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露出一絲肌膚的詭異裝扮與夜空繁星模樣的面具,曾經是標誌性的模樣,現在卻已經不僅一人,修羅之國的三元將也是類似的模樣。
「您指的是……」
其實無需面具人直接道明,仇無衣的臉色早已瞬間驟變,大敵當前都不會動搖一分的強韌神經像風中枯葉一般不住晃動着,整個人都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如同一個不小心打破了父親酒瓶的孩子,一滴滴冷汗自面頰迅速滑落。
「啊……真的是你……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叫時日無多,」
凌戚的反應到底是慢了一拍,這時才想明白面具人所說的話。
她知道範鈴雨正是被這個人藏了起來,但至今為止原因還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就會非常危險,而且這件事是經由酒鬼大師保證的,所以凌戚並不懷疑。
「什麼,你們說什麼,」
郭勇不知道這幾個人之間的事情,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他看到仇無衣和凌戚好像都突然明白了什麼事情,心中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前輩,我現在就去,請指路,」
仇無衣霎時間的慌亂姿態頓時恢復,只是嘴角滲出了淡淡的血跡,為了強迫自己冷靜,也只好立刻咬破舌尖鎮定一下。
大事當前,一切混亂都毫無意義,尤其是自己絕不能亂,這一點,仇無衣心中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你的記憶還居然沒有恢復,」
面具人,也就是仇鶴鳴頗為古怪地看了仇無衣一眼,開口問道。
「這……並沒有完全恢復,有些很重要的記憶好像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不知道還欠缺什麼,不過小雨的事情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仇無衣的心已經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面具人的記憶依然在,只是他沒有想起來這個人的身份,只是記得他是一個曾經無數次幫助自己修煉進步的前輩高人而已,而且自然而然地認定他也是站在與天衣聖門對立一方的人。
「也罷,你們兩個……大概已經知道了不少與另一個世界相關的事情了吧,不要以這種眼神看着我,我知道的比你們早得多,舊帝國時期的遺物不止一份,無論是我還是……聖尊,知道的真相都遠遠勝過你們。這一趟路途正與一種過去的秘密相關,極為兇險,我甚至都沒有自保的把握,除了他以外,你們就不需跟隨了。」
面具人袍袖一揮,只見一團數十人高的龐大火焰忽地燃起,幸好塔的底層夠高,不至於被火焰摧毀。
「慢着,我也要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既然你這麼,那就是十有**要開打,怎麼能少了我一個,」
凌戚箭步衝到面具人與火焰之間,毅然伸開雙手擋住了他。
「別忘了我,要是有海戰的話,你們誰敢說你我還強,」
托着大水球的郭勇也擠在了仇無衣的面前,臉上的笑容顯得信心百倍,連周圍的氣氛都變得緩和了一些。
「你們……」
「不必說了,有時間去感動,還不如趕緊出發,哈哈哈,雖然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郭勇猛地捶了仇無衣胸口一拳,又望向始終一言不發的面具人。
「隨你們便。」
面具人邁步踏入了火焰之中,頭都沒回。
「走。」
仇無衣第二個邁進了熊熊燃燒的烈火,凌戚和郭勇緊緊跟在後面,沒有人在意這條路通向哪裏,也沒有人在意究竟有沒有歸路,因為誰都清楚這是一條前進的道路,這就足夠了。
「哇,好大的……不……不是船,」
常年在船上生活的郭勇一睜眼睛,還以為自己站在某條船的甲板上,不過船舷兩側激起的不是波浪,而是一叢叢燃燒的火焰。
愣了瞬間,郭勇才發現自己並不是站在船上,而是身處一輛極其巨大的馬車之上,因為他看到了一匹拉車的戰馬,幾乎比一般的城牆還高的黑色巨馬在烈火之中全力奔馳,再一仰望,儼然這裏是一個被火焰包圍的世界。
「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達,這期間,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問我。」
面具人背着雙手立於馬車的最前端,衣袖與兜帽在勁風與烈火交織中不住飛舞,火焰雖然可怕,卻對人體毫無傷害。
「那自然是小雨的事情,人家分離了這麼長時間,你竟然還要他主動問你,」
凌戚頗為不滿地在後面推了一把仇無衣,把他推向面具人的那邊。
「你可曾得知她的身世,」
面具人慢慢踱了兩步,突然回身問道。
「我已經從修羅之國那邊了解了,她繼承的是遠古始魔的血脈,沒有她的先祖,人類,不,星球之上的一切生命現在必然都已經滅絕。」
仇無衣的眼中隱藏着難言的痛苦,明明即將與心愛的人見面,卻萬萬沒想到是這樣一種狀況。
「知道就好,自從你突然發生意外之後,她體內的力量有壓抑不住的傾向,本來若是平平安安度過幾年,說不定還不會這麼早發作,現在整個大陸上除了人類以外再也沒有能夠滿足她捕食衝動的生物,能夠緩解飢餓的只剩下蘇摩聖水而已,我就把她帶到了蘇摩聖水的源頭之處,讓她靜心修煉。」
面具人的情緒也因為這件事而發生了微微的動搖,面具之下也響起了一聲輕嘆。
「前輩的恩情我記住了,雖然現在無以回報,將來若是前輩有需要,我自然會赴湯蹈火。」
仇無衣肅然站直,向着面具人深深鞠了一躬,心中清楚這個恩情值得用自己的性命來回報。
「哎,不用你回報什麼,你聽我說完。本來她還能堅持一段時間,據我說知,她們一族祖祖輩輩的試煉在一個巨大遺蹟中,可是這個遺蹟每年只有固定的時間能夠開啟,距離遺蹟開啟恐怕還有半年左右,按照我的設想是在遺蹟開啟之前通知你,也好讓她多多修行,然而……蘇摩聖水的源頭卻突然枯竭了。」
面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情緒上沒有特別強烈的波動,僅僅在陳述一個已經發生的事實而已。
然而對於仇無衣,以及在一邊旁聽的凌戚和郭勇而言,卻不啻於被暴雨中的霹靂直接轟中了腦袋。
「枯竭……這麼說來……她現在已經沒有可以吃的……」
凌戚的手腕下意識地做出了扳機扣動的模樣,心中突然湧現的危機感已經刺激到了她的精神深處,竟然使得身體主動做出了防禦的動作。
「會挨餓嗎,」
郭勇歪着腦袋,還沒有想明白這裏面最為可怕的事實。
仇無衣像傻了一般,呆立在遠處,眼珠猛地動了一下才好不容易恢復了神智。
「不行,不能讓他們兩個去,」
從震驚中剛剛醒來,仇無衣連忙像吵架一般怒吼起來,凌戚面色鐵青,閉口不語,郭勇卻還是不明白,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蘇摩聖水本身就是舊帝國時期遺留下來的一種遺物,自從舊帝國覆滅之後就源頭未曾枯竭過,其本質就是一種能夠被人吸收的純能量,且不說這件事情背後有什麼陰謀,現在這個時間,她大概已經因為過度飢餓而完全失去理性了,所以我才說不要讓你回報什麼。」
面具人頓了一頓,忽然用力地捏緊了拳頭。
「我有信心。」
仇無衣極為迅速地冷靜了下來,緩緩抬起了頭,瞳孔中的混亂與慌張瞬間被幾近冷酷的鎮定冰封。
連仇無衣自己都覺得很奇怪,這一次的冷靜實在是太突然,沒有任何的徵兆,現在的心中也沒有絲毫混亂,平靜得像冬日凍結的湖面。
也許是因為聽到了這個近乎殘酷的消息,從而使得心臟接近於「死」的狀態吧。
「別想在這裏甩掉我。」
凌戚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一腳踏在巨大戰車的邊緣,望着不遠處流動的烈火,緊緊咬住了嘴角。
「捕食人類的衝動並非她的本性,而是因為遠古始魔的力量一代代傳承下來的緣故,當她的身體無法支配日益膨脹覺醒的始魔之力的時候,力量中的捕食衝動就會隨之覺醒,反而支配她的身體和意志。現在你即將面對的不再是一個人類,而是曾經幾乎毀滅大陸的最強掠食生物,你們這些人,不過只是她的獵物而已。」
面具人突然笑了,飽含譏諷的笑聲不僅在嘲笑世界,也在嘲笑自己。
「最強的……掠食生物……那就是說……她會……」
郭勇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內心湧出的戰慄瞬間波及了他的全身,手腳開始微微地抖動。
「哼,正是如此,她大概會在你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直接撕掉你身體上的肉和內臟,就像過去的龍魔捕食人類一樣,過去的災難或許會就此重現。我問你們,假如你們的實力無法將她喚醒,到時候,你們將做出怎樣的選擇,」
「不用他們,我一個人就夠了,如果我做不到,他們也一樣做不到,萬不得已,我也有和她同歸於盡的把握。」
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如同被大雪封鎖的群山,一滴透明的液體自仇無衣的眼角悄然滑落,卻在滴落的瞬間化作了一朵迸裂的火光。
凌戚與郭勇不約而同地連連倒退數步,彼此看了看,又極為湊巧地同時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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