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峻拿着詔書,看了一邊,眼看就要派人送到政事堂,經過宰輔大臣商議之後就要付諸實行了。
「婁威圖吉,將這封詔書送到政事堂,請皇兄與諸位大臣商議。」郝連峻隨手將詔書遞到朴鵬知的手裏。
朴鵬知跪下,拿過詔書,卻沒有站起來。郝連峻看到朴鵬知的舉動,說到:「怎麼,朕的吩咐沒聽到嗎,將這個詔書送去政事堂。」
「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朴鵬知終於還是打破了他長久以來堅守的規矩。
「你要說什麼,說吧。」郝連峻似乎猜到了朴鵬知要說什麼,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他可能已經忽略的事情,眼前這個人是新濟人。
「奴婢此時不宜攻打新濟,請陛下三思。」朴鵬知抬起頭來,看着郝連峻說到。
「朕知道你是新濟國的人,但這是國家之事,你也說過內官不得干政。」郝連峻果斷回絕,說着就要把詔書給別人,讓別人帶去政事堂。
「陛下,如若攻打新濟國,大軍東進,可想過這是大乾自己言而無信,恐將失信於天下。」朴鵬知愈發急切地說到。
郝連峻還是不聽,叫其他人過來,讓他去把詔書送到政事堂。
就在這個時候,朴鵬知突然說「陛下,如若攻打新濟國,可想過南境的韓王殿下與韓王妃。」朴鵬知情急之下,說到了關鍵問題。
朴鵬知這一句話遠比他內心想出來的其他七七八八的話要有用,因為這是問題關鍵。
韓王是郝連矅,郝連矅的妻子是朴白淨的妹妹,當今新濟王后的姑姑。郝連矅深愛自己的王妃,和郝連熙一樣,郝連矅這輩子也就愛這一個女人。如果朴鵬知派兵攻打新濟國,那麼按照韓王妃剛烈的性子,難保不出什麼事情,而郝連矅鎮守幽雲,重中之重,怎麼能允許出事呢?
想到韓王郝連矅,郝連峻突然覺得打新濟國這件事情還需要再討論討論,於是對朴鵬知說:「把皇兄叫來。」
朴鵬知得令馬上站起身,往政事堂走去。所謂政事堂就是皇帝宮帳之外的幾座帳篷,宰相在此處理國事,朴鵬知過來,宣郝連熙去覲見郝連峻。
朴鵬知來到政事堂,此時郝連熙就在政事堂與八位宰相一起處理國家政務,自從郝連峻時代開始,八位宰相已經固定,就是北南宰相,北南樞密使,北南夷里堇還有尚書左右僕射。而郝連熙以總知軍國事的身份管理政事堂,成為眾臣之首。
朴鵬知一到政事堂,自然按照郝連峻的旨意宣郝連熙去皇宮,其實所謂政事堂,所謂皇宮就是幾頂大帳篷,距離也不遠,走路也就片刻功夫。
很快郝連熙來到郝連峻這裏,郝連峻將起草好的詔書給郝連熙看。郝連熙一看,也沒有說什麼。這時候郝連峻首先問到:「如果對新濟國動手,五弟這邊怎麼辦?」
聽了郝連峻的問題,郝連熙也才反應過來,他也忽略了郝連矅的妻子是誰。大家在商議此事的時候居然都忽略了郝連矅的妻子,新濟國的公主。
既然這樣,有兩個方案,一是新濟國照打不誤,把郝連矅召回,再派其他人去幽雲。二是放棄打新濟國,因為幽雲遠比新濟國重要。
郝連熙與郝連峻都知道,郝連矅對妻子用情極深,如果滅了新濟國,按照韓王妃的個性,必定一起殉國,郝連矅恐怕也會隨夫人而去,所以必須要嚴肅對待此事。
換人,又換誰。誰可以代替郝連矅鎮守幽雲,此人要懂兵,要會治理漢人,還要忠信。此時郝連峻把目光放到郝連熙身上,畢竟郝連宗族裏面,沒人比郝連熙更適合了,但是郝連熙現在總知軍國事,是郝連峻離不開的人了。
此時郝連熙又想起了一個人,赫連解里,此人是郝連宗族成員,與郝連峻一輩,也是能征慣戰,現在也是官拜某部詳穩,管理該部的百戶和千戶,相當於中原的節度使。
此人是不錯,但是郝連熙說他的確有勇有謀,但是威望不足以鎮守幽雲,畢竟幽雲留守的官員也有宰相級別的,必須要有威望才行。想來想去,要找一個能鎮守燕京的人實在不容易,而且只要滅了新濟國,那麼郝連矅就很有可能隨之而去,最終兩兄弟互相看看,互相都明白了,這封詔書也一把火燒了。
新濟國就因為朴鵬知的一句話保住了,可是這功勞終究不會被新濟國的人知道。這風波過去之後的幾天,一封來自雞林州都督府王希逸的上書,上面寫的是新濟國內,昔奈忽專權亂政,朴春秋形同傀儡,而他們雞林州都督府的官員形同虛設。
郝連峻一看這上書,把朴鵬知找來問說:「之前,你去新濟國,是這樣的嗎?」
朴鵬知自然如實回答,聽了朴鵬知的回答,郝連峻大笑,說漢臣,就是喜歡把事情誇大。
不過雖然雞林州都督府形同虛設這事情被誇大了,朴春秋沒有真的變成傀儡,但是昔奈忽的確在新濟國幹了太多違法亂紀的事情。
不過既然沒有威脅到大乾對新濟國的管制,這是某些人希望掌握更大的權力,那麼對於郝連峻來說就不算什麼大事,現在三方制衡是好事情,如果隨便動昔奈忽反而添加未知的變數。
自從朴鵬知上一次說話保住自己的祖國之後,他又回到了他給自己定的規矩之中,不管不該他管的事情,不說他不該說的話。但是郝連峻也已經看出朴鵬知的見識,他在所有人都忘了的情況下,居然能想起韓王妃,一語中的,除了勇氣之外,還有不一般的見識。
「婁威圖吉,你說說這事情怎麼辦?」雖然郝連峻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但還是開口問了朴鵬知。
「陛下,這事陛下聖心決斷,奴婢不敢胡言。」朴鵬知恭敬地說到。
「朕要你說,你就要說,不說是抗旨。」郝連峻把抗旨兩個字說得格外清楚,也格外清晰。
既然皇帝下旨,而且朴鵬知已經出口干預過政事了,雖然在郝連峻看來那不算干預,畢竟決策的還是他和郝連熙,朴鵬知只是給他提了一個醒。
「陛下,上一次奴婢奉旨去新濟國,這個情況奴婢也了解,依奴婢看,這事情無足輕重,只是王別駕嫌自己手裏的權力還太小而已,依奴婢看,如今新濟國雞林州都督府發下的文書是有效的,新濟國各官員也是執行的。只是這昔奈忽實在幹了太多違反亂紀的事情,百姓怨聲載道。」朴鵬知是實話實說,沒有半句虛言。
「朕知道了。」郝連峻說完,把這一封奏疏放進了一堆上奏之中。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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