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間隙舒落微又問了許多關於夫妻兩人的來歷,問的時候其實也只是因為好奇,但喝得迷迷糊糊的莫良卻抱着酒罈子露出幾分警醒的神色來,「你不會是他們派來要抓我回去的人吧?我跟你講,我們是不會回去的……」
舒落微被她充滿敵意的語氣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誰要抓你回去?」
「她喝醉了,那些都是胡言亂語。」本在和孟書賢喝酒的齊祿突然過來將莫良抱了起來,寬厚的手掌往她薄紅的臉上一放,人就安靜了下來。見舒落微仍是疑惑不解的樣子,齊祿難得耐心地解釋道:「她平日裏最喜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畫本子,滿腦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喝醉酒後更是胡言亂語。那些話你聽聽就行了,不用往心裏去。」
舒落微點點頭,臉上一副瞭然的樣子,「我明白,那你把她抱進屋吧,不然一會兒還能在這演起戲來。」
人活着哪個不得背負點秘密,她跟祁泠煜的來歷雖說沒人問,但估計也都好奇着呢。所以有些不該問的還是憋在心裏最好,反正是些無關緊要的人,無關緊要的事。
只是舒落微沒有想到她認為的那些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後來又和她、和祁泠煜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莫良還在呼呼大睡,齊祿一個人把她和孟書賢送到路口。
夕陽正好,金黃的光芒透過將翠綠的葉照得閃閃發光,長長的青石路上全是金色光斑,就如同掉落人間的星河一般美麗耀眼。
舒落微胳膊上掛着一籃子新鮮桂花和孟書賢肩並肩往回走,清風拂過,花香陣陣,人心似乎也被那純淨的花香洗滌了一般,靜靜的完全沒有了雜念。
「其實一直住在這裏也挺好的,什麼都不用考慮,什麼都不用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舒落微深吸一口氣,語氣陡然變得凝重,「可惜我並不熟屬於這裏。」
「話可不能這麼說。」孟書賢臉上難得出現正經的神色,「你看齊祿原本也不是這裏的人,雖然他本人不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家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可最後他還不是帶着媳婦兒跑到這窮鄉僻壤來了?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你不敢做。」
舒落微直直地盯着孟書賢,眼神認真的讓人心裏有些發毛。
孟書賢繞繞頭,四處看了看,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舒落微收回眼神,笑道:「只是覺得你能說句人話真不容易。」
「嘿!我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你的嘴巴跟齊祿那小媳婦兒不相上下啊!」
「現在發現還不算晚。」舒落微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咳了一聲道:「所以趕緊離我遠點,不然以後天天拿你開刀。」
兩個人吵吵鬧鬧地回到孟家小院時,祁泠煜正獨自坐在房前的藤椅上休息。遙水村的陽光似乎格外純淨,薄薄的一層光落在他刀削般的側臉上,照得那白皙的皮膚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白皙透亮。
舒落微站在籬笆外看了一小會兒,進門之後直接轉身進了廚房。
孟大娘正在掂着鍋鏟炒菜,青菜葉子在油鍋里「嗞啦嗞啦」地爆響,見舒落微帶着東西進來,她伸手蓋上鍋蓋轉頭問道:「拿的什麼東西啊?」
「桂花。」舒落微將籃子放到小桌上,轉頭去幫孟大娘添柴,「大娘您會做桂花糕嗎?」
孟大娘掀開鍋蓋翻炒了幾下,直接擺手趕舒落微出去,「你先出去,這不是你呆的地方啊。」等把人推出去了她才嘟嘟囔囔地回答:「桂花糕今天應該做不成,不過你要是想吃我可以給你做個桂花餅!」
「你要吃桂花糕啊?」孟書賢拍了一下舒落微的肩膀,臉上很是誠懇,「你要是想吃我明天到集市上給你買去。」
「你的錢啊……」舒落微反手拍了他一下,很是沉重地嘆了口氣道:「還是留着娶媳婦吧。」
孟書賢登時鬧了個大紅臉,面紅耳赤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了。
孟大娘看不下去他那窩囊樣從廚房了探出頭高聲道:「進來燒火!都不知道幫幫你娘!」
這話一出就像下了一道赦免聖旨,孟書賢裂開嘴笑了一聲立馬就樂樂呵呵地跑進了廚房。
「這人……」舒落微正捂着嘴偷笑,一回頭就看見祁泠煜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那感受就像被人迎頭澆了一盆涼水一樣,活潑跳動的心頓時冷靜了下來。
相對沉默了許久,舒落微終於拖着個小板凳坐到了他旁邊,「你好些了嗎?」
祁泠煜點點頭,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動都未動。
「那接下來你又什麼打算?直接回去嗎?」舒落微有些不自在地往一旁挪了挪,繼續道:「不過要回去的話有些困難,我早就問過了,這裏雖然離京城不願,但是其間隔了一座山一條河呢。你身上又帶着傷,我自己也不敢回去找人,所以……」
「那就先不回去了。」
「什麼?」聽到如此乾脆的回答,舒落微總有一種聽錯了感覺,「你不會是在逗我吧?」
祁泠煜看着她犯傻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勾起唇角,又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我們先不回去了。」
說完向舒落微伸出一隻手,小聲道:「把你的手給我。」
舒落微本能地將手抬了起來,剛抬高寸許腦袋裏突然閃過離開之前的情形,又立刻把手背到身後,咬着嘴唇不肯動了。
祁泠煜眉頭一皺,語氣中多了幾分不可辯駁,「把你的手給我。」
舒落微望着他嚴肅的正臉,終是磨磨蹭蹭地將手交了過去。
祁泠煜的手很熱,不知是不是曬過太陽的緣故,寬厚的手心還帶着一層薄汗,將她微涼的手包裹的時候那微微的潮意就如同一道溫暖的陽光,從指尖一直穿到心尖,暖的一顆心都酥酥麻麻,仿佛醉了一般。
「你就是這麼倔嗎?」祁泠煜的語氣又輕又柔,細細聽來還帶着一絲無可奈何的寵溺。說話時他修長的手指從她虎口間那道深深的勒痕一直滑到小拇指,動作極其溫柔,指尖滑過之處,就像羽毛隨風而過,帶來一陣輕飄飄的癢。
舒落微怔怔地盯着他晶瑩發亮的指甲,整個靈魂都隨着他輕撫的動作出了竅。
「舒落微……」祁泠煜的聲音頓了頓,再開口時又變得溫柔起來,「落微,有沒有人告訴你其實我們並不合適……」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舒落微猛地抬起頭,有些受傷地看着他毫無波瀾的臉,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他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祁泠煜的聲音還是很低,像一首喑啞的樂曲在她的心裏奏出無邊無際的悲傷,「從小到大我的人生都是按計劃來的。母后去世之前,我聽從她的安排,討好我的父親,用功讀書習武,做一個人人都喜愛的優秀皇子。母親去世之後,我又不得不步步為營,為自己為身邊的人籌謀好一切。我的人生就像桌上的一盤棋,無論是作為棋子,還是下棋的人,都不允許有一分一毫的差池。可……」
祁泠煜的表情忽然一沉,語氣也沾了幾分悲傷,「可是後來你突然闖入了我的世界,假如那場相遇在幾年後,又或許是在幾年前,我們可能會有更好的結局。你的生活太簡單,太純粹了,就好比一池清澈見底的水,我不能因為一己私心就不顧後果地將一盞濃墨潑了進去。」
「如果那樣做了,你便不是你了。」祁泠煜輕合上眼睛笑了笑,「你還記得初見時你的模樣嗎?伶牙俐齒,囂張得不可一世,站在紅安街的小巷子裏和祁泠逸吵得不可開交,那時的你才是最快活的你。可是現在呢,我見的都是留着眼淚自怨自艾的你,舒落微,你不能再泥足深陷了。」
「我非良人,何必留情。」
最後一句話輕得似風,可傳到耳中卻悲傷得令人想要落下淚來。
舒落微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問他:「所以這段時間並非我的一廂情願,你心裏也是有我的,對嗎?」
祁泠煜眼睫動了動,卻沒有勇氣回答她的問題。
「剛才孟大哥和我說了一句話,我覺得他說得很對,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你不敢做。」舒落微的眼中帶了水光,比天邊的月亮還要明亮,還要讓人無處可逃,「我也想過放棄這段感情,可是我的心卻在時時刻刻想念着你。既然忘不掉,為什麼不肯給自己一個放手一搏的機會?祁泠煜,如果沒有努力過,你怎麼知道不可以呢?」
所以還是他太過懦弱了嗎?祁泠煜緊握的手緩緩鬆開,整個人也像被抽乾了力量一樣完全癱軟下去。
「煜哥哥……」舒落微眨了眨眼睛,將含在眼眶中的淚水憋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三個月,我們留在這裏三個月,就當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三個月之後你還是下定決心放棄這段感情,那我……就尊重你的決定,從此以後再也不打擾……」
祁泠煜靜靜地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才動了動嘴唇,一開口喉嚨幹得厲害,「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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