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走的路線並不是常走的路線,七拐八繞的,我小跑着穿過好幾個巷子,終於擋在了童謠面前,可她側過頭並沒有打算理會我的意思,依然執着的往前走。
我伸手拉住了她,說道:「跟我回去,你這麼晚了是想鬧哪樣?」
童謠沉默不語,手雖然被我拉着,但卻沒有打算回去的意思,使勁掙脫,目光停留在前方不遠,我們經常一起做過的公園椅。
我拽着童謠往椅子方向走,而童謠終於沒有再掙扎,跟着我走到椅子邊做了下來,我也記不清楚這是我們坐在這第幾次了,但是我記得大部分時間,不是我坐在這等童謠,就是童謠坐在這等我……
「我知道我可能剛剛反應有些激烈,說話可能傷害到你,無論你原不原諒,我都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你現在高傲的姿態去哪了?」
「我希望你能體會到一個三無男人最後的一點信仰和執着,沒有這些,我怕我活不了!」
「如果你學會換位思考,就不會發生剛剛那一幕。」
「也許我就是太過笨拙,不懂得閃躲,才會看着幸福被剝奪。因為我任性去部隊將近四年,因為受傷不能再繼續訓練,拒絕繼續留任在部隊做文員,所以才會回來,現在的我一無所有,每次你送給我東西,我多想換一個角色!我知道你沒有其他意思,但是我就是接受不了。」
「如果你這麼想,即使你古月凱是億萬富翁,那我憑什麼又該一直接受你的東西呢?你對我一直照顧着,我覺得你像我的家人。的確,有些事情和現狀我們無法改變,有些人的生命里沒有風景,就如我,那是因為我只是在別人造好的,最方便的水管里流出來的水。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意那些限制你的水管,你要真的流過一個又一個風景,你才會是一條河。」
「可是現實中,我可能流不到最美的風景,便乾涸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拒絕人的幫助,你這是故意在折磨自己?」童謠語氣中帶着責備。
「那是我最後一點驕傲,我不會放棄!」
「原來,你真會為一些看不見的東西活着,我有點不了解你了,古月凱!」童謠起身,另一隻手撥開了我抓住她手臂的手,頭也不回的往路邊走去。
我突然癱坐在椅子上,沒有一絲力氣,也沒有勇氣再去抓住童謠的手,只能看她慢慢走遠,模糊在夜色中,直到消失。
……
天氣已經涼了,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連只願意陪我的蚊子都沒有。
我無聊的看着路燈的拉長的影子,回想着這糟糕的夜,怎麼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鬧成這樣。
想着童謠應該回三易花園了,我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才好,回到住處,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只是重複的翻着身,直到天亮……
……
在一夜失眠中起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回房間時卻看到童謠緊鎖的房門,心不禁揪了一下。
做了那麼久的方案功敗垂成,和最近最親的童謠也鬧翻了,我不想說我背,是背到家了。
剛準備洗個蘋果,手機響了,拿起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我號碼一般很少陌生人打進,滿心疑慮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令我反感的聲音,問道:「胡凱是嗎?我是徐樹!」
「我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打電話來只想告訴你,今天方案就要簽約了,對於一個新人來說,應該很少看到這樣的場面吧?你既然作為陸銳的授權人,那也得來看看簽約啊,我鄭重邀請你來。」
我安靜的聽完徐樹的話,然後無所顧忌的回道:「吳總批准的,我在休假,沒空!」
「那是不是只要你沒了休假就來公司了啊?那我立馬讓人取消你的休假,今天按時上班,遲到算考勤不合格!」
「你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別以為我珍惜這份工作你就敢如此放肆,徐樹我告訴你,出了公司有些事可就說不準了。」
「那就等你出了公司再說吧,我一年也就在國內這一兩個月,只要你不按時簽到,我就算你考勤不合格,試用期的新人可能會被辭退的,友情提示還有一小時零四分!」
掛了電話,我開始陷入另一個糾結之中,今天這場簽約我該不該去,徐樹既然已經打電話明目張胆的打來電話,就已經做好我去或不去的雙手準備,而我只有選擇去,為了我自己,更為了陸銳。
思慮了一陣利害關係,我迅速洗完蘋果,邊跑邊吃……
……
到了公司,我直接回到辦公室,無聊的翻着雜誌,坐了一個上午。
大約十一點左右,公司內務秘書過來通知,說徐樹點名讓我去參加公司簽約代表組,他果然這麼做了,我笑了笑表示欣然接受。
公司簽約室里我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我們幾乎同時注意到了對方,但是猛爺似乎端着,不願意和我說話。
「猛爺?」
「咳咳……我叫吳猛,是此次一品天香設計方案簽約代表!」猛爺整了整衣領,端坐好說道。
「你是代表一品天香來的?」
猛爺捏着蘭花指,邊翻看合同邊說道:「是的,這個方案上頭特別交代委託給你們,在設計簽約前是要保密的,直等到今天我們才過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在設計時,就發現格局有些熟悉,原來是一品天香的原始平面圖。我坐在公司最靠邊上的一個座位,剛好和坐在對面正中央的猛爺打個照面,而猛爺今天估計由於頭髮上髮蠟抹得多了些,所以整個人顯得特別有范,雖然還是比較娘!
「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徐樹笑着對猛爺打招呼,進來剛坐下便說道。
猛爺點了點頭,拿起簽約書開始逐條看了起來,而這個場合瞬間變得莊重起來,但是我卻鄙視徐樹的不負責任,這一兩天內拿出一份所謂團隊的設計方案還給甲方。
「閒雜人現在都可以出去了,胡凱你帶着他們出去吧!這兒沒你什麼事了。」
徐樹話一出口,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費勁心機的叫我來上早班了,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卻沒想到徐樹會用這樣的手段來設計我。
我笑着起身,對着眾人微微鞠躬示意,笑着離場。包括猛爺在內的全場十幾個人面面相覷,一直到我走出門。
……
我出門頭也不想回的往外走,身後有幾個和我一起出來的人,嘰嘰咕咕說什麼我也不想再去聽,受夠了白眼的我,只能不敢停留的往外沖,沒有哪一刻讓我比現在更想逃離,這個曾經認為會是我夢想起航的地方。
壓抑讓我狂奔着衝出城市宜家,衝出這曾經一度鎖住我夢想的牢籠……
「喂,胡凱!」
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回頭張望,坐在車上的孫夢雯下了車,關上車門。
「孫夢雯,你怎麼會在這兒啊?」
孫夢雯白了我一眼,滿臉不悅的說道:「我昨天說今天回來的啊,你也不去接我,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和一個大的夜店簽約嗎?我來給你祝賀的,話說你出來了啊,我就知道你會哭着衝出來的,你這樣我也為你開心!」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簽約?別搗亂了,我的案子被黑了,我現在想一個人出去轉轉!」
「這個方案不是你一直在做嗎?被黑了什麼意思,那你是說現在簽約的不是你?」
「你是聽猛爺說我今天簽約的吧?」
孫夢雯高跟鞋將地跺的咔咔響,衝到車子旁,取出包,不耐煩道:「你就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了,媽的,不是你,那還簽個屁約啊!」
孫夢雯的無名火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在想,這是我沒簽約,怎麼她的火比我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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