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醉青葫 第3章 莽夫捨身置死地

    瓊脂樓內,公子如雲,酒宴從香。

    流雲峰、秦三斧與百玄定共入玉樓,自然是有不一般的風景。瓊脂樓侍者無不認識這位多寶財主,尤其是各樓主事的主管更是對百玄定如數家珍,對他的喜好一清二楚,除開第七、第八、第九三位主管,其餘主管皆是屈尊相迎,一一把手相邀這位十年後必將執掌瓊脂樓的少樓主。

    不僅是各樓主管殷勤相待,就是一般公子佳人,名仕騷客也是恬不知恥,前來攀談相邀。

    幾經周折,流雲峰代為抉擇,動身落在第五層的北窗口,此處風景極好,入目處便是青雲河道,映照兩岸燈火,有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這不是才剛剛落座,就有主管遣人送來好酒十大壇,共有百斤。十大壇之餘,主管更是巧言附贈中壇美酒,知曉好酒歸處的流雲峰見此欣然笑納,還不忘向五樓主管道,「此酒可保你百年三世無憂。」

    五樓主管見流雲峰容貌非凡,本是心生好感,乍聽這話後又滿心鬱悶,這麼英氣的男子竟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想我堂堂瓊脂樓五樓主管,不說百年無人敢惹,就是兩百年也沒人敢招惹,哪裏需要你這不識真容的樣子貨照顧。

    想是這般想,五樓主管還是恭敬有禮地謝道,「百某謝過公子好意。」

    歷任兵主坐鎮帝都,看似千年不變,又與疆吏比肩而立,位高權盛。事實上,歷代兵主隱於鬧市,非武統守之高不知存在,百家酒樓主管共計九人或許曾聽過帝都坐兵主,卻不曾真正知曉兵主的容貌。

    兵主坐鎮帝都,無關權勢,但憑本心。

    江湖之瀟灑,歸於廟堂之規矩。

    舵主掌江湖,大帝掌廟堂,相得益彰。

    流雲峰擁酒在懷,滿心歡喜,也不在乎五樓主管的心思,對着邊上的百玄定道,「他可比你懂事的多。」

    覺得酒樓是囊中之物的百玄定大覺不快,連這酒樓都是我的,何況你喝的好酒,咋能不都算在我的名下,當即就要出聲反駁,「流兵。。。峰哥,這酒樓日後當歸我,你今日所飲所得皆是我名下情分,怎能說我不懂事?」

    「日後風景,豈能同日而語?」流雲峰酒入腹中,更覺好酒好滋味,好一番酒醇意濃,別是火辣。

    「峰哥這話有理,玄定這就以酒代歉,先干為敬。」百玄定說完,直接拿起酒碗去倒。

    誰想流雲峰連忙護住酒罈,一臉嫌棄地拒絕道,「去去去,這酒是我的,你和秦三斧一口也別想碰。」

    百玄定驚愕當場,想他瓊脂樓未來正主竟然在自家酒樓,自家侍從面前被人拒絕,那滋味怎一個惆字說盡。好在五樓主管極為貼心,早就遣人去拿來一小壇上等酒,比流雲峰懷中的酒只差十年年份,其滋味也是相差無幾。

    「玄定,莫要慪氣。」秦三斧見他面露不快,一邊主動倒酒,一邊低聲勸道。

    知曉流雲峰真身的百玄定自然不敢鬥氣,但是該有的姿態總該有些,不然日後怎麼管教百家大業。

    「雲峰,速速帶上玄定與三斧前往北門。」正在貪酒的流雲峰忽聽腦海中傳來游恪的聲音,連忙收起憊懶的神色,一把裝下中壇美酒,正色肅容道,「香主傳召,速去北門。」

    說罷,也不管二人是否跟來,直接起身縱窗,跳進燈火中。

    秦三斧聞聽香主,起身便走,忽聞身後傳來百玄定的聲音道,「十大壇美酒,一中壇美酒,一小壇上等酒,共計黃金十萬兩,着人去秦老家取錢,就說是秦三斧孝敬香主之意即可。記住,此事只能通告秦老,不得告與第三人。」

    這般說完,百玄定還不忘摘下那枚象徵自家身份的寶玉,扔到五樓主管的手中。

    此刻的秦三斧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提劍轉身當場斬殺這傢伙,虧得他之前還好心相救,不懂知恩圖報也就罷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坑害他秦家。

    百玄定自覺事無遺漏,騰身追上秦三斧道,「莫要心疼這區區的黃金十萬兩,我保管事後你回到秦家,秦老必定相召論賞,好言相待。如若不然,玄定願還你百萬黃金。」

    這一句話頓時竟秦三斧咋舌,不知百玄定哪裏來的自信敢和他如此篤定,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只是憤懣地怒視他,趕忙縱身去追前方的流雲峰。

    百玄定追去的同時,也在暗自打量燈火通明的帝都,再聯想到兵主、香主的舉動,暗暗猜想這屆國廟可能發生的情況,小心扔下一枚代表百家暗線的捲軸,仍其化作流光返回百家祖宅。

    卻說游恪手中提着四份蓋上帝印卻未題字的聖旨,臨危受命坐鎮北門,暫居北門都守一職。

    此時此刻,六代執掌北門總統的北家北榮祖憂喜參半,喜的是帝宮大帝竟然真的看到那份退居百年的祖父血書,大張旗鼓地派遣武者助他鎮守此門,以緩一時之虞,憂的是這武者貪杯好酒,五官精緻之外隱隱有幾分不諳世事,不着華麗之裳,竟敢對他視若無睹。

    帝都官職,以華裳麗服為憑。

    武官着華裳,文官披麗服,千年規矩。

    「北總統,北門相關事宜,游某一概不論。但凡江湖人士以武亂禁,自當出面,可否?」北榮祖初見游恪,便聽到他的這番話,心頭大石放下之餘,也有些不解他何來的底氣,竟敢以一己之力力壓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以武亂禁,莫不是家常便飯。天子腳下,也不過是略微收斂,給了三分薄面。

    「祖父,玄孫不求大富大貴,但求無功無過,牢牢坐穩這總統之職,以謀取七世之榮。」北容祖鐵甲加身,烏黑披風獵獵作響,神色拘謹地站在這九丈城頭,一雙怒眸如藏火光,在這夜色中格外透亮。

    在他周邊本該有統守三員,從守九位,刀手二十七人,但全都被他一一遣走。

    「游公子,本統最後相告一遍,子時三刻便是賊人來犯之時。此賊人非比尋常武夫,恐我不能照料於你。」

    喝酒賞月的游恪聞言,抬頭打量着北榮祖,習慣性將眼睛眯的細而長,不以為然地傲氣說道,「莫管來者何人,但叫他有來無回。」

    北榮祖全當他無知,也不責怪或批鬥,念及接下來可能有的惡鬥,反而壯着膽氣道,「游公子,可否賞本統一口濁酒?」

    「軍中鐵律,禁止飲酒。」游恪勸道。

    北榮祖一愣,沒來由地笑出聲,「管它何律,今夜我榮祖律法最大。」

    說罷,這北榮祖竟也不管游恪同意與否,直接上前拿過酒葫,悶頭就喝,足足滿了三大口,愣是沒覺得這酒有失。

    「往常我千杯不醉,今夜怎地一碰就暈?」三口入腹,北榮祖確實醉了而不自知,只當是心頭不安,愁上醉。

    可惜北榮祖這等廟堂武夫不知天高,不懂酒葫玄妙,哪裏知曉這青葫蘆乃是世間少有的蘊酒神物,傳說中一日可抵一年的造化葫蘆。

    百家仙人醉,百年呈祥。

    蘊酒青葫蘆,百日酩酊。

    別說是北榮祖無心之失,就是他有心喝酒,也要醉倒其中,不得甦醒。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自北邊飛來,竟然罔顧帝都千丈內禁空的敕令,御風而行。


    國所眾曉,大帝應北斗帝星而生,歷來視北方為要塞之地,帝國向北之處皆是重兵把守,軍事重地更是虎狼雄據,不容宵小之輩臥榻。

    來者不從別路,單單從北門越空,由此可見其心可誅,更可恨的是來者正大光明地停駐城門上方三丈處,懸空而不入,饒有挑釁意味地望着北榮祖。

    武者有九關之分,等閒不入上三關,不走天路,不可乘風。

    武者修行最是打磨根骨,苦行熬心,越是武夫精深之輩,越是成熟穩重,如北嶽神山之巍峨。

    再觀來者年紀輕輕,一雙眸子桀驁不馴中透着稚氣任性,顯然不是武夫熬骨路數,而是修士參玄之列。

    修士參玄,聞諦、入理、歸真,分別對應武者九關中下三關、中三關、九三關之屬。

    其中,聞諦巔峰之境便有乘風之能,入理中期即可御劍飛行。

    因此,中下三關武者皆對修士有手足無措之感,極為憤恨之餘又有幾分艷羨之意。

    我輩江湖,誰人不想上天入海,極盡所欲。

    「本公子雖未御劍凌空,卻也是是大大勝過你這不入五關的人間莽夫。」不過十息的對峙,來者已然確信這人不是人間五關。

    五關之境,力可破空,亦可使氣走江湖,一劍斬敵於十丈身外。

    是以,人間五關以無懼入理境修士。

    五關之前,空對修士滿懷怨恨,也無計可施,只得指天罵地,空發一腔孤勇,如莽夫般橫衝直衝。

    五關之後,蠻力通空巨力成風,饒修士凌空,也可一劍殺之,盡泄滿腔怒火,如武夫般得償所願。

    一關之隔,一字之差。

    「區區入理境小修士,也敢放肆?」烈酒中燒,如火滾血,使得真氣不由自主遊走奇經八脈,也使北榮祖心火上涌,氣概噴涌,執掌北門十年有餘的他猛地怒聲,竟好似雷霆從空,炸耳驚人。

    尤其是他這一聲朝着來者吼出,幾如驚雷迸出,直接就轟的他頭腦發暈,四肢發軟,差點沒能穩住身影,墜空而落,好在暗中有道無形之力憑空冒出,一把扶住了他,這才不至於成為國廟盛典前北門第一位墜亡的修士。

    「無知莽夫,竟敢衝撞,本公子今個就要你身首異處。」來者心中暗道之際,也在平息凝神,禁閉雙眸,暗暗散去吼聲餘威,再張口吸入一口清氣,雙手在身前虛化,徹底震散流轉周身的莽夫氣息。

    「四十載水磨苦功,也不過是四關武者,北某不服。」醉意上涌,北榮祖越發憤怒難止,仰頭怒視來者之餘,也有千般恨意繞心頭,若不是一身官職束縛,他豈是今日這般修為,想他弱冠之年就已經是三關,武震帝都同齡之輩,卻不想老祖一紙手書,硬生生打斷他的武者之路,讓他由江湖入仕,整整耽擱他二十載光陰。

    「今日北某以血明志,定要以莽夫之身力斬入理修士。」

    正暗中調息的來者聞聲,勃然大怒,自懷中取出一紙黃卷,一口咬破中指,以血代筆,匆匆寫下雷霆誓言,「總統不死,誓不破境。」

    武者熬心,修士從心。

    來者寫下這般誓言,便是要以北榮祖的生死決定他日後的修士道路。

    入理境,對戰四關莽夫,如穹鷹擒蛇,雖有風險,卻無大險。

    天空之屬,豈懼陸地蛇兔!

    那一紙黃卷寫完即焚,了無痕跡,而來者眉心亦自然多出一枚棗紅色的印記。

    修士誓言,天地可鑑。

    「取我弓來。」

    「吃我火符。」

    一般誓言,兩處聲音,兩種手段。

    本該動手的游恪默默扮演着刀兵的角色,趕忙去取城頭的重弓與五支黑尾鐵箭,齊齊交到北榮祖的手中。

    來者雙指一捏,一張淡白色的一尺符應指飄出,再聽他一聲怒吼,那一尺符應聲落下,先是如白雪飛舞,緩緩而下,後是再三米外迎風自燃,化作零星火焰,呼吸間又是沾得風,熊熊燃燒,待撞上城頭一丈外,已是成人般的高大火焰。

    烈火炎炎,灼燒之盛連那一方空氣都有些歪歪扭扭。

    也就在烈火距離城頭一丈外,北榮祖手按辟易刀,眼中怒意盡收,沉穩如水,憤而拔刀,也是這一刻,他騰身起斬天式,毅然迎着火焰劈下。

    所謂刀出無左右,莫過於此。

    那一刀出,不見光芒奪目,不及火焰聲勢駭人,但確實刀無左右,一刀劈它個屍骨無存。

    緊接着,北榮祖氣沉丹田,一手鬆開闢易刀,凝氣平神,又是一口悶氣咽下,左手搭弓,右手取箭,不等來者捏指飄符,急忙射出迎空一箭。

    莽夫之力,馭箭有餘。

    軍旅重弓,非百石之力不可開。

    這一箭未出三丈,其威未曾盡出,可也是北榮祖傾力一箭,其力可想而知。

    不過來者也沒有一符解決他的念頭,早已捏符在手,見這一箭來襲之速,也不敢躲,只得遞出第二符,以消箭力。

    也正是來者第二火符遞出的那一瞬間,早已憋着一口悶氣的北榮祖居然踩着腳下將落未落地的刀柄,又是一枝黑尾鐵箭射出。

    幾乎是箭無間隙,逼得來者不得不現出慌亂之色,拼命從懷中引出一紙白符,也不管其效用,隨手就拋,同時他也八百里家裏般地提氣挪身而去。

    他心中暗道武者真氣遊走三關,一口氣可三停,強行遊走四停之數,必會引發經脈崩壞之舉,以至於武道中斷,如今這北榮祖三停之數已過,決計不可能再走一氣,挪身三尺就要起手捏指落符。

    也是他這一抖手,一箭奪命而來。

    本該三停換氣的北榮祖一怒之下,一連走了四停之數,張弓搭弦連發三箭。

    第三箭一出,北榮祖當即口吐鮮血,一屁股跌坐在地,放聲大笑道,「縱是此身無用,也要一時殺敵痛快。」

    事出有因,箭走眉心,來者不得不死。

    (本章完)



第3章 莽夫捨身置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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