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台遺物的連攜攻擊堪稱巧妙,避開了過於廣泛的攻擊範圍之間的影響,一先一後,以較為迅速的白色遺物打頭陣,總比反過來好上一些。
後面的紅色遺物有預謀地放慢了速度,專等白色遺物為它造出進攻的機會。
仇無衣眼疾手快,在白色遺物出手之前搶先纏住了它的手臂。
白色遺物剛剛揮出拳頭,細得幾乎不會被它發覺的弦沒有令它過於警覺,畢竟它並非真正的人類,其一舉一動要遵循某種事先設定的程式才行,仇無衣也正因為對機械的特性有所了解才冒着風險使出了這一招。
纏在白色遺物手臂上的依然是重弦,只不過弦被放得奇長,暫時沒有干涉白色遺物的活動,所以這條弦的潛在威脅就被忽視了。
仇無衣手中牽着纏在白色遺物身上的重弦,將盾牌與劍交叉放在胸前,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白色遺物也理所應當地認定仇無衣的確是在防守,加裝着長釘的手腕忽然向後一縮,連同小臂部分一起縮到了關節之後,手臂間一股暗藏的力量將它的手腕向前迅速推去,如同在重推之下彈出的打樁機,也是機械藉助自身構造而進行發力的巧妙方法。
手臂上的打樁機也比仇無衣整個人大,雖然這一招威力不小,但在發力之時它的身體短暫地停頓了一瞬,發力的手臂也因為反作用力而短暫地向後退了稍許。
這一點時間,足夠仇無衣轉移方位,,理論上如此。
仇無衣卻沒想到打樁機之中也暗含玄機,白色遺物的打樁機上居然也裝着同樣的噴氣孔,而且外型與效用上區別甚大,打樁機尚未落地,其中噴出的氣浪先一步到來,直接將仇無衣吹向了高空。
原來,打樁機上的噴氣孔正是為了加深傷害而設置,當打樁機深入敵人體內之後,密佈在打樁機之上的無數噴氣孔就會在敵人內部引發爆炸,但它現在的對手是仇無衣,是一個極其渺小的敵人,所以白色遺物選擇先一步將氣孔噴發,也算是得體的做法。
眨眼之間,仇無衣已經身在半空,幸好事先在白色遺物的手臂上纏了一根重弦,否則這一吹還不知道要被吹到哪裏。有意放出五十多米長的重弦剎那間被繃成一條直線,仇無衣緊緊拉扯着重弦的一端,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風箏掛在巨大的機械手臂上。
下方,沉重的打樁機已經完全沒入了地面,接連翻飛的巨大石塊已經證明了這一擊的力量,雖然破壞範圍沒有紅色遺物的巨劍大,但震出的坑洞卻深上許多。
紅色遺物知道仇無衣在於自己的同伴纏鬥,完全沒有任何動作,靜靜地在不遠出旁觀,當然,這個「不遠」乃是相對於他的身體大小而言。
一招不中,白色遺物藍藍的獨眼鏡頭忽地一陣亂晃,瞬間就捕捉到了扯着重弦與上升的風壓辛苦抗爭的仇無衣。
仇無衣牙關緊咬,死死地握緊雙手才不至於被吹飛,白色遺物終於覺得這個小東西是個威脅,身體向下沉沉一蹲,背後的推進器冒出了強烈之極的火焰。
「呸,被發現了,」
仇無衣剛剛恢復了一點自由,卻看到白色遺物似乎正在準備高飛,心中隨即一驚,本來準備借着重弦盪到它的背後,現在也顧不得什麼進攻不進攻,果斷地放開了雙手,任憑一堆重弦留在了白色遺物的手臂上。
就在仇無衣鬆手的片刻,白色遺物背後的噴射正好到達了臨界點,向着高空全速飛去,化作一條筆直上升的火焰。若是真的飛上了天空,無法飛行的人類必然會落於下風,不用別的,只需白色遺物引發自爆,一切就全都結束了。
還未等仇無衣心中慶幸放手及時,背後一陣灼熱毫無徵兆地猛襲而來。
等待已久的紅色遺物終於找到了出手的機會,此時白色遺物飛空而起,仇無衣尚在半空,正待落下,此時若不進攻還等待何時。
若是巨劍只是普通的劍,說不定這一擊之下就萬事休矣。
正因為巨劍之上有數量眾多的噴射孔,所以它時時刻刻都保持着高溫,溫度的延伸範圍甚至比揮劍之時掀起的暴風還遠。
但現在已經完全無法躲避了,四面八方一無所有,沒有能夠纏繞的東西,仇無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乾脆將盾牌之上的隱弦一層層地加了上去。
巨劍所過之處甚至沒有響起擊中物體的聲音。
劍刃未到,壓力先至,單純的破壞力將一層層隱弦爆發化成的漣漪輕而易舉地撕得粉碎,無形的力量所過之處,漣漪甚至連迸發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打散,十層,一百層,仇無衣在身體飛出去的瞬間還在不斷的加固。
已經預知到的攻擊終於觸及了仇無衣的身體,在強大的力量差距之下,壓力甚至無法正面攻擊到他,試想,如果一個人用全力攻擊一片飛落的羽毛,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都是羽毛在攻擊之前就被捲入力量的漩渦而吹飛。
現在的仇無衣,就有如這片在暴風中全力掙扎的羽毛,人類不可能承受的重壓穿透了最後一層隱弦的防護,而這一刻,仇無衣的大腦卻忽然變得極其清醒,甚至超越了平時的程度。
身體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只有連呼吸都被狠狠壓住的強烈麻木,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壓力的衝擊之下陷入了停滯,血液,脈搏,心跳,一切令生命能夠持續下去的運動居然在同一瞬間完全罷工。
仇無衣的瞳孔忽地一黑,牙齒緊咬的痛苦神情隨着臉上肌肉的靜止而消失,鮮血卻從鼻孔,口中,眼中一起噴出。
當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地之後,仇無衣的意識才從黑暗中慢慢醒了過來,全身上下無處不在的劇痛瞬間就把他的意識再度壓進了黑暗之海。
僅僅被巨劍揮動的氣壓擦到一下而已,竟然直接令仇無衣陷入了最危險的假死狀態,這還幸虧他的身體已經被改造成了紡命之線的結合體,換做一般的人類武者,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兩台遺物到底只是機械人,既有人類無法企及的優勢,也同樣有自己的弱點,仇無衣倒地之後,它們眼前再也沒有活動的東西,所以不知道補上一擊,也就留給了仇無衣些許喘息時間。
在足以將靈魂吞噬的黑暗之中,一點埋藏得極深的記憶悄然萌發出細微的光。
「你要去哪兒,當初你的約定呢,咱們兩個的約定呢,」
「我看不下去了,難道兒子就是你的試驗品嗎,早知如此,為什麼還要辛辛苦苦地把他生下來,」
「那又如何,痛苦也是痛苦在我身上,真是可笑,為了將來的一切,我連犧牲自己都在所不惜,兒子算什麼,」
「你……你根本沒有資格做母親,」
「說得冠冕堂皇,難道你有資格做父親不成。好,要走你就走,把你天天掛念的殘次品也一起帶走,我就不信憑着我一個人的力量製造不出最完美的生命,到了那時候,我……」
「……」
兩個人的激烈爭吵,模模糊糊地浮現在仇無衣的眼中。
重傷的軀體在紡命之線的自我恢復能力之下慢慢復原,破碎的經脈,骨骼,一切都在以意識可以感覺到的速度復原,這幅身體並非不死之身,儘管能夠抵抗不少致命傷。
那記憶……似乎是父親和母親,不知道在哪裏,也不知道他們正在做什麼。
「原來……我也不是實驗室里造出來的東西呢……」
仇無衣滿是血污的臉上掛着柔和的微笑,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記憶碎片,卻足以讓空蕩蕩的心暫時充滿溫暖。
看來自己是個不受待見的孩子,不過沒關係,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父親和母親還在。
就算是再蠻橫,再不公,那也依然是自己的父母。
茫然的追尋記憶之旅中又多了一個目標,所以,絕對不能在這裏倒下。
兩台遺物馬上發現了屹立於大坑當中的仇無衣,它們鎖定目標只需要幾分之一秒,一次呼吸未結束,它們已經沖了過來。
紅色遺物手中的武器依然是令人膽寒的巨劍,巨劍的滋味剛剛嘗過。
白色遺物的動作依然靈活得不像巨大機械人,這一次,依然是它打頭陣。
仇無衣輕輕捏了一下有些生硬的手腕,忽然向着紅色遺物的位置疾速衝去,這一次,兩台遺物所處的位置不是直線,白色遺物的位置在紅色遺物的左上方,二者之間有一個傾斜的角度。
但從這個位置前沖,勢必會遭到白色遺物的搶攻。
白色遺物的反應速度超快,剛一接近,揮起手臂就要用打樁機進攻。
仇無衣的目光激烈地閃了一下,指尖彈出一抹銀光。
目標不是白色遺物的身體,因為剛才纏在它身上的重弦現在依舊在。
拖得長長的重弦有一部分斷裂了,另一部分卻隨着白色遺物的動作而擺來擺去。
銀光立刻捲住了一根繞成了環裝的重弦,從不知道結不結實的環中間一穿而過。
這一系列動作比白色遺物出拳快得多,打樁機尚未落下,仇無衣的身體卻先行一步借着重弦的拉扯而躍到了它的身後。
而手持巨劍的紅色遺物,似乎正在等着仇無衣落下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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