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喚醒你身體裏的入侵者,是他極力遊說的。雖然大祭師也認為可行,但如果你出事,變成不是你,那麼他必須給你殉葬。」
一時百味雜陳,我嘆了口氣,道:「既然別無選擇,那我們就趕快開始吧,不然誤大事了就麻煩。」
卓瑪央金也不再啼哭,沉着冷靜的叫我在床上打坐好,閉上眼睛,只管放鬆自己。她自己則在一邊不停的用小香爐燃氣各種藥香,不一會兒,屋子裏頓時瀰漫起一股混合着各種說不出來是怎樣草藥味道的氣息。
而我,整個人,似乎是極其清醒的,能感覺到卓瑪央金在忙來忙去,也能聞到這古怪的味道,也能聽到各種聲響,但腦子就像變成了混凝土一樣,怎麼也動不了,運轉不起來。
卓瑪央金很能適時的安慰我,「羅練,你也許一小會兒思維不大活躍,不要擔心,馬上就會好。」又道,「一會兒你可能會覺得有些小蟲子樣的東西在血管里縈,不要怕,那只是幻覺……」又說,「等下你腦子裏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屬於你自己的記憶……」說到這裏,她自己也有些不相信似地,小聲嘀咕,「應該不會有吧,沒有最好。」
然而,很不幸,她說的這些,都一一在我身上應驗了。很快,我就覺得兩條胳膊,尤其是左胳膊,有無數的小蟲子一下子冒了出來,大片的迅速朝全身各個地方蔓延,那種癢,是骨子裏的,血管里的完全抓不着碰不到的癢,只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了,才能解決問題。
完全坐不住了,我伸手在身上狂抓,卓瑪央金尖叫一聲,迅速在我鼻子底下抹了陀東西,一股清涼的藥香氣頓時衝着鼻子一下子鑽到心裏去,而那種麻癢難當的感覺也隨之瞬間消失。
不過就這麼會兒時間,我臉上身上已經全是涔涔的冷汗。卓瑪央金給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吩咐我繼續打坐好,她則再去搗鼓那些藥香。
接下來,該是腦子裏出現一些不該屬於我的記憶了。我做好了心理準備等着這一刻的到來,甚至,這也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像有人忽然開發了你的潛意識,然後告訴你原來你多麼多麼的聰明,只是你沒發現一樣。
或許卓瑪央金他們想要找的,也只是我的潛意識?因為我根本沒有被什麼奇怪的「人」入侵體內?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腦子裏都沒出現什麼不屬於我的記憶,反而是一些本類被我刻意忘記的東西,它們一個個的都舒活了過來,放電影一樣的在腦子裏反覆播放,根本停不下來!
夠了夠了!什麼玩意兒,腦子要炸了!我霍地是放開手腳,想要站起來,哪知整個人竟似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一下子癱倒在了床上。
卓瑪央金驚叫一聲,以為我出事了,帶着哭腔的推搡我,「羅練羅練,你怎麼了!沒事吧?怎麼了……」
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感覺她推搡自己就像在推搡一對軟橡皮泥一樣。
又好像不是,似乎她在推搡一堆軀殼,和自己無關。
但是,很快的,我就感覺身體是自己的了——整個全身,由內而外,忽地全部都似乎有東西要衝出體.外一樣,心臟里有往外爬的小蟲子,骨頭裏小蟲子,血管里也是小蟲子,皮膚下面也都是小蟲子,甚至連舌頭都仿佛爬滿了小蟲子……
「啊!」我一把推開卓瑪央金,狂抓自己的胳膊,臉,脖子一切裸.露的地方,還是蝕骨的癢,不行,「拿刀來,拿刀來!快點!」
卓瑪央金大哭着撲過來壓住我的手腳,「羅練,羅練,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還是癢,整個表皮下面似乎都不滿了蠢蠢欲動的蟲子,「拿刀來,拿刀來!」在身上砍幾刀,只有那種痛才能緩解這種癢,「快……央金,求你,拿刀來砍我……求你……難受……難受……」如果可以,把胸口剖開,把心臟撓幾下,劃幾刀都行。
「羅練……」卓瑪央金大哭,手忙腳亂的在我身上亂抓,「我去叫大祭師……」她邊哭邊道。
然而我還是要命的癢,尤其是五臟六腑都似乎被無數的蟲子在撓一般,難受,難受!但偏偏卓瑪央金整個人又壓在了身上,一點都撓不了。「央金……求求你,拿刀來殺了我……」
卓瑪央金邊哭邊說找大祭師來的話,一邊狠命在我手上掐着,這樣子稍微好點,可是很快,鋪天蓋地的麻癢感完全壓過了那輕微的痛,我只想爬去撞牆,可是身體又癱軟無力,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下。。。。
卓瑪央金無濟於事的大哭着胡亂掐我,如果有力氣,我也想把她殺了。她究竟弄了什麼玩意在我身上!可是還是沒力氣說話,腦子裏似乎都蔓延進了那種小蟲子,頭皮里,頭髮底下,腦髓里全部都是。
我已經根本說不出話來,哀哀的看着卓瑪央金,只求她能給我一個痛快,其他什麼都不計較了,現在她殺了我,就是對我最好的方式。
卓瑪央金繼續在嚎啕大哭。
「公主公主!」忽然有人敲門,這下好了,卓瑪央金一去開門,我就直接爬起來撞牆去,把腦子撞開也許會好受得多。
卓瑪央金聞言立即收住哭聲,問旺姆什麼事。
門外的旺姆廢話一堆,然後問是否是我出現問題了,並提醒說先放點血出來,讓她帶出去找人看看是怎麼回事。
聽見放血二字,我如逢大赦,連忙拼命呼喝卓瑪央金拿刀來。
卓瑪央金鎮定了點,掏出隨身攜帶的小藏刀,抓住我的胳膊,隨便往上一划拉,一陣冰涼的刀片划過皮膚,爽啊……那種要人命的麻癢感覺終於下去了。「再來一刀。」我對她道。
卓瑪央金眼淚汪汪的看着我,旺姆在門外催促:「快點把他的血樣給我。」她立馬跳下床去找出一條雪白的毛巾來把我胳膊上的血全擦了,然後將門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將之從縫隙里遞給旺姆,立刻就把門關上。隨後就是旺姆急匆匆的腳步聲。
就是短短的這麼幾秒鐘時間,人好像又不對勁了,那種麻癢難當的感覺又蠢蠢欲動,有發作的跡象。「央金,快,再給我一刀!」趁着有點勁兒,我使勁掐自己。
卓瑪央金臉色慘白,手忙腳亂的在她那大包里翻箱倒櫃的尋找什麼,桌上的瓶瓶罐罐被她弄得掉了一地,刀!我要的是刀!不是這些,不然把瓶子打碎拿給我也可以!
「找到了找到了。」卓瑪央金又哭又笑,拿着一個灰綠的小瓷瓶過來,從裏面抽出一根細長的東西,點燃在我鼻子底下熏了幾下,一股說不出的清涼直從鼻子奔向心臟和腦子而去,頓時整個人好受多了,那種蠢蠢欲動的麻癢的感覺也馬上被壓了下去。可是,我根本不能放心,直覺告訴自己,它們隨時可能再次發作。
卓瑪央金見我消停了下來,她哭得也不那麼悽慘了,抽抽搭搭的道:「羅練,怎麼辦?我怕你會出事……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必須……我……」
沒有理她,我得先看看胳膊的傷勢,傷口不深,但也不是非常淺,可就這麼一會兒,居然不流血了,而且已經結了一塊烏紅的血痂。
「算了……先看看我胳膊這兒怎麼回事。」我有氣無力的道,一種毫無來由的直覺告訴我,這和我身體裏的東西有關,而那東西,和血泉水有關。很明確的直覺,毫無來由,事先我頂多只是見過這些血泉水,但是至於它是什麼東西,卻一無所知。可是現在,怎麼會來這麼明確的直覺?
卓瑪央金看了看我的傷口,用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我只覺得傷口處木木的,不痛不癢,也沒其他知覺。
腦子無比的清醒,甚至能感覺到整個腦子裏有無數的機器在不停運轉,有條不紊。然後先得出結論:卓瑪央金似乎不像貓哭耗子,真的有苦衷。雖然我已經有些相信她了,但現在這種感覺很明顯,她這次真的不是利用我。
我瞅瞅傷口,再瞅瞅卓瑪央金,「央金,你必須怎麼樣?是必須找出我腦子裏的東西來,對吧?是不是和血泉水有關?它們裏面好像沒有類似於醫生次仁那樣的『人』,我想,也許我的身體,沒你想像的那麼糟糕……不要哭,不要哭。」
卓瑪央金看着我,一臉的擔憂,眼淚無聲的唰唰只往我手上掉,她哀哀的道:「羅練,我對不起你,現在,現在到這個地步,我不敢往下繼續了,只能等着大祭師過來。」
那有什麼關係,等就等吧,反正現在腦子特別的好使,正好趁機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於是我笑笑,表示沒關係。但卓瑪央金仍舊不停的掉眼淚,總說擔心我身體裏的東西出來以後,就不認識她了。我腦子高速運轉,身體卻沒多少力氣,連張嘴都費力,也沒法安慰她說沒她想的那麼糟糕。
一會兒,旺姆又在外面敲門,問怎麼樣了,要不要她來幫忙。卓瑪央金立刻鎮定的回答說不用,叫她只管去注意大祭師那邊的消息,一定要儘快把他請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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