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心志不堅的武者修士放聲喧鬧,使得場間的氣氛漸漸變得詭異,不再是為山海關武夫的鳴怨擊鼓,叩問游恪的黑白不分,而是變為由心而發的顛倒言語,斥責游恪仗劍行兇,赫赫聲威不過是仰仗神兵,諸如此類。
以鄭睿明為首的四人幾番想要開口辯駁,都被游恪以眼神壓了下來,不許問不許說,靜觀其變就好。
突然,天地間響起游恪的聲音,清冷而又肅然。
「那我舍了這劍,你們可敢來戰?」
一言出,四方驚,觀戰者喧譁者如聞鬼泣,惶惶不敢出聲,唯恐被游恪盯上。
最先起事的武夫面色通紅,雙眼中有着不容多說的猩紅之色,面對游恪遞來的眼神昂首不懼,鼓盪着寬大的長袍,「戰就戰,怕你不成?」
武夫血性,猶為深執。
「生死不論!」武夫緊接着出聲叫道。
「那就來吧。」游恪將四方劍拋向空中,徹底隔絕天空中投來的目光,無論此地發生何事,也不會再有人偷窺。
蘇瞻見此,向身邊幾人吩咐道,「起雲海。」
阿尺三等人聞聲而動,聯手喚來一道道雲幕,遮住了天上地下,使任何人不得觀望。
有大能驚覺此地又生變故,心系自家後輩安危,忙從城內飛出,恭敬地落在蘇瞻身前,「敢問舵主,這是何意?」
「如爾等所見。」蘇瞻淡淡地回道。
「生死莫問?」大能問道。
「理當如此。」蘇瞻說罷,閉目養神,盤膝坐下,如天外仙身鎮壓此間,不再有任何回話的念頭。
大能見狀,驚駭萬分,忙暗中傳音,詢問城內的諸多同輩,「敢問諸位,先前鬧事者是何家後人?」
無人應答。
大能更驚,再次說道,「諸位同輩大可推測是誰後人。」
依舊無人應答。
大能不覺尷尬,只覺驚恐,「諸位莫要忘了游恪本就是血洗紅袖谷的武夫存在,有無神兵在手,都是小輩江湖上最頂尖的那一人。」
此話一出,眾位方才幡然醒悟,不敢再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念頭,很快就以自身為中心詢問起來,片刻鐘後才有人回復,「鬧事者非我等後人。」
此番相約進京,眾多上境都是結伴而行,就算不是結伴而行,入京之後也會相約碰面,讓自己的後人與同輩打個招呼,以結兩家世代友好。
但是此刻眾多上境竊竊私語,紛紛對證鬧事者是何人後代,駭然發現根本不是他們的後人,場中壓根就沒有他的長輩。
要麼是無根之萍,要麼是早有預謀。
大能心頭惶恐不安,三番兩次暗中試探雲幕下的景象,可惜有舵主親身坐鎮,以他的能耐根本偷窺不得,迫於無奈之下,只好屈身彎腰向舵主請求,「求舵主網開一面,饒過我那不懂事的後輩。」
「本舵無心為難諸位後輩,只是眾多小輩不識大體,非要以死相逼,讓我那不成器的傳人出手。所以這件事歸根結底不在我這,還在小輩們自己的身上。」
大能心中也知這點,可是此地被眾位同輩封禁,加之蘇瞻等人有意遮掩,也無法傳話下去,只得再次向舵主求道,「老朽願入宮面聖,領一道敕令,執掌一方水土。」
此話一出,蘇瞻面生笑意,上前扶起這位大能,抱拳道歉,「劉前輩客氣,蘇某這就去向我那傳人說道,為您後人留一道命門。」
大能拱手示意舵主客氣,自按雲頭離去。
只是他這一表態,先前心懷鬼胎的眾多觀戰者也不敢偷奸耍滑,紛紛從暗中跳出來,向蘇瞻一一表態。
蘇瞻笑意盈盈,有春風拂面。
空中詭譎多變,風雲難測,只在這蘇瞻的大手一揮下,盡數落入局中。
而自始至終,蘇瞻都未曾和游恪搭話。
在雲頭下方,游恪孤身一人,迎戰上百位同境。
從雲頭望去,一覽無餘,以游恪為中心的武夫修士鱗次櫛比,在適應此地的古怪禁制後,紛紛以自身的氣勢消磨游恪的氣。
鄭睿明等四人早早奉命退下,靜觀其變。
先前對游恪出聲的武者早就不知所蹤,眾人只見到那驚鴻般的身影撞去,隨後讓游恪一袖擊中,倒地不起,又被其他武夫一腳踢開。
游恪的氣悠遠而又雄渾,遺世而獨立,渾然天成,如滴水不漏的氣柱屹立不倒。
眾武夫不約而同地以氣相迫,如一支支利箭打在游恪的氣柱上,全都是水滴打在鐵板上,噗嗤一聲後就無影無形。
是以,場間形成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游恪原地不動,眾人如雕塑般不動。
雙方拼殺真氣之餘,也是打磨耐心之舉,誰都知道游恪的戰力無雙,也都不敢做那出頭鳥,只敢聚眾作亂,要以多欺少,奈何游恪真氣生生不息,與眾人始終僵持不下。
「若是再無人來戰,我就要祭出神兵,一劍了之。」游恪仰頭喝酒,放聲大笑道。
一聽神兵二字,終於有武者按耐不住心頭的驚慌,率先邁出一步,傾盡全力朝游恪打出一拳。
這一拳,在別處,也是山斷河開的攻勢,但在此地也只是響起風聲瑟瑟,加之武夫的身法之快罷了。
游恪一手提着青葫喝酒,一手就這般輕描淡寫地抓來,如雄鷹捉兔般輕鬆拿下這一拳,再反手一轉,這武夫隨之轟然被砸,直接就被摜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過,他這一手未收,已有四位武夫奪路來,分別從四個方向齊齊轟來。
之所以是轟,是因為四人都已初現勢的猙獰,各自加持狂風的力量,混着真氣如龍捲撞了過來。
但游恪依然不懼,單腳點地,輕輕一跳就躲開四人的夾擊,並且順勢落在一人的身後,一腳踩在他的後背。
那武夫也是不凡之輩,當機立斷,一股腦撐開全身的真氣,化作銅牆鐵壁般,硬擋游恪的那一腳。
不擋不知道,一擋才知道,游恪這一腳不在其勢重以撞擊,而是在於其勢沉如山,任你是不壞銅牆,還是明王鐵壁,統統給你一腳以山海之力壓下,叫你不堪其重。
「這一腳在山海關可是大有來頭,只怕你這路人也不知曉。」游恪自武夫的背後離開,這武夫仍然不得起身。
四人中不乏眼尖之輩,聽聞游恪這話,當即提醒道,「兄弟切莫動用真氣,這一式若真的出自山海關,那必然是臭名昭著的【贔屓馱碑腳】。」
他這一出聲,游恪倒是有些驚奇地看向他,身上真氣不由自主地飄過去,那武夫頓時如臨大敵,顧不得繼續解釋,連忙退後三丈,拉開與游恪的距離,同時口中喊道,「山海關這一腳如山重,如海沉,中者如深陷泥潭,任你真氣再雄渾無比,也得越陷越深,直至耗盡最後一道氣力,含恨當場。」
被壓的武者心頭大罵,你給我解釋這個幹嘛,你倒是跟我說怎麼破解這一腳,可惜他全部真氣都被這一腳鎖住,連張口說話都覺得艱難無比。
「兄弟,你別說這種無關痛癢的,趕緊告訴我們若是中了這一腳,該如何破?」有武夫在後方喊道。
「破啥破啊,這一腳又不會要你死,靜靜趴着等他解掉就好。」那武夫一副愛莫能助的口吻,騰身又退,唯恐游恪追過來。
「瞧你這模樣,也算有幾分見識,不如也來試試吧。」
下一刻,還在原地觀望的游恪突然來到這人的身後,輕飄飄地說道,同時一腳踏下。
這人嚇得大驚失色,作勢就要張開真氣擋住,又想起這一腳的詭異,索性就放手不管。
就在這時,游恪陡地殺氣側露,如明劍懸在他的眉心。他哪裏還敢不擋,張手迸出全身的真氣護住額頭。
也正是這一秒,游恪一腳踏在他的腹部。
贔屓馱碑腳!
他口中有苦難言,體內真氣流轉不暢,卻偏偏不得不轉。武夫六關,一口氣六息不休,一身真氣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運轉,但贔屓馱碑腳偏偏硬生生折斷了運轉的能力。
武夫的真氣流轉是源於本能,馱碑腳卻是外力強制遏止這股本能。
心癢難耐,這人好想一吐為快,可體內的真氣根本不給機會,非要百般折磨。
游恪蹲下身子,一指點在他的眉心,「滋味如何?」
他張口就想大罵,游恪眉頭一皺,遞來一個你敢的眼神,嚇得這傢伙大氣不敢出,一頭埋進黃沙中,強行壓住心頭的惱怒與體內的難受。
另外兩人見狀,也不想再和游恪戰鬥,彼此對視一眼就要跳離場內,可惜游恪不願給他們這個機會,接連跳動兩次給了一人一腳。
此舉過後,游恪伸手向四方劍招去,口中大吼一聲,「劍……」
場中觀戰的武者再也不敢遲疑,一個個壯着頭皮頂上,有武者身懷奔雷之力,如雷奔騰,徑直洞開大道撞來;有武者聚攏暴風之勢,咆哮不止,單開大路衝來;有武夫手持長槍,從風聲雷聲中起一點寒光;有武夫單刀橫胸,道一聲勇者無畏,大步跑來。
一時間,眾多武者手段齊出,不求氣機綿長,但求一招制敵,至少也要困住游恪,為後者鋪路。
然而,面對豺狼虎豹、風馳電掣,游恪向前走去,對奔雷一拳,此人身倒;對暴風一袖,此人飛走;對持槍人一指點去,那槍帶人一同倒飛;對橫刀者一掌打下,刀斷人昏。
紅袖香主如狼入羊群,一招一式皆能一擊必中,不論強弱,統統撂倒。
眾人只道游恪神兵在手,舉世無敵,卻忘了昔年的他單身闖谷,傾一人之力力戰一谷之敵,直殺的日月無光,天昏地暗,一舉拿下【紅袖】香主的赫赫凶名。
六息過後,上百位武夫無一還能起身。
此時,游恪戰意微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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