倒不如說這一記過於直白的斬擊目的正在引誘她以相同的技法出手。

    然而柳莓莓的反應卻與仇無衣所預料的大有不同。

    誠然，她的確擁有這樣的實力，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將仇無衣使用戰斧的招式複製，但對於她而言，有一件事情是十分清楚的。

    那就是。。單純的模仿，必然對仇無衣無效。

    如果對於范鈴雨而言，仇無衣是個能夠與之痛痛快快一戰的對手，那麼對於柳莓莓而言，仇無衣則是一個即使用儘自身全部力量也難以戰勝的強者，所以心中永遠保持着一份最高級別的戒備。

    而今，她的實力雖然已經足以躋身於頂級強者之列，但心中保有的這份謹慎依然在，所以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正是這一份謹慎，才使得仇無衣本來的算計直接化為了泡影。

    迎擊仇無衣戰斧斬擊的，是兩道扭轉到一起的黑色波動。

    與仇無衣所見過的所有招式都不同，這兩道波動竟然源自柳莓莓的雙肩。

    從古到今，也許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古怪的發力方式，然而現在它就出現在仇無衣的面前。

    兩條足有手臂粗的黑色波動自柳莓莓肩甲當中噴出，又在瞬間扭成了麻花一般的奇怪形狀，仇無衣雙手正在發力，眼看到柳莓莓使出如此奇怪的招式，雖然覺得大概與一般的能量放射差別不大，但天生的謹慎依然令他選擇了即刻後退。

    這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後退，然而當戰斧自掌心脫落而化作紛飛的紡命之線的瞬間，一股森然的寒氣頓時從仇無衣的後背透體而出。

    萬幸，在寒氣出現的前一瞬間，仇無衣已經選擇了撤退。

    扭轉到一起的黑色波動沒有像一般的能量放射一樣直接轟向仇無衣，而是在扭曲到極限的片刻分散成無數牛毛般細小的光芒，鋪天蓋地撒了過去。

    這原本是能量放射系招式的大忌，既然選擇了能量攻擊，那麼前提就應該是聚集起來的能量足以傷人，誰都清楚，能量越是集中，威力越大，越是分散，威力越小，除非有着足夠大的等級差距，否則一般的戰鬥當中，很少有人會選擇用分散的能量攻擊敵人。

    難道柳莓莓會連這一點都不清楚。

    自然不可能。

    意識到死勁的特效的瞬間，也正是仇無衣感到後背發冷的那個瞬間。

    分散的死勁應該同樣具有貫通的效果，雖然剛才的死勁是看不到的東西，但這一條條如雨點般撲來的黑色光線，恐怕同樣是死勁的一種形態。

    二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仇無衣雖然先知先覺，主動撤退，然而卻依然無法從如此誇張的黑雨之中脫身。

    靈機一動，仇無衣剛剛張開丟掉戰斧的雙手同時緊握，此時構成戰斧的紡命之線尚未完全消散，數萬條同樣纖細的紡命之線在仇無衣一抓一握的動作之下轉身反撲向柳莓莓撒過來的黑雨。

    砰砰砰。。

    無數細小的爆音在二人之間化作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漣漪，正如仇無衣心中所預想的一般，紡命之線雖然沒有什麼威力，卻能夠將黑光的破壞力完全抵消。當黑光侵入到紡命之線內部之後，滲透的死勁理所當然地將紡命之線直接撐爆，然而其本身的力量也隨之徹底消散。

    仇無衣精神一振，掌中不住釋放出擴散狀噴射的紡命之線，密密麻麻的黑雨幾乎無法瞄準，但在完全飽和的防禦之下，沒有一道黑光自紡命之線的防衛網之下脫離。

    黑光的攻擊已經趨於結束，仇無衣繼續向後連連退去，柳莓莓的攻擊雖然減弱到了極限，自己卻沒有其他的動作，依舊站立在原地不動。

    這又是怎麼回事。

    仇無衣心中再度蒙上一層疑雲，定睛一看，柳莓莓腳下的影子，也就是「王后」已經無影無蹤。

    剎那間，一道若有若無的陰風自腦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