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艾澤之詩 第30章 方法二
卡爾的視線模糊了，他的頭不由自主地垂下，在模糊中，他看見自己被浸濕的頭髮滴着紅色的液體。他的意識像他的視線一樣模糊，他甚至不能判別這裏是哪，那紅色的液體是什麼。
他依稀看見自己懸了空，他想移動自己的四肢，哪怕是掙扎一下，但是每動彈一下，就會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他被像聖像一樣釘在了祭壇中央一塊巨大的石碑上，他的四肢、肩胛骨上面都用紫色的晶石做的錐子牢牢地固定在石碑上，這晶石令他頭暈目眩，但是身體的不適感已經是他的感官變得麻木，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思考。
身上的感覺因為醒來而變得靈敏起來，他漸漸地感受到了劇痛，他痛苦地叫喊着，但他的聲音根本傳不進自己的耳朵，他的耳中發出「嗡嗡」的蜂鳴聲。他越去感受這種聲音，他的頭就越疼，他口渴難耐，甚至分泌不出唾液。他只知道自己在大喊，而這喊聲早已傳遍了整個祭壇。
一個黑衣女人走了過來，卡爾依稀辨認出她是尼古拉絲，他想咒罵她，但是他好像忘了自己的語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卡爾，為了威爾克，你是必要的犧牲。」
「你……」卡爾有氣無力。
「你的靈魂會回歸格林艾澤之神的懷抱，你終將回到萬神殿，內德華家族的罪孽啊，升華吧！」尼古拉絲用格林艾澤古語說着，她手指輕輕一抬，一群黑衣人就過來了。
「祭品可以就位了。」
「是，小姐。」
卡爾的視力漸漸恢復了，他看見一片花白的祭壇里，一個個黑點在一動，好像地下的螞蟻，但是又不是。他很快看見那群黑衣人綁着一群人走到了那些圓形的矩陣里。他們一個個虛弱不堪，那些人剛被放在矩陣里，就搖搖晃晃地倒下了，那群黑衣人只得搬來木樁，將他們一個個綁在上面。
深秋的太陽並不毒辣，但是卡爾覺得這陽光好像要將他身上的一切都剝離似的，像一把尖刀，一下下地刺進他的身體。過了不知多久，在忍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之後，卡爾發現所有的圓形矩陣都被人站滿了。
黑衣人的數量不知道有多少，黑壓壓地站在祭壇的各處，他們手持匕首，每一把都用精美的工藝雕刻而成。卡爾用力將頭轉過去觀察，自己被綁在正中間的巨大三角型之中，三角形的三個頂點都有一個圓圈，各綁着一個人，和其他虛弱不堪的「祭品」不同的是，這三個人意識清醒，在不停地掙扎，其中竟然有一個孩子在哭。
「放開我！！！」其中一個人大喊道，那喊聲，卡爾是多麼熟悉，但是卻叫不出名字。穿透身體的莫斯晶石好像侵蝕了他的記憶，只要一回想起什麼或者思考一些問題，就會被立刻掐斷思緒一樣。他無數次地在腦海中呼喚Queen，但是沒有答覆。
「混蛋！！！威爾克人！！你們遲早會死在這裏的！！！」那聲音再一次響起。那個人背對着卡爾，憤怒地喊叫着。
「閉嘴！！！」一個黑衣人走了過去，打了那人一拳，他發出痛苦地呻吟聲，但還是用帶血的喉嚨咒罵着。尼古拉絲登上高台（祭壇的四周是高台，供祭祀者縱觀全局），她打開那本筆記本，認真地端詳着。
「還有多長時間？」
「還有大概四個小時，小姐。」
「哼。」她冷笑了一聲，然後示意其中一個黑衣人留下。那人走上前，單膝跪地。
「小姐，蘇里姆很是慌張，已經下令捕殺全歐爾的能力者了，現在城裏一片混亂。」
「很好，那三個同夥找到了嗎？」
卡爾知道「那三個同夥」是指什麼，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三個。
「他們在刑場被劫走了，好像是一群穿着十字獵人公會衣服的人，蘇里姆現在簡直想要一死了之了。」
「該死的，十字獵人劫走的？」
「是的，現在十字獵人的會長已經被抓入大牢了，但他否認是他指使的。」
尼古拉絲的眉頭緊蹙，但是隨即又恢復原狀。
「你先退下吧，讓她準備好。」尼古拉絲讓黑衣人退下了。
（兩個半小時後，歐爾皇家祭壇）
如血的夕陽仿佛在一瞬間炸開一般，眨眼間放射出昏沉而又濃艷的光芒，天邊好像被揭開一片傷疤一樣，露出血紅色的底。狂風將雲吹得支離破碎，很快地，在碎片般的雲的那邊，突然蹦出一輪猩紅的月，好像整個天地都充斥了血腥味一樣。此時，日月各一邊，都發着令人恐懼的光。
但那血腥味是真的，只見外圈的黑衣人拔出閃着寒光的匕首，在那些「祭品」的身上隔開一道道口子，一道道，一道道，慘叫聲非常細微——他們甚至沒有辦法發出慘叫。四周寂靜地可怕，只能聽見皮膚被刀子劃開的聲音，血液被黑衣人們撞在了一個水晶杯子中。高台上的尼古拉絲髮出怪異的，陰冷的笑。
血液被全部倒進了地上的凹槽中，猩紅的液體在凹槽中蔓延着，蔓延着，祭祀的圖案慢慢被勾勒了出來。那些血液好像有生命一樣，帶着恐懼到沸騰的溫度向祭壇中央湧來，最終匯集到卡爾的下方。
圈內的一部分黑衣人也拔出匕首，他們直直的將匕首捅進那些「祭品」的腹部，然後——
卡爾不敢再看，他只能聽見滑糯的內臟流出的聲音，這令他一陣反胃，但是吐不出來。
最後一圈的黑衣人直接切開了「祭品」的胸脯，將心臟完整地取出來。那些心臟竟然還在跳動，一下，一下地跳動着，節奏整齊，響聲厚重而驚悚。
「神！！！」
「神！！！」
「神！！！」
霎時間，整個祭壇的所有人同時喊着，伴隨着不知哪裏傳來的鐘鼓聲和那些心臟的跳動聲，那些人坐了下來，不停地擺動身子，人浪像海波一樣涌動，一圈圈，一片片，很快，聲音變淹沒了整個祭壇，讓卡爾喘不過氣來，仿佛要溺死在這肅殺的氣氛中。
「神！！！」
「神！！！」
「神！！！」
尼古拉絲用尖利而響亮的格林艾澤古語吶喊着：「神！格林艾澤！已時間之名，我將這內德華家族的罪孽之子——時間——卡爾·內德華獻給您！日月同輝，血光照耀之時，便是格林艾澤覺醒之時——」
「神！！！」
「神！！！」
「神！！！」
一個黑衣人走上前，那雙白皙的手是卡爾所熟識的，那人顫抖着，渾身無一處不顫慄着，她脫下黑色的兜帽——
是安娜！！！
卡爾的腦海一瞬間炸開了，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法接受的，安娜竟然和尼古拉絲是一起的！難道從一開始，從一開始安娜就已經是那黑暗中的臥底？但是兩個人的情誼又是如此之深，以至於在一次次的苦難中，竟然些微的產生了情愫。但是此時，一切的記憶都被眼前的一幕洗刷殆盡。
安娜的頭髮在空中飄散着，她的雙眼無神，但發現卡爾驚異而悲痛地盯着她時，她報以一個苦笑，然後她閉上眼睛，兩手顫抖地放在了地上——
一陣紅光閃過，凹槽中的血液全部發着瑩亮的光，向卡爾奔來，那些血液就像活了一樣，爬上卡爾的身體，濃郁的紅很快淹沒了卡爾，他的全身，以及他的靈魂。一個血紅色的半球形空間瞬間以卡爾為中心擴散開來，很快遮蔽了整個祭壇，天空在那薄膜一樣的穹頂外浮動着，很快就看不清了，而卡爾也早已沒了意識。
「神！！！」
「神！！！」
「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