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六十四章 推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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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敵當前，這一拳自然用盡了全力。一筆閣 www.yibige.com然而崩勁未及陸青雲身畔，便覺面前猶如一座大山，登時將他勁力彈開。老者一時無措，面如死灰。

    這老者練的是內家頂級功夫，本是武當劍術第一人，名叫賀子良，先前路乘風廣撒玄宗令，曾在鄭州見過。這會兒必是帶着徒弟周鵬，前來赴約了。只因先前未曾會過面，互相都不識得。唯一打過照面的路乘風又恰巧不在此處。加之二人出場，馬頸下都掛着幾顆人頭，惡人的形象便先入為主，這才引得林知奇出手，發生衝撞。

    身後，周鵬也被陸青雲震懾，慌忙喊道：「師父小……小心，這人厲害，我我……我來助你。」言語間，也翻身下了馬背，往這邊衝來。

    賀子良厲聲喝道：「站遠些，莫要礙手礙腳。」他深知這徒弟是個一根筋，若要他袖手旁觀，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真要他來幫忙，反倒等於送了他的性命。眼前這人太過高深，還未出手，氣場已然蓋了過自己。他心中雖是驚懼，但名門氣節尚在，右手卯足了勁，要將長劍奪回。哪知一拉之下，竟是不動分毫。他仗劍成名，被人抓住劍鋒而無法脫身的情況，真還是生平頭一次。

    周鵬被師父呵斥，呆立當地，心中五味雜陳，比誰都難受。但他本就是忠孝之人，此刻里又豈會當真旁觀？暗地裏行了一遍真氣，隨時準備衝上來拼命。

    賀子良心中暗道：「無怪道宗廣撒玄宗令，赤蓮教中果然臥虎藏龍。」他初到此地，便撞見赤蓮教人行兇，手段毒辣，打殺許多窮苦百姓，實在氣不過，這才動了殺招。馬頸下掛的人頭，便是暴徒首級。如今又見林知奇身穿赤蓮教中的服色，在此處伏擊，只道是那教中高手尋仇來了。陸青雲雖是名震江湖，但卻是少年成名，威震玄門之時，賀子良還未曾嶄露頭角。再後來陸青雲久居太行，極少在江湖走動，認得他的人，除了上一代的高手，着實沒幾個，賀子良又哪裏料得到，眼前這人竟是道宗本尊！

    正當他思緒瞬息萬變之際，卻見陸青雲手指微顫，一股巨力登時透着長劍撞了過來。賀子良心下驚駭，但覺對方勢頭威不可當，直震得自己手臂發麻，如遭雷擊。握劍的手再也拿捏不住，青光一閃，長劍已被陸青雲甩在身後。

    賀子良名門出身，仗劍成名，與人交手，未嘗敗績。如今碰到眼前這人，竟然一招之間就奪下自己長劍，心中驚駭之意大盛。但他身上本就帶着一股傲氣，明知不敵，卻不肯就此服輸。腳下站定了方位，兩手如封似閉，運着一股內家勁力，緩緩推了出來。

    陸青雲看準了來勢，身形飄忽，一閃而過，倏忽間探出雙指，直戳他手腕處的神門穴。這一下出手快如閃電，一沾即離，卻早已將一股力道透了進去，用的正是判官筆的追穴手法。

    這一擊命中，陸青雲也不多做停留，以指帶筆，快異無倫的連閃八下，一招接一招，全招呼在了賀子良一條手臂上。

    賀子良動作本就緩慢，面對陸青雲這般攻勢，竟是不閃不避，一招動作堪堪使完，將對方的攻擊全部硬生生承受下來。

    這一下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唯有他那徒弟周鵬，在外圍一臉平靜，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緊張。

    尚玉峰此時仍未現身，在暗處將這三招五式瞧得清清楚楚。心中驚訝之餘，已做好了盤算，暗自嘀咕道：「這老頭不閃不避，有恃無恐，只怕是藏着什麼手段。我且不現身，若有意外，便出手拿了他徒弟，也好從中周旋。」這般打定了主意，果然匿了聲息，矮着身子，悄悄往周鵬所在之處湊了過去。

    就在此時，陸青雲與賀子良已拆了數十招，陸青雲越打越快，追穴手法層出疊見，幾已令人眼花繚亂。他陸判一門，講求的就是力透無痕，暴氣傷人。習練此法，便要做到收而不發，將一股氣力透入穴道之中，再由內而外爆裂開來，所造成的傷害要遠遠高於平常技法。陸青雲再這門功法上曾苦下幼功，除卻一指透木的勁道，更要將炁收放自如。比如習練木人樁，一指戳過，不留痕跡，到第二日，木樁方才爆成碎片，這一手功夫，才算有小成。

    這會兒賀子良已連受十餘招，都是不閃不避，慢斯條理揮着雙掌，將炁感遍及周身。

    猛聽噼啪幾聲脆響，先前打入賀子良穴道的勁道已然爆裂，但卻不曾在他體內炸開，盡皆被彈到了身外寸許之處。

    陸青雲嘖嘖稱奇，一般來說，力透穴道，那是萬難卸得掉的，若說自己的招數未能透入他穴道之中，卻也不盡然，陸青雲自幼在這認穴尋位上花了不少功夫，除非這個穴位不存在，否則絕無錯位的可能性。如今賀子良竟能將他的力道擠出，當真大出他意料之外。這一瞬間，一個念頭閃過：「難道這人的真本事並非劍術？」

    這番推論倒是不假。江湖皆知賀子良堪稱武當劍術第一，這個名頭實在太響，以至提起賀子良，大夥便自然而然將追風劍的綽號搬出來扣上。殊不知賀子良尚有一項絕技，叫做推雲手，造詣遠比他劍術來的高深。

    陸青雲雖不知他的底細，但他這一出場，最吸睛的，莫過於馬頸下掛着的人頭，切口處甚是平整，看不出半分停頓，自然標榜出他劍術高手的身份。眼下情況本就複雜，陸青雲無暇多想，心底也就默認了這般想法。

    再說推雲手，這個名字並未在江湖流傳，並不是流傳下來的傳統武術。世人皆知太極拳中有一個招式叫做雲手，被稱作太極拳的母勢，是整套體系最基礎也最重要的一環，講求遵易理，合拳法，統周身，最終達到周身無處不太極的境界。雖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但卻勝在通俗，難在貫通。古今無數習練者，往往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推雲手，便是賀子良從雲手的易理中演化而來。他認為雲手勁力雖有諸多變化，但終究過於平淡，流傳甚廣，一招一式，太過明顯，即便練的再精，時間久了，難免被人看出端倪，反被牽制。這便從中加以改良，反覆錘鍊，前後三十年間，終於給他創出一套獨立的系統。他根據云手的勁力變化，將推雲手歸納出「崩，纏，沉，顛；攤，絕，浮，展」八字訣，其中變化隨心所欲，字字銜接層出不窮，已經令他跨入當時超一流的境界。。

    賀子良本是個不喜張揚的人，這路推雲手，也從未在人前展露，世間知曉之人，除了自己，也只有周鵬一人。直至遇上陸青雲，三五招間便輕易奪下自己手中長劍，心知無法取勝，這路推雲手方才施展出來。他先前拿捏林知奇劍招，卸掉陸青雲打入自己穴道的勁力，靠的就是推雲手中的「纏」字訣與「顛」字訣。

    須臾之間，這二人又拆數十招，勁風烈烈，身周都散發出輕微的嗤嗤聲響，顯然二人都在催動內力。陸青雲越斗越覺得此人不簡單，所使功法似太極而非太極，心中反倒越發好奇這人路數，忍不住要試探他的底細，當下將手上的勁力又加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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