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國風雲 第二十九章 兄妹

    當海洛依絲派來的援軍先鋒指揮，亞莉亞?安若控制住拉蒂亞全城後，她立刻行文四方告知各地諸侯、將領，海洛依絲的援軍已經抵達卡賽利亞的邊境要塞拉蒂亞。

    其中一份被信使快馬加鞭送到了安魯鐸，然後又由安魯鐸的信使轉送到了貝羅埃亞。約西亞這才得到了這一重要軍情。

    此刻的約西亞在一邊接收安頓薩佛利周邊逃來的難民，一邊分兵重新鞏固了基拉斯克的防務，但最重要的卻是不斷地派出騎兵隊偵查騷擾薩佛利的周邊地帶。

    儘管塔祖爾王國境內有很多的荒原沙漠，但薩佛利城卻由於坐落在被譽為「東方兩條聖河」之一的阿卡德尼亞河的支流湖泊白晶湖邊，而控制着大量鬱鬱蔥蔥的田園林地。

    瑞卡瓦嘴裏叼着箭，一聲不響地躲在林中的一棵大樹後，鬼鬼祟祟地探出腦袋，觀察前方草地上那個簡陋狹小的木頭堡壘。

    有點像灰松堡……但完備多了。他心下判斷。

    這是一座夏丹人在薩佛利北方建立的前沿哨所，而瑞卡瓦正是接受了約西亞的指派來這裏做偵查的。

    「話說回來，我不是大小姐的近衛麼，為啥老是他哥在使喚我…….」他望向那哨站的目光十分嚴肅，但事實上他卻在無聲地沉思一些無關的問題。

    三……四……五……八……

    八個人。瑞卡瓦清點了一下人數。

    「不算很多啊。」他那麼想，考慮起接下來的行動。

    七……八……九……十七！

    十七匹馬，好多啊！瑞卡瓦的心思立刻活絡了起來。他縮回頭，貓腰往回走，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人挺少，馬挺多，要不要打一下，可以撈一筆。」瑞卡瓦拿開嘴裏的箭矢，說。

    深受約西亞信賴的常備軍斥候隊長，人類軍士賽文只瞥了他一眼，問道：「具體數字？」

    「八個人，十七匹馬！怎麼樣？是不是很心動。」瑞卡瓦的臉上展現出狡猾的神色。

    「心動你大爺！我們才五個人！」賽文壓低聲音喝罵道，「這裏是夏丹人的地盤，萬一我們失敗了，連逃都逃不掉！」

    「還是有勝算的呀。」瑞卡瓦還在狡辯。

    「滾犢子。」賽文嚴正地拒絕了他。

    無奈，瑞卡瓦只好繼續潛行過去觀察。

    十分巧的，他這一次剛探出頭就看到北方有一騎慌慌張張地趕到了哨站旁，是一位打扮像普通牧民，身上卻有武器的人。他掏出個牌子對着哨站士兵嚷嚷了些什麼。一位哨站軍官模樣的士兵上來檢查了一番，立刻揮手給其他士兵下令，小兵們馬上勞動起來替那人換了馬，還給了包食物。

    瑞卡瓦眯眼盯着那人看了會，忽然向後一縮，如同奔跑的野貓般竄貓行到了賽文面前。

    「有個人來這裏換馬和補充給養，是從北邊來的，像是個信使。」瑞卡瓦目光如炬，嚴肅道。

    「信使啊……若抓獲此人，我們一定能得到重要軍情，輔助少主的軍略。」賽文凝神沉思，判斷情況的同時也謀划起己方的行動。

    「怎麼樣，還是得打這個哨站，搶馬吧！」瑞卡瓦一本正經地說道。

    「別妄想了，我們去南邊伏擊那傢伙。」賽文毫不猶豫地打消了瑞卡瓦的念頭。

    他招呼部下一起聚集到拴馬的地方，一同上馬南行，在賽文的指引下去往從這個哨站到薩佛利城的必經之路上。

    五人上馬一路狂奔，又隨着賽文的一聲令下，一起停馬落地，在一處坡上林地埋伏了起來。

    「瑞卡瓦，你拉弓射第一發。」賽文下令。

    「不是吧，這距離上，我不一定射得中騎馬跑動的目標啊。還有啊，第一發是什麼鬼！難道你還想多來幾箭嗎？」瑞卡瓦懷疑道。

    「你不用射中，只要盡力射準點就行。」賽文淡然道。

    瑞卡瓦不解其意，但也只能照辦，等到馬蹄聲傳來，賽文招呼他後，他就拉弓預備，等那騎繞進這條路後就盡全力瞄準起來。

    「嗖」一箭徑直飛向那騎，卻見那人勒馬一頓，這箭居然就在他鼻前一拳的距離飛過了。

    而也在這一頓的功夫，瑞卡瓦耳邊又是「嗖」一聲。

    這一箭直接射穿了那人的皮衣，插進他的腋下，把他射下了馬。

    瑞卡瓦驚訝轉頭，便見賽文收弓丟給了身後的士兵，然後躍馬沖了出去。瑞卡瓦瞬間明白了，賽文就是利用瑞卡瓦那一箭的震懾，在因這發冷箭短暫驚慌的信使身形頓住的那個片刻，抓住時機瞄準一箭幹掉了他。

    果然是專業的……瑞卡瓦心下讚嘆。

    賽文很快從那信使身上搜出了信，然後招呼士兵們把這人抬到了無人的荒野中，草草處理了一番，就又聚集士兵，一同上馬，飛也似得朝貝羅埃亞逃去了。

    ……

    當夜，約西亞就在自己的房間拿到了這封信。

    「信上是什麼？」奧格塔維婭小心翼翼地點亮了四周的燭台，使約西亞能看信看得更舒服些。

    「黑可汗的命令。他說他雖然在拉蒂亞城下損失不少，但實力大體還在，他打算在沃爾納境內與海洛依絲周旋。因此他要求薩佛利方面繼續掩護卡拉澤城，保護通路。」約西亞輕笑着總結了一遍信件的內容。

    信雖然是用埃蘭語寫的，但約西亞並不只會巴茲特語，他同樣能讀通埃蘭的文字。

    「只要薩佛利還在，我們就不能威脅卡拉澤，及時聖域來支援我們也不行。這樣他們退路就在，可以從容地作戰，同時還能運送物資，調來援兵。是吧？」忙完之後的奧格塔維婭又跳回了坐在椅子上的約西亞身後，俯下身墊在他肩膀上看向那份信，兩手都則都撐着膝蓋，一副馴服乖巧的模樣。

    約西亞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但他馬上就安定住了，笑答道：「分析得不錯，你是真有點想當將軍的意思呀。」

    「畢竟哥哥是優秀的將軍啊，大家都那麼稱讚你呢。我也好想像哥哥一樣！」奧格塔維婭憧憬地說，「帶軍出征，掃平內亂，擊破外敵，為家族盡心盡力。」

    「可你是女孩子啊。」約西亞苦笑，「雖說帝國內外著名的女將確實不少，遠有布洛德朝廷的海洛依絲皇女，近也有露普聯邦的王國雙璧，但她們都是王侯之家，我們賽靈斯家小業小，恐怕你要真的投身軍旅，建功立業，不會太容易啊。」

    「我不怕，父親和哥哥都那麼能幹！」她笑得很自信。

    妹妹溫柔的氣息在耳邊拂過，約西亞不安地微微扭動了兩下，接着道：「你可想清楚了啊~軍隊裏全是些丘八，說不定還有大批的人渣罪犯；軍營里到處都是馬糞，髒得不行；倉庫里就數武器裝備多，都是些危險沒美感的東西；行軍打仗更是艱難困苦，而且很可能很長時間洗不了澡；兵凶戰危，更是責任重大，失敗者的結局悲慘無比。你真的有這個信心麼？」

    「我……」奧格塔維婭秀眉暗蹙，果然很是為難。

    「哈哈，我可愛的小妹自能找個好人家，幸福得過一輩子。就算你想找苦頭吃，我也是絕對不允許的。」約西亞撫摸着她的頭，笑道。

    「哥哥看不起人！」奧格塔維婭不悅地嘟噥起來。

    兩人又天長地短聊了一會，奧格塔維婭這才告辭離去。

    看着小妹出門離開，約西亞忽然扶住額靠在桌子上，慢慢搖頭。

    「誰會對自己的妹妹起反應啊……但你如此這般待人處事，也難怪會出現那樣的亂事啊！」他低聲自語。

    亞莉亞的行文他已經收到，在貝羅埃亞軍隊日益恢復，城防重建接近完畢，物資收集儲存日漸完備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北上離開了。

    黑可汗從拉蒂亞城下撤退後，士氣打擊自不用提，強攻損失也很大。儘管他還有一戰的勇氣與魄力，但夏丹軍的形勢不斷從主動走向被動也是事實。

    在這種情況下，夏丹人已經無力再次進攻貝羅埃亞，並且進攻貝羅埃亞也沒了什麼意義。在塔祖爾形同亡國的情況下，貝羅埃亞這座塔祖爾重鎮只是一個遺落的碎片罷了。得到他，夏丹人得不到什麼大利，甚至可能反而對黑可汗的佈局造成困擾和損害。

    約西亞相信這裏的局勢已經穩定，自己應當北上回到安魯鐸，那裏才是能發揮自己最大價值的地方。

    長期以來收集的軍情顯示，黑可汗在平定東方夏因部叛亂後，只帶領了部下少數精銳部隊強行軍抵達納骨斯軍中，並領導這支軍隊作戰。而他的大部卻在以正常速度向拉伊進軍。他的大部隊很有在休整片刻後迅速西進，支援黑可汗的作戰。如果他們會師，那麼這會是一支可怕的力量。

    而一代名將海洛依絲帶領的帝國強軍，也將成為主心骨聚集起血族諸國的諸侯軍隊，成為一支強悍的聯盟大軍，甚至可以說將不遜色於當年討伐並摧毀了普泰克特王國的聯軍。

    約西亞的心下已有成算，他將在保證基拉斯克的安全的情況下，帶領最多的軍隊前往拉蒂亞。他會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海洛依絲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並在她的麾下，見證這場史詩般的戰役。

    二日後，貝羅埃亞同公爵率部歡送賽靈斯—梅爾西斯聯軍北歸。

    同日，海洛依絲麾下帝國援軍的最後一部，同卡賽利亞軍的大部，一起進入了拉蒂亞城。而露普聯邦的援軍則在卡賽利亞北方的錫海共和國的炎松港登陸。

    黑可汗的人馬大軍，仍然在烏爾法城的陰影下舔着傷口。沒有人知道這頭巨獸的下一次揮爪，會在何時，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