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員外果然十分熱情好客,擺了滿滿一桌酒肉招待玉姬,言語中不時套問價格。
吃飽喝足之後,玉姬嘆了一口氣說:
「這是我的傳家寶,本來是萬不能賣的,可我正等銀子用,員外也是個好人,就賣與你吧。
我也不多要,二百兩銀子,再少我就不賣了。
好歹是傳家寶,兄弟想再守一夜,給祖宗告個罪,明早銀貨兩訖。」
靳員外眼神一閃說:「好吧,兄弟是個實誠人,我也就不討價還價了,多餘的就當添頭吧。」
回房後,玉姬不舍地**着紅珊瑚:「小紅,對不起,我只能先把你收起來了。
你都生出了靈智幻化出人行,那青峰呢?」
青峰?玉姬猛地坐了起來,林青峰?
林青峰?木藍星?
她驀地明白了,原來他們倆和小紅一樣,是青峰石和藍星花幻化成的,然後一點點來到她的身邊保護她!
她忽然不想去找青峰了。
阿姆死了,小紅也死了,大衛和小丫下落不明,她的親人只剩青峰和藍星了。
他們要成親生子,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而不是為了她平白送了命。
這一去,以卵擊石九死一生,自己一個人去做就好,反正人人都當自己被燒死了。
青峰有藍星陪伴,哭過一場後,想必也會漸漸淡忘自己。
「玉姬,不要走,留下吧,留下給我們做伴吧!」
各種各樣的聲音響起,一遍一遍地重複着。
有老人,有各年齡段的男人女人,還有大大小小的孩子,聽起來滿是誠懇渴望和祈求。
玉姬驚懼交加,抱着胳膊縮成一團。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雜草叢生荒涼破敗的墓冢,還有幾間倒塌殘敗的土屋,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冷月清風下十分陰森可怖。
墳墓里各種聲音哭求嗚咽,聽起來十分悽慘哀痛。
玉姬捂住耳朵,一邊往外跑一邊驚慌地搖着頭:「不,我是達姬!我不是玉姬!別叫我!」
小白呢?只要找到小白,她就能,卻到處看不到小白的影子。
「達姬,你是一隻妖,妖怎麼可以不下來呢?
下來吧!下來吧!下來吧……」
玉姬驚慌地捂住耳朵在荒草土冢間尖叫亂竄:「我是人!我不是妖!我不是達姬!也不是玉姬!我是小玉……」
「你是妖!你是妖!這是捉妖村,你不是妖進不了這個村子!」
……
忽然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一個中年男人萎瑣邪氣又曖昧的聲音響起:
「小玉啊!原來你就是小玉?叔叔好想你呀!快下來吧,快下來吧!下來陪叔叔……」
玉姬渾身汗毛豎起驚恐異常:「我不是小玉!我不是小玉!你滾開!滾開!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她大聲尖叫着四處奔跑,撲通一聲被什麼絆倒在地,一雙冰冷的手伸進她的褲管:「小玉……」
她雙腿亂蹬大聲哭叫:「滾開……」
卻猛地睜開了眼睛,方才明白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夢中的感覺卻為何那麼真實恐怖?
她翻身坐起,點亮火燭,發現已快卯時,她不敢再耽誤了。
匆匆梳洗了,背起行李,悄悄開了屋門,卻大吃一驚,門外已經天光大亮。
靳員外堵在門口獰笑着:「怎麼兄弟?吃了喝了,還白玩了我的小妾,現在想逃?
實話告訴你,更漏我做了手腳,現在已經辰時正,看你怎麼跑?」
玉姬大驚失色:「靳兄可不能亂說話,兄弟怎麼敢沾染你的小妾?至於吃了喝了,我給你付飯錢和房錢。」
她可是個女子,拿什麼白玩人家的小妾?
「我的小妾今早尋死覓活的,好不容易才勸住了!你還敢說你沒有?
廢話少說,紅珊瑚和白馬留下,你走人!」
玉姬忍氣道:「靳兄家財萬貫,又是堂堂男子漢,不可能這麼做吧?」
幾個家丁上前就搶她的包袱,打開之後發現除了換洗衣服和乾糧,還有幾本書和散碎銀子,再什麼也沒了。
「紅珊瑚呢?你把紅珊瑚藏哪呢?」
玉姬怒上心頭:「哼,孝敬城隍爺了,他老人家收了,你去向他要啊!」
靳員外怒不可遏,發瘋似的在房間裏亂翻起來,卻什麼也沒無找到。
明知道那麼大一塊珊瑚,身上藏不下,他還是獰笑着:「給我搜身!搜完了賣到小倌閣去!」
玉姬大怒:「放開我!誰敢動我一下,保准讓他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她可是堂堂的護國公夫人,敢搜她的身,無論楊簡有多討厭她,也保證把那人碎屍萬段!
「哎喲喲,你是誰呀?天王老子?玉皇大帝?二郎神君?我好怕喲!」
「再問一句,紅珊瑚哪去了?」
玉姬眼珠子一轉,哭喪着臉:「那個人好厲害,他不讓我說!」
靳員外一愣,原來有人先下手為強了!該死的,敢跟他搶財寶!
「你說不說?不說把你扔到井裏去!」
「別別別,我說,我說!」
玉姬急中生智,從身上摸出姜衛的信物,是一塊精鑄黃銅牌,上面的花紋複雜詭異,誰也看不懂是什麼。
「是一位高大威猛、威風凜凜、高貴不凡、武功蓋世、天下無敵、勇猛無匹的大人拿走的,這是他的信物。
他說他並非貪財,只是紅珊瑚對他有用,所以才拿走了,連銀子也沒給,就給了這塊黃銅牌……」
「二郎神君!是二郎神君!是二郎神君拿走的!他昨天夜裏居然來我家了!居然來我家了!」
靳員外興奮的聲音都變了調。
很快忽啦啦跪了一地人,誠惶誠恐地連連磕頭:「神君恕罪!神君保佑!」
玉姬目瞪口呆,這個二郎神君是何方神聖?她不過隨口胡謅幾句,他們居然當真了?
難道他真的高大威猛、威風凜凜、高貴不凡、武功蓋世……
她忍住笑,收起銅牌背起行禮來到馬廄,那些人還在地上磕頭不止。
她怕她再不走,也要被當神來頂禮膜拜了。
她騎着小白向村外走去,一路上亂七八糟跪滿了大人和小孩,邊磕頭邊喊:「二郎神君!二郎神君……」
來到大槐樹旁,身後忽然狂風大作黃沙遍地,到處一片黑暗,如同世界末日到來,村莊房屋田地樹木象浮光掠影一般消散不見。
小白忽然前蹄騰空高聲嘶鳴,然後狂奔起來。
漫天的風沙迷的達姬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她意識渾沌緊閉雙目,抱緊小白的脖子,任它風馳電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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