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六十六章 雨夜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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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尚玉峰之言，路乘風心中煞是擔憂，磕磕巴巴地問道：「什麼，是福是禍？還有甚麼禍事？」

    尚玉峰嘆了口氣，解釋道：「妖毒入體，已然有一部分融進了陽神。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無非兩種結果，或是能得異獸神威，令他進步神速，助益非常。亦或是……」說到此處，便頓了下來，後話不欲再講。

    路乘風大是急躁，厲聲問道：「亦或怎樣？」

    尚玉峰轉頭看了陸青雲一眼，陸青雲閉着目，朝他點了點頭。尚玉峰得了道宗首肯，方才續道：「亦或是陽神受損，武藝盡失，與常人無異。」

    林知奇，粥靈兒，劉清泉聽得他性命終是無礙，也終於鬆了口氣，神情緩和了大半，總覺得武藝盡失也不是什麼大事，白宴本就年輕，修為尚淺，就算從頭練起，也不過多花費數年光景而已。他們哪裏知道，尚玉峰這句話是避重就輕！武藝盡失是不假，但要與常人無異，卻是萬萬不能的了，陽神受損，便如同削筋挫骨一般，極難修復，莫說玄門裏頭那些苦功，即便是些粗重些的活計，那也是做不了的了。路乘風身在劍宗一脈，雖然於這陽神的說法知之甚少，但卻深知一個道理，習練多年的武藝一旦廢掉，想要恢復如初，那便是千難萬難。

    尚玉峰話音一落，白宴也聽在耳中，登時打了個激靈。他跟了路乘風這麼許久，自然知曉其中利害，忍不住心中大是沮喪。

    路乘風一直將他攬在懷裏，此刻還未鬆開，察覺這番異樣，心中好似刀絞一般，顫聲說道：「天殺的武藝盡失，為師這一身的本事還沒來得及傳給你呢，都怪為師不好，不該去京城騙你出來，不該騙你放着少爺不做，卻來受這般苦難。」言語之間，眼眶已然濕潤。路乘風雖是平時玩鬧，骨子裏卻極為重情重義。其實世間這一類人也不在少數，大凡至情至性之人，往往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看起來他好似灑脫無比，實則心中所顧慮之事，比誰都要沉重幾分。

    白宴也是這般性格，瞧着路乘風滿目憂傷，同樣的心中不忍，咧開嘴笑了笑，緩緩說道：「老頭，忒也沒得出息，只是可能罷了，又不是一定會廢。再說你現在本事這麼大，倘若我把以前的忘掉，就專心學你的本事，好不好？」他此時尚未痊癒，氣息不穩，說起話來極是虛弱，但卻字字錐心，如同一把利斧，深深鑿在路乘風心口。

    陸青雲輕嘆一聲，轉身踏出了屋門，他本就是極善之人，雖然持心修煉數十載，情緒對他的影響已然淡化，但這樣的場面終究還是不願多看，心中暗道：「又豈是你一人之錯，若非老夫要動赤蓮教，這會兒大夥哪會有半點損傷？真正追究起來，倒是老夫失察之過。」

    屋內尚玉峰，賀子良，林知奇，也覺得此時氣氛有些微妙，紛紛退了出來。周鵬，劉清泉，粥靈兒這幾個小輩，瞧着勢頭，也知不宜久留，回身望了一眼白宴，雖是心中擔憂，卻也終於也抽身去到了屋外，將那片狹小又相對封閉的空間，留給了這兩個至情至性的師徒。

    這一時間，人人心中五味雜陳，各自想着心中的事情，一股壓抑之感蔓延到空氣之中。若說白宴能得異獸助益，那自然皆大歡喜；若當真武藝盡失，那便是又毀了他的一生，任誰都難免心生遺憾。

    未時將至，粥靈兒得了林知奇吩咐，自去一旁準備了些飯菜。眾人心中不快，隨意扒拉了兩口，也就不再動了。粥靈兒感念白宴先前的相護之恩，親自端了飯菜，去餵給白宴。白宴原本精神不振，不欲飲食，但一瞧是她，又忍不住痴痴的笑，吃了幾口，竟又食指大動，生生吃了兩大碗飯方才罷休。眾人瞧着他食量不減，全然不似中毒之象，料來並無大礙，這才心中稍稍放鬆。

    天色漸暗，冷風呼嘯，片片陰雲又籠了月光。眾人直覺得涼意襲體，隱隱覺得又要變天了。

    過不多時，果然見到豆大的雨點啪啪落地，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又變作傾盆大雨，呼嘯而至，屋外，瞬間瀰漫起一層水汽，讓人瞧不清數尺之外的事物。

    陸青雲隔着窗，遙望天空，手中捻了一串珠兒，緩緩說道：「天不尋常，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話音一落，路乘風，賀子良，尚玉峰，林知奇四人，瞬間繃緊了精神。賀子良初到此處，對赤蓮教情況所知不多，這半日光景之間，路乘風與尚玉峰已將這邊大致情況告知與他。待聽聞劉清泉吞噬屍仙內丹，不僅不死，反將勁力化為己用，已然是萬般驚訝，那肉甲老怪張牧山的手段，更讓賀子良頗為忌憚。近日裏連番巨變，人人心中餘悸未消，又聽聞道宗如此說辭，當真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猛聽呼啦一陣亂響，陸青雲手中捻的那串珠兒已然斷了開來，噼噼啪啪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但見他甩了甩手，雙掌一併，將那扇窗推了開來，口中喝道：「來了，當心！」言畢，已然抽身從窗口躍了出去。

    道令一下，跟着便是路乘風與林知奇，一個走窗，一個走門，冒着大雨，紛紛躍將出去。尚玉峰一個閃身，也奪出屋外，頃刻之間，淹沒在黑暗之中。

    賀子良回身朝周鵬喊道：「留在這，照看好了白小哥。」續而跟着翻身出屋，隨着前面三人的腳步，施展輕身功夫，遙遙跟了上去。

    周鵬往前踏了兩步，聽聞師父號令，又硬生生止了步子，瞧着賀子良遠去的背影，半晌方才回應道：「是，師父。」

    這周鵬雖是有些愚鈍，性子單純，也正因如此，練起功來反而毫無雜念，進益遠比常人要快，雖然二十來歲的年紀，內力卻已然算得上高手之列。唯獨拳理深邃，尚且領會不深，繞是如此，也遠非尋常武夫可比。

    卻說陸青雲一行五人出得屋來，便已飛身上了房頂，四下里一番張望，便見西北方一個巨大身影遮天蓋地，認得是張牧山的殘影，這邊踏着屋脊，一路奔行而去。

    哪知堪堪奔行四五里路，半空裏那巨大的殘影突然扭曲，伴着痛苦哀嚎之聲，往地下縮減急墜。恍如被吸附一般，在地上凝成一個光斑，遙遙相望，熠熠生輝。

    五人微驚，互相對望一眼，不明其中道理。瞧來是張牧山的巨影遭遇了什麼厲害的法器，將他從半空拉了下來，吸入其中。不過這會兒隔得尚遠，誰也吃不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便互相打了個手勢，矮着身子，迅速往那邊奔行，要瞧瞧能使這般手段，降服肉甲老怪的，到底是何方高人。。

    此時張牧山的殘影將盡，只餘一個模糊的輪廓，尚且掛在半空。五人已然離得近了，遮了雨滴，凝目一望，果然看到地下一個人影，通身發出白色光芒，正將那片殘影一點一點吞噬到腹中。

    五人登時被驚在當地，動彈不得。原以為能吸張牧山元神的，是個什麼厲害法器，哪知竟是一尊**凡胎，這可當真非同小可。要知張牧山身負數百年的修為，雖然脫了肉甲之身，但卻得了貘豹變化，元神膨脹起來，可謂不見邊際，雖比不上屍仙內丹那般威力無窮，但也絕非是一具**可以消受的。劉清泉機緣造化，能得神跡庇佑，吞丹而不死，尚且可以視作是福澤過人。但眼下這人，單憑着自己的肉身，便能吞下遮天蓋地的肉甲元神，着實是匪夷所思，不禁讓人心中生疑，眼下這尊人形，究竟是何種事物，竟能吞噬如此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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