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鬆了一口氣的楊嬋含情脈脈地看着準備翻身上馬的姜衛。
「天寒地凍,王爺不如讓侍衛回去喚車過來。」
「不必了。」
姜衛實在不明白,大慈恩寺一場小小的火災,都過去好幾天了,父皇為何還如此關注?
楊嬋被噎了一下眼圈紅了,想到姜衛對林小姬掩飾不住的喜愛,心裏越發羞惱酸苦難言。
金枝上前勸她上車,心裏十分奇怪,為何二夫人沒有一起出來?
小紅從後面的馬車下來了,不解地問:「縣主,二夫人呢?」
楊嬋臉色一變,臨行前母親一再交待,讓她們同出同進,千萬不要落了單。
她剛才一着急,居然忘了林小姬還在昭陽宮裏等她,真是個死人,只知道勾三搭四,都不知道打聽打聽她走了沒有。
一氣之下口不擇言地說:「剛才走的急,我忘了叫她,她應該還在昭陽宮等我。
她那麼大個人,自己不會回來嗎?」
姜衛神色劇變:「你說什麼?小姬跟你一起進宮了?還在昭陽宮?你怎麼不早說?」
說完十分憤怒失望地瞪了楊嬋一眼,轉身飛快地跑進宮門。
楊嬋委屈難堪的珠淚滾滾,憤恨地瞪了小紅一眼,躲上車哭泣去了。
姜衛心急如焚地在侍衛驚詫的眼神中跑進了宮門,只覺滿腔都是憤恨和擔憂。
四歲那年,他染了風寒,燒的迷迷糊糊,嫡母楊媧親自照料他,以為他昏睡過去了,就心腹嬤嬤說着悄悄話。
「你說什麼?周笠之妻又進宮了?難怪周笠又升職了。」楊媧冷笑一聲。
心腹嬤嬤嘆了一口氣說:「外面都在傳,皇上專寵蘇貴妃,哪家臣子的夫人同蘇貴妃交好,往昭陽殿跑上幾次,她的夫君就會升職。
娘娘身為皇后,又生了太子,卻因不爭不搶倍受冷落,幾乎要被架空了,奴婢心裏難受。」
楊媧沉默了一會:「這門親事是先皇當初定下的,非我所願。
我有明兒和衛兒承歡膝下,又有國公府撐腰,地位穩如泰山,根本不想去爭那份恩寵。
嬤嬤不知,昭陽宮裏有天大的秘密,偏殿有秘道和龍驤殿的寢殿相連,秘道中間有一件十分華麗的密室。
去昭陽宮的命婦,有大半是去密室和皇上私會的。
她們有的是主動送上門去求取榮華富貴的,也有的是無辜被蘇貴妃下了藥,送進去供皇上淫辱。
事後又百般恐嚇利誘逼她們禁口,否則就是死路一條,還會連累家人。
除了臣子之妻,還有宗室婦,有嫂子、弟媳,甚至侄媳輩的……
因為事情做的極其隱密,所以一直沒有傳出風聲來,蘇嬙所謂的盛寵不衰,就是這麼來的。
如此荒淫無恥的男人,我怎會稀罕……」
他當時年齡還小,雖然記住了這番話,卻不解其意,年歲漸長之後只覺驚駭羞恥卻無可奈何,更不敢流露分毫。
小姬有傾城之姿,又是臣子妻,被蘇貴妃留在昭陽宮,能有什麼好事?
剛才父皇忽然莫名其妙派姜斌去巡視國子監,又莫名其妙把他和楊嬋派去大慈恩寺。
還嚴令立即出發不得懈怠,原來是想支開他們好下手!
那麼一個美麗清純的人,怎麼受得了如此羞辱?
姜衛心急如焚,無視來往內侍宮女奇怪的眼神,飛快向內宮跑去……
沒跑幾步,卻遠遠看見一位紅衣佳人翩然走來,後面跟着一個宮女。
國孝期間,除了新嫁娘,誰敢穿紅衣,不是林小姬又是誰?
姜衛方才放下心來,他和楊嬋剛剛離開龍驤殿,走的時候父皇還在,小姬這會能平安出來,應該還沒來得及發生什麼事。
卻還是上下來回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問:「小姬?你出來了?沒事吧?」
玉姬雖然不知他的擔心從何而來,卻還是被他滿臉的關心感動到了。
她展顏一笑搖搖頭:「我沒事,飯後貴妃娘娘去歇息,宮女引我在偏殿等小姑。
我有些睏倦,就倚在榻上睡着了,醒來後聽說皇上派小姑和你去大慈恩寺,我就告辭出來了。
你們不是去大慈恩寺了嗎?怎麼又折回來了?小姑呢?」
姜衛被她花嬌玉明的笑顏映花了眼,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卻也斷定確實什麼也沒有發生,就徹底放下心來。
或許父皇雖然起了意,到底還是顧忌征戰沙場的楊簡,或許一切只是巧合,是他想多了。
就掩飾地說:「我們出宮後,縣主忽然想起你還在宮裏,她很擔心,我就趕緊過來看,快走吧,她還在宮門口等我們。」
玉姬被他滿臉的關心和擔憂感動了,點點頭十分感激地說:「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一雙如清泉如星辰的眼睛撲閃着,滿是感動和欣喜,雪膚花顏美好無雙。
姜衛心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努力地移開了眼睛,
心想如果小姬也不要濃妝艷抹,是否也和玉姬一樣好看?
她們雖然容顏相象,但一個濃妝艷抹,一個素麵朝天,給人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
不,她是毒害小姬的人,為了搶小姬的親事用盡手段,這樣的女人應該鄙視輕賤唾棄才對!
為什麼自己聽說她有可能遭受不測,就象瘋了一般跑去救她?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為什麼見到她平安無恙是如此開心?
對了,一定是她和小姬生的十分相象的原因,所以自己見了她冷不起心腸。
而且小姬都能原諒她,還處處關心她善待她,他當然也要和小姬保持一致呢。
一定是這樣的。
快到宮門口時,姜衛忽然想起,他居然把正事給忘了。
他可是向小姬承諾過,今天要進宮求父皇聘她為衛王正妃的!
這麼大的事,他怎麼會忘記呢?小姬還在等着好消息呢。
是他食言了,卻也只能等從大慈恩寺回來再說。
落後他們一步的燕王貪婪地打量着玉姬風流裊娜的背影,一雙眼睛象刀子一樣恨不得割開她的衣服。
再看着並肩而行的姜衛,恨恨地說:「宮婢生的小雜種,敢跟本王搶女人!」
楊嬋揭開帘子,看着兩個人並肩行過來。
男子白衣勝雪玉樹臨風,女子紅衣絢麗容光照人,遠遠看去如同一對壁人。
兩人不時扭過頭說着什麼,看起來十分親密。
楊嬋只覺眼睛刺的生疼,流着淚瑟縮着成一團,滿心都是酸涼苦澀和自卑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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