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大雨初歇,凌無雙滾鞍上馬,抬起頭看着微微黑的天色,現在四周還擦着黑,但公雞卻已經打鳴了,這個時候如果換做永安,那麼大多數人是還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但在這種貧瘠的小村落,則每天是在這個時候起床,如果趕上農忙的時候則起得更早。
凌無雙甚至懷疑城市裏有人在「偷走」人們的清晨了。
「軍爺,不多留一陣子嗎?」
凌無雙騎在馬上,斜了一眼村長冷笑道:「只怕我們多呆幾天,你這個李家村就要崩潰了。放心,回朝之時我定然為李家村說幾句話的。」那老村長一聽,叩頭道:「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於俊達輕輕撫摸着馬兒的鬃毛,看着那些表情麻木的村民,這個老者這麼卑躬屈膝,也是為了那些人的性命吧。至於他的孫女,則站在井口痴痴的看着這幾百匹軍馬,將士昨天有地方避雨馬兒可沒有,後來乾脆把它們趕到樹林裏,至少淋雨少些。這些馬現在一個個毛髮都亂蓬蓬的沒有精神,但在這女孩眼中,卻仿佛看到了萬馬奔騰的情景。
於俊達越發的覺得怪異,無論如何,這些村民也不該從昨天到現在一個表情,一股寒意悄悄的從四肢百骸匯聚到心頭,並讓他激靈靈的打個冷戰。
那個村姑遠遠的看着他,她的眼神卻是帶着神彩的,熱切的散發着光和熱。於俊達從馬上下來,怔怔的看着那個坐在井口的女孩兒。
她可真美。
「老於,怎麼了。」凌無雙壓低聲音,像是被風箱壓住喉嚨道:「這跟我們無關,快走吧。」
他已經察覺了麼?
「哦,那便走吧。」於俊達答應了一聲騎上馬,不再去看那些人。
這些村民起的比他們還早,這可以用他們常年早起來解釋。可昨天天黑看不真切,今天一大早天色雖然還是擦黑,但卻依稀可以看到那些人眼中都閃爍着異樣的光芒,而他們的手雖然粗厚,但怎麼看也不像莊稼人的手,普通農夫的繭子會在手心,而這些人的繭子卻在關節處。
於俊達低着頭,默默回想着昨天那女人說的話,頓時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剛剛走出不到半里地他就趕上凌無雙道:「無雙,這個李家村有些怪。」
凌無雙道:「我當然知道,現在是土豆起翻的季節,他們給咱們吃的卻都是陳年舊糧。村莊依着土地而建,他們村莊周圍卻十分荒蕪,更讓我不可思議的事你說是什麼?」
他說的疑點重重一點都沒錯,但其他的破綻於俊達卻想不起來道:「是什麼?」
「沒有階級。」
凌無雙勒出馬頭道:「任何地方,不管多貧窮,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下,沒人的地方才沒有階級。他們都住同樣的房子,除了漏不漏雨...那個村長,倒像是個人民的公僕。」說完,他和襄瓦笑出了聲。
「臨時剛組建的組織在最開始的階段是沒有階級的。」
於俊達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是對的,咱們回去嗎?」
「不用,他們對咱們沒有惡意,如果有昨天就應該在土豆泥里下毒了。」凌無雙指了指天道:「咱們現是涼國的軍隊,他們敢在這裏動咱們,我保證他們出不去宣州!當然,也不排除是外國的間諜。」
「間諜?我可從沒見過偽裝這麼拙劣的間諜。」襄瓦笑了笑。
凌無雙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突然頓住道:「你知道嗎,無知並不可恥,相反,無知讓你幸福。人知道的越多,臉上的笑容就越少。」
「就像現在?」
凌無雙點了點頭,揮動馬鞭道:「先去新覺城問問。」
「如果韓碩不走新覺城反下水路走翠微東河,過大運河與翠微河,水路橫穿秦州過拒馬河去麻薩草原,你說有沒有可能。」這話石破天驚,一語驚醒夢中人,襄瓦看着於俊達和凌無雙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他覺得有些慌,弱弱的道:「我只是隨口一說,沒必要這樣吧。」
凌無雙嘆了口氣道:「如真是如此,他便早就逃出升天了。」
於俊達卻笑道:「二皇子不管逃亡到哪裏都只有兩條路可選,第一條是被唐國當作正統的象徵,呼籲即將繼位的韓由掣王位不合法,擁立韓碩為涼王,也就有了名正言順的入侵涼國的理由。第二條便是去麻薩草原,眾部落向涼國進貢已久,都想獲得涼國的支持。若是二皇子去麻薩草原,一定會被部落大汗當作禮品送回涼國。所以我們大可放心了。」
凌無雙聽後咂了砸嘴道:「老於,你可懂得真多,我都懷疑你隨身帶着上千本書,上到天文地理、中間軍事方針、下到民間風俗,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於俊達聽完,突然臉色一正,露出凝重的神色道:「這就叫書山有路勤為徑,多看書,能陶冶情操,博覽古今中外,不看書真是你的一大損失。」
「得了得了,你還順杆子往上爬了。」凌無雙揮動馬鞭,一溜煙的沖向前方,於俊達看了眼背後那已經升起炊煙的李家村,嘴角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容。也快速的跟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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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孟城主!」一個男人飛快的撩開帘子,急迫的說:「城主!」
孟瑞達左摟右抱着美姬,臉色也因為酗酒喝得通紅。正享受着,那個男人卻不期而至,臉色有種說不出的難看。
「嗯?我的老師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朝廷的人下來了!據線報,對方正往咱們新覺城這邊來呢!」
「什麼!」孟瑞達「誒呀」一聲,推開兩旁的嬌妻美妾,不到一米七的身子直挺挺的站起來,臉色也同樣像是灌了鉛,沉得幾乎滴出水來。韓碩可是從自己這裏揚長而過的,自己也是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太守沒發話,朝廷命令還沒到,平時韓碩在三水的時候對他也施與小恩小惠,這一切都使他鬼使神差的放走了韓碩。儘管他知道韓碩意圖刺殺當今聖上。
然而現在,報應來了,朝廷的人一到,自己到底該怎麼說?沒有出兵攔截韓碩?還是已經攔截但是被衝破了?不行,不能說謊。
他前前後後來回走着,幾乎是要把地板磨平。
「事到如今,只有和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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