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醉青葫 第7章 紅袖拘鯉玄定變

    一襲灰袍,長發飄揚的游恪緩緩走到青鯉的面前,一隻長袖慢慢地按在它頂上突出的地方,袖中食指在無形中破開,一滴精血亦融入其中。

    「十年前,你不願隨我,由不得我。十年後,你隨不隨我,由不得你。」游恪輕聲對它說道,「自此以後,再無靈掿,亦無靈秀,只有游恪座下一尾守鯉。」

    那一滴精血融入青鯉的體內,頓時可見絲絲縷縷的河水細線隨之融入,不容青鯉有任何拒絕的念頭,強硬而又霸道地一遍又一遍沖刷其體。

    上任河伯也是青雲河孕育靈種,自千千萬水族中脫穎而出,有幸得帝王之氣晉升,一日由妖化靈,移居青雲河帝都段河伯之流。

    今日,游恪有心為之,強行以大毅力大魄力重洗青鯉妖身,既為重新定義它的體內妖氣,也為帝都再迎一位鎮水河伯。

    「靈秀,歷經百年風雨,難道你還想不透靈掿的用心良苦?」饒是游恪以外力施壓,強行洗涮它的妖性,其效果也是微之又微,半天不見太大的成效。

    眾目睽睽之下,青鯉的一片片魚鱗散發着淡淡的妖光,透着一股亦正亦邪的妖氣,隨着游恪不斷度入自身的真氣,那股妖氣確實緩慢地改變,但成效微茫。

    「寧為魚妖,不為河伯。」青鯉靈秀猛地爆發出聲勢駭人的滔天凶威,竟然一股腦地將蘊藏體內的全部妖氣迸發體外,一念之間清光體內所有的青雲河靈氣。

    先前半妖之體,戰力不及此刻十分之一。

    如果說先前的青鯉只是把玩的小匕首,那麼此刻的它無愧斬馬刀之威。

    聚精會神重洗青鯉的游恪一時不察,竟被它衝破束縛,強行掙脫他所佈下的水牢結界,讓自己因反噬之力當場受損,喉間腥味上涌,險些壓制不住。

    深知輕重緩急的游恪根本顧不得自身傷勢,一袖斬釘截鐵地按在自己眉心,以食指勾出一抹指長的血尺;一袖當機立斷地引動方圓十丈的水流風流,使得風水並濟雲相生,從流如柱鎮青鯉,但叫妖氣盛雲霄,我自攔腰斬長生。

    「靈秀,此時不是你任性的時刻。」

    游恪一邊鎮住青鯉任性所為,一邊放聲勸道。自幼知曉青鯉來龍去脈的他更是篤定,今日要救下這一尾青鯉。

    煌煌帝都,豈容妖鯉臥榻!

    百年度化,已是當今大帝所能容忍的極限。若是國廟盛典後,它仍不願執掌帝都青雲河,大帝毫不介意讓此地百年無主,另從帝宮池內擇一尾品色上佳的金鯉。

    世間野鯉靈性再盛,修為再高,終究比不過自家金鯉。

    何況,帝池那一位金鯉早就脫凡化妖,對這河伯之位垂涎許久。

    帝宮謀劃,從來久遠,無關某代。

    「我不管那麼多,也不想知道那麼多。我只想去帝宮問問贏穆英,靈掿究竟在哪裏?」執念深種,妖氣漸盛的青鯉仰天發出刺耳的吼聲,誓要上達天聽,問一聲明白。

    遠在帝宮深處與舵主蘇瞻執子相談的大帝贏穆英聞聽此言,搖頭嘆息,並未出聲。

    見此情形的蘇瞻故計重施,搶過他手中的黑子,替他落在負手處,隨後又將一白子匆匆落下,滿臉笑意地道,「大帝,我又勝一局。」

    說罷,蘇瞻大袖一揮,捲起黑子,轉身朝後方喊道,「來人,着黑子上前。」

    暗中,有人聞聲領命,自去取黑子前來。

    「當年之事,確實是我有錯在先,由不得這尾青鯉怪我。」四下無人,本名贏穆英的大帝黯然神傷。

    「縱觀古今,誰人不犯錯,誰能如無瑕琉璃?何況你身居帝位,那件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蘇瞻中肯地接道。

    作為舵主,他有權也有資格點評此事。

    「關於此事,我一直道心有愧,難以釋懷。當年我本偏激執傲,而你又遠在北方,帝宮之中無人與我相商,朝中重臣重利輕義,貪功漠情,更是無人與我提及帝法之中,尚有民情二字。」贏穆英思及當年,言語中多有悔恨,也是因那一件事,本來年歲更長的他神傷意消,足足跌落一個大境界,折去了上百年的壽命。

    因悔恨而折壽,由此可見,昔年贏穆英之道心。

    「既然如此,我便代帝君走一遭,向我那香主解釋一番。」蘇瞻起身,騰空而去。

    大帝眉間,無聲浮現棗紅印。

    縱是化身為妖,一身戰力遠勝游恪,青鯉靈秀也不過是尚未褪去凡胎意識的游魚,對自身力量的把控僅限於橫衝直撞,那份獨屬於妖獸的本命神通也是施展不開。

    所以游恪那一滴精血灌入它的腦中,以九九八十一停之數行走其身,仍舊困在它的體內。

    靈秀妖氣越盛,對過往瑣事越發執念成魔,被那一滴精血折磨之意也更殘忍。

    這滴精血,就是青鯉的緊箍咒。

    無須念咒,也牢牢束縛着它的念頭。

    「就算是死,我也想去問個明白。」妖氣太重,執念太深的青鯉猛地崩開一片片魚鱗,以它自以為是的償還方式,盡數相還這青雲河。

    不求長生,只求明白。

    當靈秀自認為還盡青雲河一身靈性的時候,游恪突兀地頂着它的洶洶妖氣,化身一股相差無幾的氣息,絲毫不受阻礙,輕飄飄地近身而來,張口噴出一大團精血,在它目瞪口呆的眼神下,一袖風水並濟鎮壓其首,一袖引它滿頭的精血入體,以不容拒絕之勢雷厲風行,在電光火石之間洗盡它體內不純的魚血。

    直至此刻,這尾青雲河孕育的靈鯉才是真的蛻凡通靈,躋身靈鯉之列。

    那被它歸還青雲河的靈氣去而復還,一絲絲地迴轉其體內。

    但它的眼神,卻由執魔轉空洞,繼而浮現清明。


    青雲河青鯉,似是而非。

    呼吸之間,道心有缺。

    一直在遠處觀戰的百玄定莫名感傷,一種說不上來的悲鳴與絕望氣息浮現周身,情不自禁地有。感而發,「若我有天也是這般,寧死不活。」

    「住嘴,你這白痴,還不快點收起你的念頭。」一旁的秦三斧聞言大驚失色,連忙暴起動手,一掌劈在他的後腦勺,震暈他的意識,又一鼓作氣封印他所有的真氣,又張口咬破中指,奮力擠出一滴精血烙印在他的眉心,以自身真氣強行堵住他體內的真氣流動,同時向流雲峰求救道,「還望流槍主助我一臂之力。」

    聞聲知其意的流雲峰當仁不讓,一手緊握赤霄槍,藉助神兵的浩然威勢,引動神兵氣勢罩在百玄定的頭頂;一手隨心而動,啪啪幾下他的頂上穴位,徹底封死天靈穴,封禁六根七竅,使得見聞無意識,讓其處於無知無覺的混沌意識。

    「從今往後,賜你名姓鯉守心,望你謹守道心,護佑帝都青雲河,矢志不渝。」此時的游恪確認青鯉復歸清明,盡在掌控之中,輕聲朝它說道。

    「守心必當謹記教誨。」如新生嬰兒般稚嫩的青鯉點頭稱是,在游恪的示意下,一甩青尾,轉入河道,前往青雲河河府,接任青雲河河伯之職。

    苦戰過後,游恪先前的酒意散去大半,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傷勢,趁着無人注意,朝着河道噴出血來,又不露痕跡地擦拭乾淨,將一身氣息收束到體內,佯裝安然無恙地縱身來到三人附近,眼看百玄定呼吸不順,被封禁的氣息紊亂不堪,頂上有黑氣叢生,顯然是心魔叢生的徵兆,十分不解地出聲問道,「他怎麼會突然走火入魔?」

    藉助神兵鎮住百玄定魔怔的黑化,流雲峰確認一時半會兒已無大礙,不假修辭地分神答道,「先前香主封印青鯉過往記憶,玄定在旁見過後,不知為何突地心生魔怔。」

    游恪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後,上前打斷秦三斧的舉動,揮袖撤去兩者的一切挽救措施,一念散盡兩者留在百玄定體內的真氣與後手,將他從混沌中喚醒。

    猛然驚醒的百玄定長長呼出一口氣,隨後氣喘吁吁,良久不曾發聲。

    「若你心結不解,此生無望歸真境,你可知曉?」待到百玄定氣息略微平和,游恪問道。

    「我知道。」

    「明知此事不可為而為之,你可有何話要跟我說?」

    「香主無情無義。」對游恪抱有一絲幻想的百玄定眼中失落更甚,即使面對最為崇拜的香主也沒有半點改變,昂着頭倔強說道,「我眼中的香主天涯單騎,只為俠義無雙;武法雙修,只為替天行道。」

    游恪打量着他,沒有接話,沒有任何相對應的表情,提起青葫灌了一口濁酒,舉目眺望無邊無際的遠方,忽然一甩寬大的長袖,平靜而又鎮定地說,「你這幾日自行安排,國廟盛典後,與我同去太阿山送酒。」

    說罷,這位堪稱世間奇男子的紅袖香主,大步離去,大是人間瀟灑寫意。

    隨着他的快意離去,自幼乖張的任性公子百玄定卻是悲從心來,忍不住當眾放聲痛哭,其聲之悲切,兩岸皆知,一時間竟然引為帝都怪談之一。

    帝都雲霄之上。

    蘇瞻與百餘日,不期而遇。

    「後世玄孫不才,讓舵主見笑了。」百餘日望着泣不成聲的百玄定,喜不勝收,又朝至此的蘇瞻拱手作揖。

    「百老十世子孫,晚輩獨觀這支青苗最有百老昔年風采,比那三位超凡也更有望達到百老境界,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蘇瞻對這位嬉笑怒罵皆隨心的百玄定從未覺得不快,反而前所未有的滿意,讚賞之詞也是溢於言表。

    百餘日聞言,一分笑意,九分滿意,其餘九十分都是得意。

    十世香火,三位超凡子孫都沒有讓他百餘日笑過,或者青眼相加,唯有這位被喻為百家根骨最差、天賦最差的隔代玄孫最讓他心滿意足,甚至不惜違背諾言為他烙下自己上千年的仙人印。

    「正因如此性格,百某更是擔心他多舛命途,大器未成身先死,白白葬送了他這一世好慧根。」

    「游恪在此,大可安心無虞。」蘇瞻從旁安慰道。

    百餘日聞聽游恪,欲言又止。

    「百老但說無妨,晚輩自當如實相告。」蘇瞻說道。

    「百某活了太久,也見了太多,道心之說聽的太多,卻不曾有過點滴波瀾,唯獨見到紅袖香主,心有漣漪。是以百某在此,不敢奢求舵主能如實相告游恪之心,但求能透露一二,讓我觀摩絲毫。」

    說完以後,百餘日執晚輩禮,躬身作揖。

    蘇瞻側身躲開這一拜,以不容置疑地態度回道,「此事,恕晚輩不能相告。」

    「百某願立下道心之誓,但凡泄露半點,管教身墜凡塵,五雷轟頂,吾之百姓絕戶。」百餘日指天,毫不猶豫地立下誓言。

    話落,一枚棗紅印浮現眉心。

    「不是蘇瞻不願相信百老,而是蘇瞻確實不知。」蘇瞻見他這般模樣,越發不願透露,索性全推出去。

    道心之說,從不外泄。

    武者,修士,皆有道心,各人道心各人機緣,從來沒有相安無事之說。

    人世間的爾虞我詐,蘇瞻早已司空見慣。

    「是百某越矩了,還望舵主見諒。」百餘日知曉言盡於此,也不再追問。

    蘇瞻擺擺手,只當無妨,但在心底卻將他化作必殺的那一類。

    登頂之說,你爭我奪,寸步不讓。

    你百餘日對游恪已然動了不該有的念頭,要麼他日你自決皇都,要麼我親手送你歸西。

    這一日何時到來,就看你百餘日何時越過雷霆。

    兩相無言,自隱雲霄。

    (本章完)



第7章 紅袖拘鯉玄定變  
相關: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都市極品醫神  嘉平關紀事  四重分裂  重生1990之隱形富豪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袖醉青葫第7章 紅袖拘鯉玄定變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袖醉青葫"
360搜"袖醉青葫"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6s 3.94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