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壯採藥回來後又重新檢查了祁泠煜背上的傷,舒落微雖沒有在屋裏瞧着也能聽見人一聲接一聲的嘆氣。
這種嘆息聲在祁泠煜重傷的那幾日,舒落微聽過許多遍。
再聽到如此憂愁的聲音,舒落微心裏只剩下愧疚,匆匆扒了幾口飯便和孟大娘告了別。
孟大娘看了眼剩下大半的飯菜,再看看舒落微臉上懨懨的表情,有些心疼,「多吃點再走吧。」
舒落微搖搖頭,「他今天麻煩您了。」
留下一句話,舒落微頭也不回地推開了院門。
自從祁泠煜開始上山打獵,兩個人就時常自己動手做飯,這段時間基本上已經不到孟家蹭飯了。
祁泠煜這一受傷,一切又似乎變回從前。
舒落微獨自躺在被子裏,聽着外面高一聲低一聲的蟲鳴,翻來覆去睡不着。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在遙水村生活了三個多月,就連當初的三月之約也只剩下二十餘日,是時候回去了。
舒落微迷迷糊糊地想,那日提出三月之約不過是全了自己心中痴想,至於結果,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麼重要。只要兩個人最後離開了遙水村,她要嫁的人還是祁泠逸,他要娶的人仍是孟仟語。
皇宮不是世外桃源,權力爭鬥不是兒童遊戲。
他們終究是身不由己。
就這樣吧,和祁泠煜攤牌,找到衛遠,然後回到京城,往後的事聽天由命罷了。
想着想着舒落微就忍不住鼻頭髮酸,即使閉着眼,溫熱的淚水還是打濕了眼睫。
「落微。」
一聲低喃響於耳畔,舒落微身子一僵,思緒全都被打斷。
祁泠煜的手帶着夜晚的涼意落在她的臉頰,微硬的指腹一下一下擦乾了臉上淚水,然後如流水般滑過她緊閉的雙眸,認真地、緩慢地擦過眼睛,擦過眉毛,久久地停在額頭。
當他的呼吸撲在鼻尖,他柔軟的唇落在額頭,舒落微終於無法壓下心中情緒,抬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失聲哭了起來。
祁泠煜一手插在她的發間,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脊背,動作輕的像是年輕的母親輕哄熟睡的嬰孩。
舒落微越哭越傷心,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眼淚,起了個頭所有的情緒全都爆發出來。愛而不得的苦澀,失而復得的惶恐,離家難歸的思念……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因今日的後悔自責山洪暴發般傾泄而出。
祁泠煜一直沒有開口,寬厚的手上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脊背,等人哭得累了才偏過身子將人抱在了懷裏。
「先惹我的人是你,舒落微,你可不許逃走啊。」
「可是……」
舒落微方淚眼朦朧地抬頭回答就被他捂住了口,祁泠煜慢慢抵上她的額頭,聲音,秀挺的鼻尖也抵上她的,滾燙的呼吸就如同夏日裏燥熱的風迎面撲來。
舒落微被他親昵的舉動弄得意識遲鈍了許多,一對雪白的耳垂紅如血滴,迷茫的眼睛方眨了下,祁泠煜的眼中忽盛滿了笑意。
溫柔相抵的鼻尖蹭了下,祁泠煜低下聲音輕輕道:「天塌下來有我頂着,你只需要安靜等我就好。」
舒落微一愣,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正在緩緩塌陷。
他看穿了她的惶恐無措,他看穿了她的膽怯懦弱。
他不曾和她解釋許多,只留下一句:「天塌下來有我頂着。」
原來,他對她竟是如此深情。
一抬頭淚水盈滿眼眶,仍是溫熱的液體,而她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就像是心中放了杯溫暖的茶,朦朧的霧氣從心尖擴散到眼眸,整個人都似乎被那淺淺的溫度包圍,暖而踏實。
「落微……」
祁泠煜綿長地嘆了一聲,偏過臉與她臉頰貼着臉頰。
她的臉蛋帶着被窩的熱度,他的臉龐帶着夜風的涼意,一溫一涼,貼在一起來回摩挲。相接觸的皮膚逐漸升起熱度,像是一個火星,從渺小的一處逐漸蔓延到整張臉。
她臉上的淚很快被那溫度蒸乾,紅艷艷的臉色在稀疏的光線中艷麗無比。祁泠煜纖長的眼睫掃過酡紅的腮,微動的睫毛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敏感的觸覺令她頓時成了熟透的蝦米。
注意到她在不自在地偏頭躲,祁泠煜惡劣地勾起唇角,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頷,吻隨後而至。
舒落微被他眼睫擾亂的心神尚未恢復,吻落下來時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
祁泠煜似乎低笑了一聲,順勢擠進了她的口腔。
溫柔又綿長的一個吻,祁泠煜像是個品嘗美食的食客,靈巧的舌滑過她口中被一寸皮膚。在她意識逐漸迷離只能攀附着自己時,他又故意咬住了她的下唇,帶了力道的吮吸拉扯,讓她在不經意間皺起了眉頭。
像是個賭氣的孩子,舒落微撐着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祁泠煜扣着她的後腦又無聲無息地往前挪了一點。
你一下,我一下……
直到兩個人挪到牆角,舒落微的背地上冰涼的牆壁。
「不……」舒落微含混地發出抗議,只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他再次惡劣地咬了嘴唇。
祁泠煜仍是抵着她的額頭,整個人覆在舒落微面前,眼中的笑比夜空中的繁星還要漫無邊際。
舒落微的唇已經有些紅腫,嬌艷的顏色上覆着層明亮的水光,說話時那抹亮光微微閃爍,莫名的……勾人。
「你欺負人……」
明明是抗議,卻被方才綿長的親吻惹上了曖昧的色彩。
「那我讓你欺負回去好不好?」
祁泠煜眨眨眼睛,說話時唇又落在她的唇角,兩層肌膚似有若無地接觸着,溫熱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無限發酵,舒落微的腦袋哄一下就熱了。
仿佛受了蠱惑,她竟真的緩緩貼上了他的唇,淺淺的一個吻,帶着試探的謹慎與小心。
祁泠煜喉嚨間發出一聲輕笑,接着張開了雙臂,連微抿的唇都慢慢張開。
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舒落微環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蜻蜓點水般碰了下他的牙齦。
她發誓自己就只是輕輕地輕輕地碰了一下,結果祁泠煜卻像是被怎麼樣了,反手一攬再次將她推到牆角,不等她驚呼出聲,吻再次如同狂風驟雨般襲來。
這次舒落微沒敢動了,呆若木雞地任他折騰。
因為祁泠煜的動作太過急切,就像是要把她拆分入腹,令她她不由得浮現出畫本子裏某些少兒不宜的場景。
心跳猛地加速,舒落微緊張地捏緊了手掌,然後緊緊抱住了他。
直到手背上傳來異樣的觸覺,舒落微才猛然想起祁泠煜受傷的事情。
弱弱地推了兩下,祁泠煜才喘着氣從她口中撤離。
舒落微一隻手撫上他同樣發燙的臉,一隻手虛扶着他受傷的後背,臉上的表情相當真摯,口中語氣也相當誠懇,「你的身體不行吧?」
然後……
祁泠煜再次把她撲倒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舒落微的胳膊有點疼,弱弱地瞪了一眼坐在床頭笑容滿面的祁泠煜,她心裏相當委屈。
昨天夜裏她只是出於人性關懷了他一下,結果呢?被他餓狼一樣撲倒在床上。她一時間又驚又嚇,下意識地用手撐住了牆壁,大山一樣的身體壓下來時那胳膊咔嚓一聲脫臼了。
雖然後來祁泠煜道了歉,又濃情蜜意地為她接了胳膊塗了藥,她那心情還是相當複雜。
別家鴛鴦在一起都是談情說愛,纏纏綿綿,為何臨到她不是瘸腿就是折胳膊?
上天不公啊!
負着傷的祁泠煜不敢再招惹舒落微,木着臉當即溜回了自己房間。
祁泠煜將飯菜一一擺放在床前的小桌上,語氣儘可能地擺放誠懇,「起來洗漱吃飯。」
舒落微動了動酸痛的肩膀,很有骨氣地拒絕了。
無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祁泠煜直接往前一步彎腰拖住了舒落微往下縮的肩膀,還未用力,舒落微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結果動作幅度太大,成功地一腦袋撞到祁泠煜的肩膀上。
沉悶的響聲過後,一道有些淒涼的吸氣聲隨之響起。
舒落微頓時像被人點了穴一樣,老實了,被撞疼的腦袋都來不及揉一下就急哄哄地衝到祁泠煜跟前。
「你沒事吧?」急切的神情特別像只犯了錯的小野貓,那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得人心臟亂跳。
於是,到口的「沒事」就變成了「很疼」。
舒落微的小臉立即白了一片,哆嗦着手就要去檢查他背上的傷。
祁泠煜見她被嚇得狠了,風度翩翩地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兩下道:「不妨事,也就是勞累過度。」
簡單粗暴的四個字——勞累過度。
舒落微偷偷瞥了眼祁泠煜虛白的臉色,當即心領神會地一咕嚕滾下床。衣服都來不及整理就手腳利索地搬個了板凳放在祁泠煜面前,在人坐下去之前又殷勤地撣了撣灰。
祁泠煜挑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兩人尚在皇宮的日子。
她擺着笑臉乖巧可愛地討好祖母,他在一旁安靜地低眉淺笑。
時光恬靜悠遠,如同青瓷盞上氤氳四散的霧氣。微信搜索公眾號: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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