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長安觀,依舊是鬧市之中。
安落於大廈樓層之間的小道觀,在白日更顯安靜,那是被四周的紅塵襯托出來的安靜,帶有幾分無法形容的超塵脫俗感。
方百川和南山客在前,白夏瑾和薛定諤在後,都是表情嚴肅。只有蘇薇一臉輕鬆,還帶着微笑。
道觀門前,方百川轉身對白夏瑾和薛定諤沉聲道:「你們兩個聽清楚了,也要記住了,妙真法師的身份,絕不能透漏給任何人,尤其是洛涼那孩子。」
這其中的原因,白夏瑾和薛定諤已經心中有數了,此時都是戰戰兢兢的躬身:「方老前輩放心,我們兩個一定記在心裏。」
方百川微笑點頭,南山客卻是冷冷道:「你們記住就行了,就品性而言,我還是很相信你們的,當然,如果你們出去亂說……嘿嘿,老南我不介意扭斷你們的脖子!」
蘇薇在旁暗笑,方師和南師啊,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這兩個傢伙揉搓的跟小白兔似的,真是好玩。
此時方百川整整衣服,和南山客對視一眼,又是低聲商量着:「薇薇這孩子該怎麼跟前輩說呢……讓她進去的話……畢竟是蘇家的人……妙真大師生氣了可怎麼辦?」
似乎妙真大師不太喜歡蘇家的人。
白夏瑾和薛定諤也是着急,轉頭看去,赫然看到蘇薇哼着小曲,已是推門而入。
「啊!」白夏瑾和薛定諤驚呆了,方百川和南山客也是愣住了。
大門再次關閉,南山客跺腳:「這丫頭,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二老十分清楚,那妙真大師外柔內剛,一身修為深不可測,若是把她惹惱了,呵呵,那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
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愛徒心切的兩個老頭連連敲門,無人應答……他們無奈,咬牙推門而入。
就聽前方一陣笑聲傳來,笑聲輕柔而又溫和。
二老愣住了,白夏瑾和薛定諤翹着腳看去,院子後面,小屋門開,一個妙麗的道姑握着蘇薇的手漫步而出。
這就是洛家的那位前輩?
按年齡算,怎麼着也得快五十了吧……怎麼看着如此年輕?
薛定諤推了推白夏瑾:「哇,跟夏阿姨一般的逆生長啊!」
白夏瑾不爽:「幹嘛說起我媽了。」
不過惱怒之後,他還是得承認:「嗯,不過真的都一樣年輕漂亮。」
蘇薇拉着妙真大師的手,低聲說着什麼,兩人不時發出親密的笑聲。
方百川摸着鬍子,如釋重負:「這丫頭,呵,總是給我們驚喜啊。」
南山客卻是肅然:「我看着不對勁啊,薇薇好像跟妙真前輩早就認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妙真攜蘇薇而來,對二老點頭一笑:「難得兩位老哥哥有時間來看我。」
方百川和南山客急忙躬身:「不敢,前輩在此清修,我等貿然打擾,實在是罪過。」
妙真大師依舊溫柔而笑:「罷了,看在薇薇的面子上,就不怪你們了,這後面兩位,是哪家的小子啊?」
白夏瑾和薛定諤被人家氣勢所壓,站在那裏都覺得渾身緊張。
蘇薇笑了:「這個是白夏瑾,你看長得多漂亮,要是穿女裝的話,那可是絕代佳人啊,那邊的是薛定諤,表面看起來是個浪蕩公子哥兒,其實純的很。」
白夏瑾和薛定諤一頭冷汗,這都是什麼介紹啊!
妙真大師迎了諸人進去,每人一杯清茶,兩盤果子,一盤太湖鮮藕,一盤蘇州蓮子。
茶是蘇薇泡的,果子也是蘇薇上盤的,看起來,她在這長安觀就跟自己家一樣。
妙真看二老眼神怪異,便笑道:「薇薇跟我有緣,算是半個徒兒。」
二老大喜,一起起身:「如此便是她的造化了。」
妙真擺手:「只是半個徒兒,世俗之事我是不願再管的,只是薇薇這孩子太討人喜歡了,沒法子啊。」
話是如此說,但妙真大師看起來是真的喜歡蘇薇。
二老更是意外之喜,此時呵呵笑着。
薛定諤湊到白夏瑾身邊:「薇薇是怎麼跟這位前輩認識的……白美人兒,你怎麼看?」
白夏瑾瞪了他一眼:「薛純男啊,我看此事必有蹊蹺!」
兩人鬥着嘴,那邊二老已是站起來,跟着妙真大師走向了後面。
這怎麼出去了?
白夏瑾和薛定諤只能跟着站起來,走出了屋子,來到了院子後面,這裏有一片小菜園,一座涼亭矗立在後。
「為什麼要到外面談?」
白夏瑾摸着下巴:「妙真大師可能是覺得屋子氣悶,來的人有點多了。」
薛定諤嘿然:「那不是嫌棄咱們幾個粗魯男人麼。」
兩人轉頭,看着提着一袋子石頭的蘇薇:「薇薇,你怎麼看?」
蘇薇自出了屋子,就一直看着兩側的高樓大廈,這時候對兩人搖頭:「不要胡思亂想,妙真大師不是那種意思,我倒覺得,她不願在屋子裏談話,可能另有深意。」
對面高樓之上,洛天鷹無奈的看着母親帶着一群人進入了監視的死角里。
整個長安觀,屋子之後百分之九十的區域,都在監視的死角里,這是洛天鷹當初特意設計好的,為的是給母親留下足夠的私隱。
當然,這也是他們母子倆的默契條件,妙真能容忍兒子這種「監視般」的守護,也是因為有了那麼一片自己的小世界。
「方百川,南山客,蘇薇,哼,他們幾個也就罷了,連白夏瑾和薛定諤都進去了,這是把媽媽的清修之地當作什麼了!」洛天鷹一臉陰沉。
沉思半晌,他拿出手機:「畢思,方便麼,來大廈一趟!」
此時長安觀涼亭中,石桌上已經排開了那六枚石子。
「蘇道陵葬書處!」六個石中字十分清晰,此時再看這字體,筆畫宛然,字體連綿,可見在石上畫字的人當時心情應該是很複雜的。
妙真和二老都是端詳着這六個字,許久之後,妙真點頭:「是『那人』的手跡,我小的時候,曾見過那人親手寫的一封信,雖然只有半頁,但那飄逸出塵的筆跡印象是很深的。」
方百川嘆息:「也只有那人的實力,才能在一塊石上寫出如此毫無痕跡的字來。」
南山客也道:「是啊,有些絕頂高手可以在石頭上寫字,但一看就是用指力或者內力刻印上去的,而這雨花石上的字竟好像天然紋絡形成的一般,毫無人工雕琢的痕跡,實在是得天道之意了。」
他們說的那人,自然就是「蘇道陵」了,蘇家創宗之祖,亦是崑崙山上四位高人之一。
「王鴻鈞,萬歸一……蘇道陵,唐璇璣……」妙真大師口中喃喃說着:「這幾位幾乎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了,最後一次聽到他們的消息,那已是民國初年的事了。」
方百川點頭:「王鴻鈞與萬歸一遠走海外,而蘇道陵和唐璇璣結為伉儷後,便在華夏隱居,如此才慢慢有了北唐南蘇兩大世家,以後又慢慢多了更多世家,但究其本源,現在所有的世家,都是出自兩位前輩的福蔭。」
白夏瑾和薛定諤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百年前的隱秘傳奇,都很是興奮。
蘇薇在旁還是看着字,忽然低頭笑了。
妙真抬眼:「喲,薇薇啊,你在那偷笑什麼?」
蘇薇搖搖頭:「我覺得吧,你們都被騙了,這不可能是蘇道陵留下的字跡。」
諸人都是吃驚,一起看着她:「為什麼?」
蘇薇撓撓頭:「你們不會連這麼簡單的破綻都沒看出來吧?這六個字是簡體字啊!」
蘇道陵葬書處,完全的簡體字寫法,別的字不說,那個「蘇」字,繁體不可能是這樣寫的。
蘇薇指着石頭:「六個字真真切切的是簡體字,蘇道陵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人了,怎麼可能用簡體字?」
白夏瑾一拍大腿,薛定諤敲着自己腦袋,兩人都是慚愧:「這麼簡單的破綻,我們怎麼就沒看出來。」主要還是被這蘇道陵的名頭驚到了,所以才那遲鈍麼。
但妙真和方南二老卻是表情古怪,都是沉吟不語的樣子。
蘇薇察言觀色,沉聲道:「除非!除非蘇道陵一直活到了現在,然後順應潮流,學會了簡體字,並且還改掉了自己幾百年的寫字習慣……」
看到妙真大師和二老的表情還是那麼古怪,蘇薇拍案而起:「我草,那老傢伙不是真的還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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