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藍色結他人!這名字挺有意思的。」站在一間網吧門口,看着招牌上那一把巨大藍色結他,蘇沐嘴裏喃喃的說了一句。
不過他好像不是來上機的,只是站在門口朝里張望,「1,2,3,4...........」嘴裏默默的數着什麼。
這間網吧的規模並不大,分上下兩層,一共才幾十台機子,相比那些動輒上千台的大網吧來說,這只能算是小意思,來上網的人並不多,只有寥寥十幾個而已。
這時候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捧着一桶剛泡好的面來到前台的位置,聞到面香,蘇沐的鼻子一陣抽動。
看到有客人上門,小姑娘甜甜的一笑,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上機嗎?」
蘇沐努力的將視線從那桶泡麵上移開,衝着眼前這個酒窩美女微笑道,「老闆在嗎?」
感覺對方不是來上機的,小姑娘有些失望,當即臉色一木,兩個酒窩消失無蹤,剛才的熱情一掃而空,「你找老闆幹嘛?」
不知道是不是蘇沐的錯覺,只覺得這姑娘的聲音里多了三分冷淡,這臉翻的也太快了吧!蘇沐可不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繼續微笑着說道,「我想跟他談一筆生意。」
「談生意?」小姑娘一臉的驚訝。
「你想跟我談什麼生意?」這時候一個女人出現在蘇沐的面前。
蘇沐看到來人,有些錯愕,因為這個女人竟然挺着個大肚子,赫然是個孕婦,蘇沐小心的問道,「老闆娘?」
張媛輕輕的嗯了一聲,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一眼,一臉的狐疑,雖然她自己比對方也大不了幾歲,不過她早早的就出來打拼,連孩子都懷上了,所以神態舉止自然而然的多了一絲成熟,儼然一副大人模樣。
蘇沐從口袋裏抽出一隻手,指了指偌大的網吧,道,「我想租你這裏的場地和電腦。」
「嗯?」張媛一臉的不解,「什麼意思?」
「很簡單,就是你把網吧的一塊租給我,期限內,場地和電腦歸我使用,我按月付你租金。」
「你租場地幹嘛?」張媛皺着眉頭問了一句。
「這你就不用管了吧!」
張媛無由的有些氣,「那怎麼行,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伙子,我總要問清楚了才好決定租不租給你。」
「這樣啊!告訴你也行,反正不是什麼秘密,其實也沒什麼,我租來打遊戲而已。」
「打遊戲?」張媛和那個小酒窩對視了一眼,同時驚訝的叫出了聲,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蘇沐。
「嗯!」蘇沐很是肯定的回道。
「真的假的?」張媛問。
「真的!」
「你沒開玩笑吧?」小酒窩問。
「當然!」
「你開什麼玩笑?」張媛和小酒窩同時出聲。
「我沒開玩笑,我很認真的。」蘇沐加重了下語氣,用他積攢了半輩子,前所未有的誠摯目光狠狠的盯着張媛。
不知為何,張媛一陣噁心反胃,也不知是孕期生理反應還是給蘇沐那誠摯的眼神給鬧得,張媛強忍住噁心的衝動,疑惑的問道,「打遊戲的話,你每天來這裏上機玩就是了,幹嘛要租啊!」
「當然是因為划算啊!我玩的時間比較長,如果按照正常上機算的話,我付不起網費。」
張媛有些不情願,一來是她這裏從不提供出租業務,二來,她希望對方跟那些客人一樣按時收費,如果對方嫌貴,她這裏可以辦卡啊,對她來說她更希望對方成為這裏的一個常客,而不是一個租客。
張媛正準備搬出月卡年卡那一套說服對方,可是誰想對方卻突然蹦出一句,「老闆娘,你這裏生意不怎麼好吧!」
「關你屁事!「張媛在心裏暗暗的罵了一句,也許是被刺中了痛處,她突然有點不爽。
蘇沐慢條斯理的分析道,「其實老闆娘你可以算算,租給我絕對是一樁划算的買賣,我剛才已經看過了,你這裏的機器大部分都是空置的,平時根本坐不滿吧!」
張媛面色如水,倒是旁邊的小酒窩暗暗的點了點頭。
「與其讓機子空在那裏吃灰,幹嘛不租出去,多少你還能收點租金不是,對吧?」
張媛在心裏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網吧生意不景氣是事實,這倒不是因為她不努力,實在是這個行業的趨勢使然。
想當年,隨便開間小網吧,就可以日進斗金,財源滾滾,真是數錢數到手抽筋,那時候,一個一個小老闆那是裂開了嘴,抽風似的傻笑,嚇得路人還以為是哪個神經病心臟病犯了,那日子是何等滋潤,嘗到了甜頭後,一個個是拼了老命似的投資擴張,在他們眼裏,這那裏是在撿錢啊,根本是摟錢。
可是這股風終歸是要過去的,終於有一天,那些老闆年終一算賬,我靠,白干!!!一個個總算是清醒過來了,之後就只能用日日哭爹,夜夜喊娘這種悽慘的詞兒來形容了,那些曾經一個個身價百萬千萬不可一世的網吧大老闆,九成九都債台高築,淪落到砸鍋賣鐵,悽慘度日,聽說前一段日子,有一個同行受不了跳樓了呢!遺憾的是十多層高的樓跳下來竟然沒把他摔死,摔了個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不過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因禍得福了,經過這件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以前是跟老鼠似的到處躲債,現在可好橫的跟螃蟹似的,恨不能生出八隻爪子,什麼原因呢,據說那位老闆死過一回之後,說話彪悍的不得了,逢人就吆喝,「誰特麼要是再敢來跟我要賬,我就再跳一次樓,死給他看。「張媛聽了後,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她自己也是跟風者之一,遺憾的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吃到最大最肥的那塊肉,也沒啃到肉骨頭,甚至沒喝到一口肉湯,充其量只是聞了聞味兒而已,反正就是竹籃打水,白忙活三年。
雖然有些氣餒,但她還是看的開的,雖然賺的不多,但現在虧的也少啊,只是有點不甘心,恨她爹媽怎麼不早生她兩年,好歹讓她喝口這行的熱湯也行啊。
不過她就是再看得開也要過日子不是,眼看着網吧一天天的虧本,張媛有些捉急,也想過長痛不如短痛,乾脆把店賣了,可是面對那跳了水的價格,她實在是有些不情願,這些當初她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哪想今天一個小伙子突然提出來一個什麼租場子的主意,張媛混了這麼多年,也是有些頭腦的,在心裏細細的盤算了一下後,咦,如果真的可以把那些空置的電腦都租出去,把什麼電費租金折舊費都算進去,一年下來,不但可以止損,說不定還有的賺呢,她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不過隨後一想,誰又沒事想到跑網吧租場子呢。
確定這個方案切實可行之後,張媛臉色好看不少,緩緩的開口道,「你想怎麼租?租多少?」
「租一台機子要多少錢啊?」
「一台?」宛如一盆冷水澆下,張媛忍不住有一股罵娘的衝動,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她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來找茬的。
「一台我租個屁啊,不租不租。」張媛沒好氣的揮手道。
一看有戲,蘇沐追着問道,「哦,那你說多少起租?」
張媛本想舉起十根手指頭的,這時候蘇沐瞪着大眼睛,可憐兮兮的來了一句,「老闆娘,我就一個人玩。」
張媛只好不情不願的縮回一隻手,道,「起碼五台,否則免談。」
蘇沐想了下,一狠心,很是乾脆的答應道,「五台就五台!多少錢!」
見蘇沐答應的這麼爽快,張媛突然有種吐血的感覺,曾經在街上她看中了一件衣服,可是價格有點小貴,竟然要 300 大元,於是她問老闆能不能便宜點,那位老闆很是直接的來了一句,「你想多少要?」思來想去的張媛很忐忑的報了一個價格「100」,當時還覺得自己殺價有點狠,太不厚道了,本以為雙方會討價還價,僵持一番,誰知那位老闆爽快起來簡直不是人啊,輕輕的一句「100 就 100,賣你了!」當時那種仿佛比虧了一萬塊還要虧的吐血感覺到現在張媛還記憶猶新,沒想到她竟然又重溫了那種感覺,一張俏臉,各種表情閃過。
張媛正尋摸着怎麼着也要在價格上扳回一局,可是這時候,那個小年輕好死不死的開口道,「老闆娘,你價格可得公道點,不然我就只能上別家再看看了。「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放心,以後如果我生意好,我會追加數量的。」蘇沐儼然一笑的又加了一句。
那張笑臉在張媛看來無比的可惡,可是她強忍住了發作的衝動,沒辦法,誰讓形式逼人,她肚子那位的奶粉錢還沒着落呢,現在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賺錢,哪怕是一根蚊子腿,她也不嫌棄。
在心裏算出一個數字後,張媛開口說道:「一台機子一個月 300,包網費電費維修費,如何?」
「老闆娘真是會做生意啊!你這裏平均下來恐怕一台機器一個月的收益都沒有 300 吧!」
張媛臉紅了一下,隨即狡辯道,「那不一樣,我把機子租給你,誰知道你是不是 24 小時玩啊,那樣算下來,一台機器一個月你起碼要付我 1500 呢,我只收你 300,已經是便宜你了!」
蘇沐佯裝一臉震驚的說道,「1500?你以為這是在五年之前嗎!」五年前正是網吧紅紅火火的一年,那時候一台台機器如同一隻只下金蛋的母雞,每台機器連軸轉的話,一個月的收益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張媛其實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賬不能這麼算的,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有些氣,因為她發現在這個 20 歲出頭的毛頭小子面前,她好像總是被壓了一頭,這讓她很不爽。
最後張媛賭氣般的說道,「場地是我的,我說 300 就 300,你愛租不租。」說完就後悔了,自己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嗎!
蘇沐嘆了口氣,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300 就 300 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
什麼叫你大人有大量,張媛那個氣啊!沒好氣的說道,「5 台機子一共 1500,本來是要押一付一的,看你也沒什麼錢,我就不另收你押金就是了。」
看着那隻向自己索要鈔票的手,蘇沐突然訕訕的說道,「誒,老闆娘,跟你打個商量,我一個月後再付你租金怎麼樣?」
張媛眉頭一挑,有些慍怒,忍不住爆了粗口,「沒錢你說個毛線啊!瞎耽誤我半天功夫。」積累了半天的怒氣終於宣洩了出來。
看事情不妙,蘇沐急着說道,「誰說我沒錢,我不是想跟你打個商量嗎!」
「沒得商量,在我這裏,先上車後補票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張媛臉上閃過一陣厭惡的表情。
「真的沒得商量?」蘇沐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張媛扭頭就走。
蘇沐妥協道,「好吧好吧!我先付你租金就是了。」乾淨利落的從身後的背包里拿出一疊百元大鈔,從裏面數出 15 張交給了張媛。
看到真金白銀,張媛那張黑臉總算是緩和了一點,轉手把錢交給前台,數錢這種小事輪不到她來做。
小酒窩很識趣的接過來,一張一張的很是認真的數了起來。
趁着前台點錢的當景,蘇沐道,「老闆娘,你給我寫個合同唄!」
「怎麼,怕我賴賬,昧你的錢啊!」
「呵呵,這總歸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做生意,我想留個紀念而已。」
「切,鬼才信你。」張媛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過還是從桌子上拿了紙筆,歪歪扭扭的寫道:出租 5 台電腦,一共 1500。
「老闆娘,你這也太隨便了吧!好歹寫個名字,加個日期什麼的。」蘇沐也沒見過什麼合同,但直覺告訴他,這樣的合同跟廢紙沒什麼區別。
張媛不耐煩似的隨手加上日期和自己的名字。
「萬一你以後反悔怎麼辦,這一條也要寫上吧。」
張媛怒,「要麼你來寫,最後我簽名。」
蘇沐哪會寫什麼合同啊,擺了擺手道,「算了,暫時相信你,1000 多塊錢而已!」
咔吧!張媛的臉黑如鍋底,手中的筆斷成了兩截,筆下的那張紙也皺巴起來。
蘇沐見狀,連忙阻止道,「誒,老闆娘,你可別動氣,小心你肚子裏的孩子。」
張媛一驚,旋即冷靜下來,目光不善的盯着蘇沐,「以後你少跟我說話,要是我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麼差錯,我跟你沒完。」
蘇沐一陣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