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雄鷹模樣的狙擊手,只給了仇無衣這樣一個感覺。
天地之間,唯一值得信賴的,僅有手中的槍而已。
朝向天空放的那一槍,就好像在嘲笑蒼天的愚鈍與大地的無知,高傲與冷峻的氣魄無人能擋,也無人能及。
然而這一槍僅僅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氣勢麼。
這個人將裝飾有鷹翼模樣護臂的手放下,雙手之間依舊穩穩地端着尚在冒着白煙的狙擊槍。
射向天空的子彈抵達了最高點,接下來的動作卻不是下落。
子彈的軌跡突然彎成一個直角,轉身向地面的仇無衣飛來。
「來得好,」
仇無衣大聲贊道,這一槍已經可謂堂堂正正了,子彈飛出了相當程度的距離才開始轉彎,警告的意義大於戰鬥,仇無衣覺得這個人的目的就在於告訴自己。。小心我的子彈會追蹤。
折彎軌跡落下的子彈沒有以直線飛行,它的前進軌跡難以判斷,時而以極高的仰角爬升,時而忽然垂直墜落,根本不像攻擊,更像在逗人開心。
忽快忽慢,小小的一顆子彈來會旋轉,衝刺,剎車,竟然做出了無數奇奇怪怪的花樣。
仇無衣知道,這一切都是掩飾,當子彈貼近有效攻擊距離的瞬間一定會驟然加速。
事實也正是如此。
子彈在距離仇無衣所站立的位置僅剩下不到五十步的位置驟然化作一道筆直的銀光,瞬間就加速到了十倍,五十步,眨眼的時間都不夠。
仇無衣的眼皮卻無聲無息地閉合起來,右手掌心之間光芒突現,弧光的銀輝在身前一閃而過。
筆直襲來的光自正中間一分為二,貼着仇無衣身體的左右兩側飛向遠方,不知道擊中了什麼東西。
無形的銀色銳刃翻騰在仇無衣的食指與中指之間,輕,且薄,看上去宛如無形的霓虹光芒,其本體,卻是鋒利到不能再鋒利的刃光。
「哼……」
雖然隔得很遠,仇無衣卻仿佛聽得見那個人的頭盔下面響起了冷笑,情緒之中卻沒有敵意。
「我……」
「別說了,到現在還什麼都沒認出來麼。」
本來應當立在極遠處的人影竟然在仇無衣開口之前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頭盔的鷹首與勾嘴完全覆蓋了這個人的額頭之上,而頭盔上本應是面部的地方卻橫着一面像是鏡子,又像是戰鬥力探測器的深色玻璃鏡,之下才稍稍露出一點口鼻。
這個人從無形的空氣中邁步走出,有可能一開始就隱藏在附近,也有可能通過某種空間跳躍的方法進行了瞬間移動。
咔噠。。
纏繞着翠綠藤條,藤條之間點綴了數朵薔薇的短銃指在了仇無衣的鼻尖上。
「你……唔……啊啊啊啊,」
仇無衣忽然雙手抱住腦袋,只覺得在大腦深處有什麼東西被砸得粉碎,核心級別的記憶突然如同荒野上奔跑的象群一般涌了出來。
「喂,你這傢伙,看到我就讓你這麼不爽嗎,呃……喂喂,你這是怎麼回事,」
對面的人慌忙扔掉手中的短銃,任憑它們化作了一條條絲線,伸手就扯住了仇無衣脖頸上圍着的圍巾,來回晃來晃去。
面罩上的的深色鏡片收到了頭盔之中,遮住了頭部的精巧頭盔也裂成了兩半,頭盔之下,出現的是一雙碧藍如寶石的深邃瞳孔,以及已經修剪得很短的金髮,雖然面部輪廓比較接近英姿颯爽的美女,但本身的氣質卻與男性更加接近。
身材似乎比以前高了些許,其他方面的改變相對比較細微,正是天武堂求學時代仇無衣的摯友之一,明明使用槍銃之類武器,卻永遠缺乏狙擊手所必要的冷靜,像鞭炮一般一碰就炸的男裝美女凌戚。
「別……別搖了……小心我再失憶……你怎麼還是這麼沒輕沒重,」
仇無衣忍着腦袋裏記憶復原所帶來的衝擊,好不容易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嚇。失憶。怪不得你這麼長時間才認出我,哈哈……」
凌戚訕訕地放下了手,變得有幾分異樣魅力的藍眼在仇無衣的臉上掃來掃去。
「少扯……還認不出來……我能看見你麼,」
仇無衣按着刺痛的太陽穴瞪了一眼。
「啊。好像不能……噗……」
凌戚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藏在嘴角的笑聲突然蹦了出來。
「哈哈哈哈,」
兩個人的笑聲一起迴蕩在無人的空城之上,極其關鍵的鑰匙開啟了仇無衣腦中最為重要的記憶之一,至此,一號班全員的事情已經重新回到了大腦當中,過去的每一天喧鬧而充實的生活仿佛昨日還在繼續,回首一望,卻已經走過了空白的兩年。
兩年其實不算太長,但在記憶缺失的影響之下,就好像變得很長很長。
「都知道你肯定沒死,一開始大叔還藏着掖着不肯直說,他足足找了你一年……然後還是私下和我們偷偷說出來的,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會誤打誤撞直接撞上,」
凌戚提起以前的事情,心中頗有一些不平,一號班分崩離析之後雖然重組了起來,但人的記憶沒有那麼容易被抹消。而且從酒鬼大師口中得到仇無衣還可能生存的消息的時候也有些晚了,那時候,重組的一號班已經發生了新的變化。
「關於我自己的事……不行,好多還想不起來,根本不知道怎麼出現在這邊,就記得和……和夜無明戰鬥過,其他的事情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對了,你現在怎麼當上了空賊。」
坐在一間無人的店內,仇無衣心中的疑問一個接着一個甩了出去。
「別急,你說你記憶有問題……對不起了,我也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醒過來之後天衣聖門就公佈了你已經死了的信息,哼,那時候就在搗鬼麼。我畢業之後不願意留在永國,想要離遠一點,沒想到在一次搭船的時候遇到了海盜,我把他們的船全都轟沉了,結果我的船也沒有其他人活下來,我一路漂流就來到了一個島上,沒想到竟然就是這東西。」
凌戚指了指地面,示意就是現在的浮游都市。
「何等可怕的運氣……」
仇無衣只能搖頭嘆息,果然是人各有命。
「我上了島嶼之後,發現這座島好像剛剛浮出海面,島上的城市都是濕的,卻沒有一個人,然後我一路摸索到島的核心部分,發現了一個像大腦的東西,馬上就要枯萎,竟然還能與我對話,自稱是帝國崩潰時期留下的觀察者,反正我是不懂啦。」
凌戚大大咧咧地說着,其中很多細節都一筆帶過,很不詳細。
「帝國崩潰……觀察者。」
這兩個字頓時令仇無衣眉頭一皺,聽起來這與修羅之國的藍血者頗有些類似之處,不知道是不是同屬於一個組織。
「是的,然後他問我人類的種子是不是還在,我回答依然在,然後他說自己的力量無法再維持這浮游都市的隱蔽,問我是否願意接受城市的控制權,我答應了他,天衣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然後好像就能控制這座城市飛行啦。」
分明是一件奇遇,經由凌戚輕描淡寫的一講,就好像十分平常一樣。
「等等,天衣。天衣直接進化成了新的模樣。」
仇無衣又從凌戚的話中聽出了些許值得注意的的細節,繼續追問道。
「嗯,不知道什麼原理,反正就變成了這一身無縫天衣,名號叫做無光之鷹,不僅能夠完全隱形,還可以長時間的飛行,我覺得這個傢伙人好像不錯,就準備替他經營一下這個浮游都市。對了,飛行的動力就是太陽和空氣,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能用來做什麼,然後我就靈光一閃,決定來打家劫舍,當空賊,厲不厲害,」
凌戚一副陶醉的模樣令仇無衣陣陣發寒,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吐槽什麼。
「那你去打劫誰呢。」
仇無衣苦笑道。
「這不還沒付諸實施呢麼,最近出了這麼多事兒,難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本來我還想拉上老大呢,結果連找他的機會都沒有,啊。你肯定不知道,老大和學姐在你消失之後就退學了,不過那個叫陸北斗的兄弟,還有一號二號三號倒是加入了咱們班,還有你家小雨也被一個奇怪的人帶走了……聽大叔說被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只有在那裏她才能等到你回來。」
輕描淡寫吐出的字字句句像針一般扎在了仇無衣心中,凌戚卻不以為然,其實她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話究竟有多大的破壞力。
「小雨……在安全的地方。」
仇無衣雙手在桌子上猛地一按,不顧一切地大吼起來。
「是啊,就是不知道在哪裏,看大叔的意思,可能真的挺安全,你也別着急,那些人都神出鬼沒,應該沒問題的。」
凌戚完全沒有被仇無衣變得扭曲的表情嚇到,卻反過揮了揮手來安慰了一下激動到忘我的仇無衣。
「抱歉……還有老沙呢。」
仇無衣靜下心來喘了幾口氣,讓自己激動的神經慢慢平復,然後才開口問道。
瞬間,凌戚的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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