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手腳利索的拿來了可樂,一眼就瞅見了走進門的張修齊,今天小天師連鴨舌帽都沒帶,一張俊臉要多吸引人就多吸引人,簡直就是那種小女生心目中的文藝王子,大媽雖然早就沒了少女心,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喲,你們還是師兄弟呢?大學生啊,來這邊幹什麼呢?」
「採風,簡單來說就是到處走走看看,寫寫畫畫。」魏陽笑着打開了一瓶飲料,遞給張修齊,自己則開了另一瓶大罐一口,「不過這王村可跟我們想像的不同啊,這麼現代?一眼看過去全都成小二樓了。」
「看你說的,小二樓還不好嗎?」大媽立刻不願意了,半真半假的嗔怪道,「就你們城裏人能住樓房,我們就該住平房啊?」
「唉,大姐你可別誤會了。」魏陽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看起來親切又無辜,「我們來這邊採風自然是想看些傳統的,民俗的東西,都現代化了跟別的地方還有什麼區別,所謂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嘛。」
「嘁,也就你們這些不愁吃喝的小青年會這麼琢磨。」雖然這麼說着,大媽臉上卻堆滿了笑容,伸手把找得零錢遞了過去。
「啊,不用找零,再給我們裝些礦泉水就好。」魏陽乾脆揮了揮手,沒有接錢,話鋒反而一轉,「對了,我來時還聽人說呢,王村這地方邪性着呢,難不成村里出過什麼奇事?」
「這話誰說的!」聽到這個,大媽不樂意了,直接叫起板來,「咱王村說不上多好,不也殷實着呢,這些缺德鬼們,就會說咱村不是!」
聽大媽這麼一嗓子,門外的三姑六婆也嚷嚷了起來,一副起鬨的樣子,像是抵不過娘子軍們的鬧騰,魏陽尷尬的撓了撓頭:「我這不是聽別人說的嘛,說村里原先有個盜墓賊遇上鬼了,還鬧出什麼命案,差不多是二十年前了吧?」
「哪有的事!我怎麼沒聽說過?」大媽嗤之以鼻,門外卻有個大嬸神神秘秘插了句嘴,「你別說噯,我還真聽過傳聞呢!」
「唉?什麼傳聞?」、「怎麼回事?」門外一群中老年婦女立刻炸了鍋,就連兩個年輕小伙子都炯炯有神的看了過來,那大嬸表現欲頓時膨脹,賣了個關子:「不過我聽說的可不是盜墓的,更不是什麼鬧鬼,就是個賣青銅件的……」
「喲,你說這事我好像也知道呢!」另一個老太太趕緊搭腔,「村西頭的是吧?當年我家小姑子就住那邊呢!」
沒想到被人搶了話,大嬸也不敢耽擱了,趕緊把話頭拋了出來:「可不就是那兒嘛!兩口子不知怎麼鬧翻了,在家裏殺起來了,最後一刀兩段,死了個乾淨!」
「這麼慘?咋能鬧成這樣呢……」一個年輕點的婦人不忍心的皺起了眉,「那家裏沒孩子嗎?孩子不會也死了吧?」
「誰知道呢,人反正不是咱村的,事後就被拉走了,估計是不想鬧大吧?」大嬸一撇嘴,「咱王村都多少年沒出過命案了,就這些外鄉人愛惹麻煩!」
老太太卻冷哼了一聲:「二子家的,你這話可不對,別說其他,我小姑子就說那邊有鬼了,人家夫妻倆本來也好好的,如果不是撞邪了,咋可能突然鬧成那樣?還有在那一圈住的,家家都有不對啊,那麼大個事情,連條看門狗都沒驚動,怎麼看都透着股邪性呢。還有咱村的整體改造,好像也是為了避開那啥的邪氣,專門找大師看過的……」
「還有這回事?」、「我咋沒聽說過呢?」、「他嬸,趕緊給詳細說說唄。」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炒作一團,互相爭搶着發言權,一旁,魏陽的臉色卻變得煞白,他說那番話只是為了抖開話頭,方便套話,但是得到的結果卻讓他幾乎無法接受,20年前、賣青銅件、兩個外村人……這一條條線索都能對應的上,死法卻跟預料中的完全不同,不是車禍,不是什麼撞邪事件,而是夫妻二人自相殘殺?那對傳說中的夫妻,真的是他的親生父母?
拳頭悄然握緊,魏陽強自鎮定下來,撐起笑容拿起了櫃枱上放着的礦泉水:「謝謝大姐,那我們就繼續轉悠去了。對了,咱村有沒有尚未改建的部分,或者什麼祠堂啊、家廟啊之類的東西。」
那大媽正聽八卦聽得入神,這時才反應過來還有客人,乾笑一聲:「以前還是有的,但是後來都扒了重建,估計跟原先可大不一樣了。」
「都是景致嘛,不耽誤看的。」魏陽看起來並不挑剔,大略問了下那倆地方的地址,又像是好奇似得打聽了那個死過人的凶宅所在的位置,才跟那群大媽道了謝,告辭而出。
只是從店裏走出來的幾步路,他的腳步都有些虛浮了,頭頂的日頭變得大的驚人,帶着讓人眩暈的灼燒感,魏陽只覺得腦袋裏一片嗡嗡作響,好不容易強撐着拐過街角,他就停在了路邊,像是再也走不動了似得。
一隻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頭,張修齊趕了上來,扶住了他,像是害怕他隨時會跌倒一樣。魏陽抬起頭,看向那張冰冷英俊的面孔,小天師的雙眉蹙的很緊,眼中帶着不容看錯的擔憂,那副冰山樣都被沖淡了很多,只剩下不會輕易表露的關切。
那隻手的溫度也很熱,熱到似乎能祛除身上的寒意,魏陽深深吸了口氣,反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齊哥,我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不是我父母,但是我總該去看看的,看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再也不想,被蒙在鼓裏了……」
「有我在。」張修齊的聲音無比的認真,帶着種讓人心安的堅定。
魏陽笑了笑,低聲答道:「是啊,總還是有齊哥你在的。」
定了定神,他不在猶豫,拉起小天師的手,並肩朝村子西頭走去。
那群中年婦女口中所說的凶宅其實離村口不算太遠,位置稍微有些偏,正處於村西擴建區的邊緣處,快點的話可能十分鐘就能走到,然而魏陽走得並不快,沿着平坦的水泥路一路向前,仔仔細細打量着身遭的一切。
如果那座凶宅真的是自己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他是不是也該有一些記憶呢?比如旁邊的建築、足下的道路,甚至只是一些地形樹木。然而十幾分鐘過去了,他腦海中並沒有閃現半分熟悉感,王村這兩年發展還算不錯,整村改造都進行了兩輪,別說是他這種二十年未曾來過的陌生人,就算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幾年不見怕也找不到當年的痕跡了吧。
觸景是能生情,但是如果景都不在了,還能找回那些殘存的記憶嗎?
在一個岔道口上,他停了下來,那座被稱為凶宅的房子理應就在前方,可是那裏什麼都沒有,房屋、院落,甚至連水泥地都沒留下,在一棟小二樓後背,是塊不大不小的空地,上面種了顆銀杏樹,不知種下多少年了,樹幹筆直、枝葉茂盛,遮出一片大大的陰影。
這裏真的有過凶宅嗎?有過什麼自相殘殺,遇邪起煞的兇案?魏陽看着那顆銀杏樹,目光中有些茫然,這到底是那些大媽們的民間故事出了岔子,還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當年的痕跡,他所猜測的事情又有幾分是真實存在的?
木愣愣的站了片刻,魏陽輕輕嘆了口氣:「齊哥,這邊怕是找不到了,我們再去別處……」
然而他的話卻沒人搭理,張修齊眉峰微微一皺,踏前一步,目光在那塊空地上划過,又快步繞着旁邊幾棟小樓轉了一遭,最後停在了樹下。
「齊哥,你發現什麼了?」魏陽剛剛墜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連忙趕了過去。
「鎮木。」用手輕輕撫上了銀杏樹的樹皮,張修齊淡淡答道,「銀杏為鎮,鎖氣固魂。」
「你的意思是,這顆銀杏樹種在這裏是有原因的?為了鎖住地氣,鎮壓凶魂?」魏陽喉中干啞的要命,如果這棵樹真的有此功效,那是不是就證明這裏真的曾經出過什麼邪祟,才不但不用銀杏樹來鎮壓。要知道普通村民想要辟邪不過就是用一下桃樹、柳樹,會栽銀杏的幾乎沒有,除非得到高人指點,那麼這個高人會是誰呢?
念頭疾閃而過,魏陽立刻轉身向一旁的小二樓走去,敲開了對方的院門:「大姐,請問這棵銀杏是你們家的嗎?我家老闆最近在搞庭院裝修,正缺幾棵好樹,不知能不能打個商量?」
開門那小媳婦不由一愣,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上門來買樹,不過看到魏陽那張十分妥帖的笑臉,她心中的厭惡感倒是沒起多少,反而十分厚道的解釋道:「小兄弟,這樹可不是我們家的,是村里當年種下的,問我們買也沒用啊。」
魏陽露出了吃驚的樣子:「你們村還統一植樹?」
那小媳婦登時笑了出來:「哪有那麼好的事兒!也就是當年村西改造時在這邊種了幾棵樹,誰知道當年那些人咋的想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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