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麼一飯一水之恩,就讓老爺跟上他了,也不再往樹林裏躲,反而遠遠的綴在身後,一直走到了市區,眼瞅着對方沒有離開的意思,又害怕別人把它捉了去燉湯,魏陽最終還是把烏龜抱去宿舍,偷偷養了起來。
一晃七八年過去,當年那個毛小子已經消失不見,身邊也早就物是人非,只有老爺那麼堅定頑固的留在了他身邊。魏陽抬手輕輕拍了拍烏龜光溜溜的小腦袋:「老爺,有啥不舒服的地方您可是要說啊,咱以後也要越過越舒坦才行。」
也不知烏龜聽懂了沒有,懶懶打了個哈欠,朝小陽台上的新窩爬去。看着對方一挪一挪的緩慢腳步,魏陽笑了笑,在床上十分沒形象的打了個滾,差點撞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臥槽,齊哥你回頭還是換雙拖鞋吧。」囧着臉挪了回去,魏陽看向站在床邊的男人,他是真沒聽到張修齊進門的聲音,實在是這人腳步本來就輕,穿着臨時的賓館拖鞋更是悄無聲息,也不開口說話,簡直就跟條幽魂似得。
張修齊沒有理他,只是照例拍了拍床上的枕頭,把自己的枕巾搭了上去。一陣沐浴過後的清香從他身上傳來,頭髮還有些微濕,看來是洗過澡了。對於教會張修齊用熱水器,魏陽還是頗有成就感的,不過這麼快就九點多了?難道自己今天又要去睡沙發?糾結的在床上掙扎了片刻,魏陽又跟條死狗一樣躺了下來,還順道往一邊挪了挪,讓出了大床一半位置。
張修齊並沒有挑剔的意思,乖乖在他身邊躺了下來,雙手搭在小腹上,看起來準備安寢,可能是那種沉沉的醉意耗幹了魏陽所有的心機和警惕,他連動彈的意思都沒有,直接一抬手,熄滅了屋裏的大燈。溫暖怡人的黑暗包裹在兩人身周,並沒有什麼違和,反而多出了一種讓人有些眷戀的溫暖。感受着身邊那具軀體上散發出的溫度,魏陽翻了個身,把自己蜷成一團,安然闔上了雙眼。
早晨6點鐘,分秒不差,張修齊睜開了眼睛,從睡夢中甦醒過來。然而他今天並沒有直接翻身起床,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過了大約1分鐘後,才轉過臉,看向身側。只見他身邊躺着個人,睡得很熟,睡姿也不怎麼穩當,緊緊依偎着他,腿部還微微蜷起,似乎要把自己縮成個半圓。
若是來個心理諮詢專家,肯定會指出這種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然而張修齊可不懂什麼是「安全感」,他只是微微皺起了眉,覺得要做些什麼。但是思索了很久,他那顆缺了魂的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發現身邊那人並沒有要醒的意思,只能緩緩坐起了身,向隔壁洗手間走去。
牙膏均勻的擠出兩厘米,毛巾擰乾到不會滴水再掛起來,梳子沿着髮根划過頭皮,就連上廁所都有着固定的程序,一絲不苟的洗漱完畢,張修齊走出了廁所小間,站在屋子正中。這間屋子比他之前住的地方要大了許多,但是他並不怎麼習慣,只因那人經常會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對於張修齊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在他那簡單到了極致,又不怎麼靈光的腦袋裏,「找不到」是一件相當讓人焦慮的事情,如果不是去剷除邪祟,他並不會離開熟悉的人身邊,之前是舅舅,現在則是睡在床上的那個男人,那個帶着龍虎山符玉的人。
「魏陽。」幾乎是無意識的,他喊出了個名字。他知道那人名叫魏陽,舅舅跟他說過,然而叫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卻覺得腦袋裏有些別的東西若隱若現。缺失天魂並不會讓人喪命,甚至不會干擾中樞那幾枚魂魄,限制行動或者學習能力,但是卻會奪走人對於感知和表達的控制力。張修齊並不傻,只是這副身體裏根本存不下所謂的「情緒」,讓他缺乏喜怒哀樂,對外界那些人性化的反應也格外遲鈍,而僅剩的那些情緒殘渣,就成了他需要牢牢抓住的東西。
那是「殺掉」和「跟着」,殺掉所見的一切邪祟,跟在他熟悉的人身邊。這兩種情緒分不出孰重孰輕,但是固魂陣卻會為他選擇,每當魂魄比較穩固,意識比較清晰的時候,嗜殺那面就會佔據上風,讓他不由自主想要剷除邪祟。而當受了重傷,意識混沌時,他就會依據本能回到熟人身邊,如同雛鳥一般跟在對方身後。為了讓魏陽放心的收留他家侄子,曾靜軒並未告訴小神棍這件事情,只要能及時趕回來,這並不算什麼大事。但是曾先生卻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張修齊自己作出了一些改變。
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張修齊低下頭,默默往下看去,不知何時烏龜老爺已經爬到了腳邊,正奮力咬着他的褲邊。似乎知道這房客看到了自己,老爺鬆開了那條皺巴巴的睡褲,一扭一扭往陽台爬去,爬了兩步還專門扭過頭,「啊」了一聲。
張修齊沉默無語的跟在烏龜身後,一起走進了小陽台,只見老爺已經把爪子搭在食盆邊上,啪啪拍着,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估計是昨天某人喝高了,忘了給老爺準備糧食。
這種層次的交流,張修齊居然看懂了,低頭問了一句:「餓了?」
烏龜老爺:「啊!」
張修齊:「……」
烏龜老爺:「……」
一人一龜同時朝床上看去,只見他們的飼主還團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低頭看了看烏龜拍的啪啪作響的食盆,張修齊走到了床邊,伸手推了推魏陽的肩頭。那動作算不上多輕柔,然而魏陽卻把頭往床單里又埋了些:「別,再讓我睡……會……」
張修齊想了想,彎腰把趴在腳步的烏龜抱到了床上。烏龜老爺倒是毫不客氣,對着飼主屁|股上肉最厚的地方,嗷嗚就是一口。
「操!」疼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魏陽驚恐的捂着尊臀扭過了頭,「老爺你是怎麼上來的!齊哥,你抱它上床?!」
烏龜老爺:「啊!」
張修齊:「餓了。」
小天師說完,還專門指了指烏龜,表示是它餓了。看着面前一人一龜,魏陽徹底敗了,抓了抓頭髮,掙扎着爬了起來:「我錯了,老爺你可別再咬了,小的這就去準備乾糧……」
嘮嘮叨叨從床上滾下來,他翻出了老爺的龜糧,順便教育小天師:「齊哥,這是老爺的糧,平時吃這個就好,偶爾我會給它加餐弄些小魚小蝦什麼的,這糧我就放柜子裏了,萬一它餓了你可要記得添飯,別再讓它咬我了……」
服侍完老爺用餐,他又踩着拖鞋走到了冰箱前,拉開了冰箱門:「這玩意叫冰箱,以後我也會準備些熟食在裏面,萬一齊哥你餓了也可以來找吃的。咳,現在想吃早飯了嗎?」
感受了一下胃部的狀況,張修齊點了點頭。魏陽嘆了口氣:「這邊外賣是不錯,但是早餐點似乎不多,畢竟是新區嘛,要不我先去超市備點速食產品,咱們早餐在家湊合一下?」
對於這個建議,小天師自然也沒意見。魏陽認命的跑去洗了把臉,揣上錢包準備出門。看到他的動作,張修齊居然也去換了衣服,準備跟着一起出門。魏陽不由問了句:「齊哥你要跟我一起去?超市你去過嗎?」
發現對方對超市這個詞並沒什麼反應,魏陽不由苦笑道:「看來曾先生真把你保護的很好。行了,一起去超市逛逛吧,正好也幫我拿些東西。」
早上七八點的超市,是屬於那些大媽大嬸的天下,就算是新區超市也不例外。魏陽可沒在這時候逛過超市,進門就被搶限時特價的菜籃黨唬了一跳。尷尬拉着張修齊避過那波戰鬥力超強的人潮,兩人向零食區走去,餅乾、巧克力派、泡麵之類的垃圾食品先掃了一堆,又拿了幾袋鳥結糖,他才帶人往冷凍區走去,邊走還邊說:「齊哥,超市里可不能先吃東西啊,要到前台結了帳才能吃。這款鳥結糖味道很不錯,小時候爺爺還怕我吃壞了牙,根本就不讓多吃,這不現在都成補償心理了。等回頭出門時我多帶幾塊,萬一你餓了就填倆墊墊,反正吃這個一般人看不出來……」
也不會損壞你冷高的形象。後半句當然被咽回了肚子裏,魏陽笑着又拿了好些冷凍速食的餃子、奶黃包什麼的,最後在熟食部拎了豆漿和幾個大肉包子,才滿載而歸前去結賬。這時收銀台徹底被菜籃黨佔據了,兩個年輕大小伙子在大媽群里別提有多扎眼了,跟在魏陽身後的胖大嬸就忍不住搭上了腔:「小伙子這麼早就出來買東西啊?」
「剛搬到這邊,總是要備點乾糧才好。」魏陽笑的人畜無害,一副五好青年模樣。
這副面孔顯然比張修齊那張冰山臉要討大媽喜歡,胖嬸樂呵呵追問了一句:「喲,剛搬來的啊,是哪個小區的?」
「朝陽小區。」
這四個字一出口,頓時引來了一大批驚詫的目光,那胖大嬸也張了張嘴,旋即又笑了起來:「你們搬的還真是時候!前一段那邊還傳鬧鬼呢,不過最近已經有風水大師解決了!」
「這事我也聽說了,那大師很厲害?」魏陽笑着反問道,他還真有些好奇外面傳成了個什麼樣子。
「厲害着呢!據說從3棟那邊抓到了一隻猛鬼!當時狗血都潑了滿屋子呢!還有噴泉里那個蓮花陣,嘖嘖!靈驗着呢!」胖大嬸說的眉飛色舞,簡直跟她親眼見到一樣。只是不知道風水先生為什麼會準備狗血這種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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