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捲之中的人形越來越清晰,仇無衣本來沒有多想,只是在等待着它的成型。因為事情已經顯而易見,自己所要面對的考驗,必然就是這龍捲風中出現的人了。
然而仇無衣的腦中驟然閃過一陣電光,平淡的神情在剎那間轟然崩塌,警惕加不解的陰雲頓時籠罩了他的臉。
隨着時間的推移,龍捲中的人形的輪廓早已清晰可辨,就像一個人站在鏡子之前一樣,「它」與仇無衣自己的外形有着九分以上的相似。
而且仇無衣還注意到龍捲風其實不是單純的障眼法,儘管它起到了一定類似的作用,然而它的本質依然是那種看不出名堂的銀色絲線。
大量的絲線瘋狂轉動所以才產生了龍捲,裏面的人……其實就是絲線的集合體。
這與紡命之線的道理何其類似,這個人,又與自己的身體構成何其相似。
某種意義上,仇無衣的心中反而產生了一種排斥感,而不是共鳴。這也是極其正常的,當一個人看到一個與自己極其相似的「人」,第一感覺肯定不會將其當成失散多年的兄弟,首先必然要感到懷疑才對。
龍捲漸漸停息,但異樣的絲線仍然在不斷地集合,集合點正是當中的人,也和仇無衣吸取紡命之線的步驟完全一致,似乎這種絲線也能夠成為它體內的力量。
現在仇無衣只能哭笑不得地望着這個惟妙惟肖的山寨版,或者說複製版,其相似程度足以令人放聲感慨。
不僅是面孔,身材,甚至連身上的衣裝打扮都做得一模一樣,一點點細節都沒放過,乃至嘴角翹起來之時面部神經的變化也做得完全一致,如果它的臉不像現在這樣只有一片金屬光澤,那麼還真的可以拿出去以假亂真了。
龍捲終止,金屬模樣的仇無衣也隨之落在了戰場中央,死板的臉上各種各樣的表情片刻不息地變化着,從喜怒哀樂到無法以單字形容的特殊神情,有一種強烈的精神分裂的感覺在其中。
眼中所看到的是自己的臉,神經病一樣變來變去,仇無衣突然覺得一陣不爽。
「喂,你這傢伙會不會說話。是不是我只要打敗你就算勝利。」
不清楚對方的智商如何,本着試探一下的想法,仇無衣向着那個精神分裂的自己高聲喊道,難掩聲音當中的怒氣。
銀色仇無衣的智力明顯高出了預料,或者說它可能沒有智力,就像曾經交戰過的古代遺物一樣本着某些程序運作,所以它沒有任何的回覆。
但沒有語言的回覆不意味着沒有回應,它的眼眶中的眼球能夠自由轉動,與人類無異,而且它應當聽到了仇無衣的喊聲,所以將視線轉向了那邊,臉上一秒一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改變,依舊讓人不爽。
除此之外,它就沒有其他的行動了,沒有擺出什麼戰鬥的架勢,也沒有抽出武器,很隨意地站立在方形戰場上,也不知究竟是否在同樣大量着真正的仇無衣。
「這麼說來,你是不會說話了。那我先出手是不是沒問題。」
仇無衣向着銀色的自己勾了勾手指,對方對挑釁好像沒什麼反應,比想像中遲鈍很多。
在仇無衣的印象當中,所謂的複製人都是很厲害的,且不說複製記憶和思想,至少也不會是一根站在地上,神經病一樣不斷改換表情的木頭,所以未免令人有點失望,而這一點點失望則有些火上澆油的力量,使得心頭那一點點不爽開始無限放大。
看來這就是複製人的極限了,它做出的選擇仍然是不動。
「那就去死吧,」
仇無衣身體驟然發力,踏在地上的一條腿激起了一個圓形的環裝氣浪,在強大的推進力作用下,令突然燃起的長長圍巾於黑暗的世界當中畫出一條筆直的長線。
嘴上雖然喊得氣勢十足,仇無衣卻沒有首先使出全力,只是一腳向着銀色的自己踢去。誠然,這個複製的傢伙看上去非常的傻,但是一個毫無反應的複製人難道會令本尊的頭頂死星閃耀麼。顯然不可能。
若非這個怪東西還有後手,那就是在扮豬吃虎。
所以仇無衣暫時只是試探而已,既沒有使出絕招,也沒有用上全力。
杵在原地的銀色仇無衣眼睛快速眨了一眨,竟然動了。
不假思索地……不,可能它完全沒有「思考」這個概念,與真正的仇無衣不同,銀色的仇無衣出招動作卻並非完全的複製粘貼。
出招的瞬間,銀色仇無衣的雙肩忽然向下一沉,身體也隨之彎了下去,在短短的一瞬間,變成了好像沒有什麼精神的疲憊模樣。
但這只是表象而已,實際上,這是在將體內的力量完全調動起來的一種姿勢,如同短跑者所擺出的姿勢一樣,是以,同樣在幾乎常人無法察覺的剎那,銀色仇無衣的身體當中已經蘊含了相當程度的力量。
同樣的環裝氣浪自銀色仇無衣的周身快速爆發,穿過氣浪,銀色的光箭宛如墜落人間的流星,向着襲來的赤紅火線飛去。
砰。。
仇無衣尚且沒有意識到對方竟然已經出擊,一切只因銀色仇無衣的反應速度實在太快了,僅僅用了本尊不到十分之一的時間而已就發動了一次進攻,而且幾乎是完全一致的進攻,落點,也正是仇無衣踢出去的那條腿,二人的鞋底部位瞬間重合。
「唔,該死,」
耳畔響起一聲難以察覺的斷裂聲,仇無衣的身體卻像炮彈一樣向後飛去,遠遠地飛出了五六百米,轟地一聲落在地上,之所以有些聲音難以察覺,只是因為二人招式對在一起的聲響實在是過於宏大了。
銀色仇無衣輕輕鬆鬆地翻身一躍,毫髮無損地落回了遠處,依然是那副呆滯而又閒散的模樣。
「呼……呼……」
仇無衣落在泥土當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時不時牙縫中響起噝噝的抽氣聲,竟一時之間無法站起。
右腿膝蓋以下的腿骨差不多已經完全碎成了小片,即使想要站立也是力不從心。
仇無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神經甚至沒有因為痛苦而抽搐,瞬間襲來的震驚已經壓倒了一切情緒,甚至壓倒了身體上的痛苦。
銀色仇無衣所使出的一切應對方式都與本尊所想像的一模一樣,這幾乎已經相當於複製了整個人格,剛才的一擊,仇無衣自己都是如此想的,一切都合情合理,按理說,也應該有相應的對策。
其實對策的確有,可是光有對策沒有任何意義,銀色拷貝版的速度和力量實在太強,等到被它的反擊命中,仇無衣才意識到敵人竟然已經出手了,二者之間足足差了一套攻擊的時間。
高手對決,幾分之一秒足以改變一切。
銀色仇無衣好像根本沒花一點時間思考就能做到反擊,本尊則完全無法做到,這才是最為根本的差異。
碎裂的腿骨在體內紡命之線的活動之下迅速完整地粘連到一起,十幾秒間才恢復成原狀,仇無衣已經沒有更多的奢求了,這種傷勢對於一般人來說有可能造成一輩子的殘疾,所以所需的時間一點都不算長。
這一期間,仇無衣也在全神貫注提防銀色人的襲擊,現在二人之間的立場已經確定,那就是敵對,既然已經成為了敵人,那麼銀色人無論在什麼時候出手襲擊都不算意外。
假如銀色人真的出手,說不定仇無衣還會舒一口氣。
問題就在於,它連一丁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也許它沒有思想,只知道依照某些程序活動,但在仇無衣眼中看來,就是挑釁與不屑。
「厲害……」
腿骨恢復了九成,仇無衣扶着地面慢慢站起,一點點地向着銀色人接近,這個敵人不能按照一般的常理來推測,於是仇無衣想出了若干對策,首先,必須確定它的警戒範圍有多遠,萬一踏入了警戒範圍,它是否會出手進攻。
知己知彼才能獲取勝利。這種謹慎的戰法已經給仇無衣帶來了不止一次的勝利。
一步。兩步。心中的緊張不言而喻。每一步之間的間隔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小。可是銀色人已然一動不動地立在遠處。本來能夠隨意轉動的眼珠也紋絲不動。明明剛才使出了如此迅猛的一擊。現在卻變回了呆板的金屬雕像。
仇無衣心中也大為驚訝。連連加速邁出幾步。見銀色人還是不動。乾脆踏着大步直接沖了過去。拼着這一次測不出它的警戒範圍也要逼它出手。
然而卻失算了。
仇無衣現在已經站在了銀色人的面前。兩手插在腰間。像發現了小三的原配一樣怒火中燒地瞪着雙眼。銀色人卻貌似熟視無睹。
實在是忍無可忍。距離已經這麼近了。居然還是毫無反應。莫非銀色人只有對殺氣。或者出手的攻擊有反應不成。
如此想着。仇無衣向着銀色人的肩膀慢慢伸出左手。輕輕一拍。
這一拍。卻直接落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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