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坐,也不好走。
正如彼此的關係早有命定,聶清河對我而言,有一定的拒絕障礙。
輕輕撫額,我半垂雙目,「你不是要跟馬蜂窩談事兒嗎?」
聶清河不答。
仍然徐徐地凝望着我,「貸款,你還完了嗎?」
「年底才還清。」
「嗯,我記得當時選了十年期。」
掩下眸內一半的波光細碎,輕嘆道:「難為你了……」
「呵呵,不為難,我的名字我的房。」
他不由一笑,「你的生意還好嗎?夠不夠花?」
「還行。」
「為什麼做了這一行?你的餐館,怎麼又不做了?」
「你怎麼知道……」
我倆已經十年毫不往來。他怎麼知道五年前,我短暫過開餐館?
當時煩坐班了,剛好有朋友想做辦公室快餐,我就湊個熱鬧……餐飲業太鎖碎了!全天候置身於這湯湯水水、鍋碗瓢盆之中,恕我實在受不了!
「馬蜂窩說的?」
「從她口中,套不出你的消息。」他摸了摸鼻子,「不過,有時她和副班長聊天,會說漏嘴。」
「哦……」
「我也是無意中聽來的。」聶清河交疊雙手置於桌上,目色深晦,「畢竟,我也不好向熟人打聽你的事……」
「……」
無言,喉頭有些發哽。
剛分開那幾年,我有意在所有熟人面前,迴避一切有關他的話題……雖然很想知道,很想知道他怎麼樣了?
夜深人靜之時,會忽然又想起他……
然後,我會微笑,告訴自己:他一定正擁着如花美眷……
然後,抹去眼角的淚,蜷縮睡去。
第二天醒來,立即讓自己看起來很忙,特別忙,完全忙不過來!
「雖然你一直愛好術數,但作為一份謀生的職業,是完全兩回事。」
「嗯。是的。」
「不過,我想你是真喜歡做術數師。」他微微一笑,睇向了我,「如果只為賺錢,我想你應該有不少的選擇。」
呵呵!
我能有什麼選擇?
雖然付出了n倍的努力,也作過n多嘗試,但生存壓力卻異於常人。
但笑不語,我覺得差不多了。
他想了解我的近況時,總能有條而不紊,問到他想知道的。可我,除非他願意,如果他不想說,我什麼都不會知道。
門推開了,馬蜂窩走了進來。
「老二,你來正好。蜜三喝了不少,你和她今晚就歇在月榕莊吧。」
「……」
「……」
「你先帶她去套房休息。我在這裏等你,聊完會展的事,你倆正好秉燭長談。」
他沒有看我,只瞧着馬蜂窩,「月榕莊是我公司的協議酒店,我這就多開一間房。悅春spa確實不錯!很適合女性享用。」
沒有說話,馬蜂窩朝我睇過來。
如果我堅持,她肯定隨我走。可現在她確有公務在身,而且她的小眼神告訴我,她稀罕。
*************
對於悅春,我早有耳聞。親身體驗了,才明白為什麼馬蜂窩一聽這spa,畫風即變一臉讒媚。
270度落地窗外,玉帶蜿蜒,瞰江兩岸浮華若夢。趴在寬敞柔軟的榻上,抬眼就是十里洋場,百年外灘,夜色如酒人自醉!
室內暗香盈袖,兩位素衣淨顏的水療師,正給我梳通背部。手法嫻熟,力道恰到好處,真讓人渾身通泰。
背開完了,我換成平躺。一位主理頭臉,另一位是軀幹。連夜舟車勞頓,又給這般伺候着,慢慢地我快眯着了。
水療師做完腹腔,便到卵巢保養。她撫了一下我的丹田,輕聲細語地說:「給您換一種精油吧。我用高地薰衣草、檸檬香茅、迷迭香、甜杏仁油調配一下,對緊緻腹部很有效果。」
「嗯。」我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
「你全身的肌膚又緊繃又細膩,就這肚子比較鬆弛……想是平時運動少吧?」
「嗯……我不愛運動。」
「多游泳,很有好處。」
「呵呵。」
沒多久,馬蜂窩進來了。睡眼朦朧之間,她開始投入水療系,而我已經進入周公系。
次日醒來,我還蜷臥在昨晚做spa的榻上,馬蜂窩已在洗漱。
「蜜餞兒,你睡得真好!本來我還想跟你聊幾句,現在看來完全不用。」
「哦……聊什麼?」
「嘿嘿!」
馬蜂窩一邊拍爽膚水,一邊瞅着鏡中的我,「還有啥?當然是你和學長的意外重逢……我還以為,一進這客房,你就滿清十八酷刑候着,對我各種打擊報復!」
然後,她轉身拍手,一副得瑟欠抽的模樣,「誰知道,你老人家居然眯着了!年紀大了就是不一樣呀……「
「切!」
我不屑之,開始洗臉。
多年後意外重遇舊情人……不是應該輾轉難眠?我怎麼一夜無夢到天明!
比起將見未見的患得患失。這般毫無準備的乍然相逢,反倒坦然受之。
他仍是他,我還是我。而一切,都回不去了。
梳洗穿戴完畢,我倆下樓覓食。月榕莊的級別,儘管是套間內含的早餐,也極盡豐富精美。
昨晚沒有吃好,酒倒喝了不少,我給自己盛了一碗冰糖燕窩粥。馬蜂窩端來煙熏三文魚、魚子醬沙拉、塞拉諾火腿、古岡左拉乾酪、海蝦雲吞、鮑魚小米粥、牛油果、鮮奶……
正準備擼起袖子開吃,聶清河款款走到了我倆的桌前。
我分明感受到馬蜂窩臉上,掩飾不住的掃興。
他這麼一蹭桌,她總得裝一下淑女吧!就在剛剛,她將餐桌擺了個琳琅滿目……可他呢?只一碗豆漿一條油條,一份四喜餃,相比之下更顯清減。
聶清河完全不在意。他是老大嘛!想一塊吃,自然坐過來。
掃了一圈桌面,他朝我微微一笑,「你吃得太少了!對不起這張早餐劵。」
「我一會兒再去拿。」
馬蜂窩淡淡瞄之,「怎麼不看看你拿的?輪市值,還不如蜜餞兒的一碗粥!」
「呵呵!在美帝吃油條豆漿一點也不便宜。」
「也是,米國人!」馬蜂窩嗤了他一句,埋吃!
聶清河不以為然。撕下半條油條,一邊浸入豆漿,一邊喝了口依雲礦泉水,「蜜三,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你。」
「什麼?」
「我已經有三個女兒,什麼時候能要上一個兒子?」
「……」
放下白瓷勺,雙手置於桌下慢慢絞握。我緩緩睇向他,精亮的鏡片下,是一對淡然無波的眼睛。
昨晚燈下酒醉,相逢突兀。此刻室內明淨,窗外陽光燦爛,我凝目細看他的臉。
他眼下的臥蠶位,即眼袋。既不紅也不黃,而且低陷不腫脹。這說明近期太太沒懷孕嘛!
又談何添丁?面相上,臥蠶位泛紅生女兒;泛黃生兒子。
如果太太懷上了,但他這樣的臥蠶位,只能說明這活兒不是他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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