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61章 悲鳴
粥靈兒近了許老頭身旁，也顧不得什麼陰兵鬼怪，趕忙來詢許老頭是否受傷。
許老頭原本精神萎靡，突然身旁多了這麼些人，自然被嚇了一大跳。見是粥靈兒無恙歸來，登時又由驚轉喜，衝着粥靈兒一陣咿咿呀呀的比劃。
看到許老頭並無大礙，劉清泉與白宴也是歡喜，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渾然忘了身後還有那麼許多鬼怪追截。
剩下四個高手前輩，可不如三個孩子這般心寬，轉身之間，三劍一尺，盡皆立起，圍成一個小圈，將許老頭和三個孩子護在中間。
路乘風瞧着陰兵勢大，忍不住問道：「我說茅山的兄弟，現在有了玄嗥啦，又怎生是好？」
林知奇也有此疑問，跟着說道：「是啊，黑貓就在眼前，咱們可還是難逃此劫。」
尚玉峰點點頭：「沒別的辦法，讓它叫，只要玄嗥叫出了聲，這伙陰兵自然潰散。」
聽得這般說辭，大伙兒一齊低頭看了一眼。那貓此刻里依舊立在許老頭臂膀之上，絲毫不躲避眾人的目光。
陸青雲銅尺一晃，劈倒跟前兩個陰兵，口中招呼道：「別閒着了，到跟前了，動手吧！」
林知奇回頭招呼道：「靈兒，靠你們啦，不管用什麼辦法，讓貓叫，貓叫才能活！」言語間，誅仙劍也沒閒着，唰唰刷三劍連刺，快如閃電一般，頃刻間料理了三隻陰兵。
這邊路乘風，尚玉峰也動上了手，兩柄飛劍，往來呼嘯，與衝過來的陰兵戰成一團。
玄嗥性質本陰，與鬼兵同屬，但又偏偏與這些鬼兵相剋。原本陰兵懼怕玄嗥之能，不敢輕易來犯，但此刻里周邊突然多了七個大活人，一時間陽氣極盛，瞬間將玄嗥的氣息掩蓋下來，陰兵一時察覺不到玄嗥的獨特氣息，便也放開了手腳，一波接一波往這邊衝殺。周圍淅淅梭梭，又有不少陰兵現出身形，接二連三往這邊聚了過來，也不知張牧山那廝在這清風堂中匯聚了多少惡鬼。
劉清泉瞧着這般局勢，心中也知四位前輩無法長久支撐，眼下陰兵越聚越多，大有殺之不盡的勢頭。心中一急，連聲催促道：「快，快想辦法，毛球不叫，咱們都得死在這。」
白宴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有了有了，以前我爸揍我的時候，我叫的可歡實了，咱們掐它尾巴，一準能叫。」
粥靈兒瞧了一眼黑貓，終究不忍下手，抬頭說道：「白哥哥，你來，我捨不得。」
白宴把心一橫，果然就伸手去抓毛球的尾巴。這一回事關生死，也沒容情，使了十二分的力，狠狠在貓尾上捏了一把。毛球吃痛，舒了利爪，回身便抓。白宴雖然有了防備，但終究不及它快，登時手上多了三條血口。白宴這會兒也顧不得掐貓尾了，趕忙鬆開了手，連聲叫痛。
劉清泉道：「不行，不是辦法，它叫了會死，疼也不會出聲，這可怎麼是好。」
粥靈兒看着毛球，心中憐惜，忍不住將它抱起，輕撫了兩把，哭道：「毛球兒，我知道你惜命，可這會咱們都要送命啦，你若不叫，我也怪不得你，你快逃吧，逃得越遠越好。」言畢，輕輕將黑貓放在地上，要它自己逃命去。
許老頭此刻里也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他含着淚目，輕撫幾下黑貓的腦袋，張開口，啊啊空喊兩聲，也似是在催促毛球速速離去。毛球歪着腦袋，瞧了許老頭片刻，終究甩甩尾巴，又躥上了許老頭肩膀，始終不曾離去。
劉清泉也知異獸通靈，強求不來，當下也不再執着於此，衝着白宴說道：「死胖子，這裏陰鬼太多，殺之不盡。咱們拼一拼吧！」
白宴咬着牙，點頭說道：「好，坐着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真打不過，咱們還能死在一起！」
外圍四人，早將這番對話聽在耳中，心中雖是敬重這份情誼，手底卻不敢有絲毫緩慢。這當口陰兵越聚越多，放倒一個，便有兩個補上來，再放倒兩個，便有四個補上來，放眼望去，層層疊疊，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陰兵聚在此處，黑暗中陰氣瀰漫，冰冷陳腐的死亡氣息隨處皆是，只怕這幾人今夜裏真是凶多吉少了。
劉清泉此刻里也長身而立，吐納幾番，將那股屍仙金丹的氣息源源不斷地釋放了出來。這一時之間，氣浪層層翻滾，無止無休，不消片刻，這份彌天之氣已然充斥四方，直欲頂破蒼穹。
陰鬼之流，突然受到這等氣息衝擊，登時楞在當地，任誰也想不到，這等氣息，竟從一個娃娃身上散發而出。
尚玉峰與林知奇也是心中一凜，萬料不到這孩子身藏如此巨大的氣息，驚訝之餘，又是滿發狐疑。尚玉峰茅山出身，對這屍鬼之流所知奇多，立時就察覺不對勁，忍不住開口問道：「道宗，這孩子氣息不同尋常，有三分血腥屍氣，可是吞過甚麼殭屍內丹之物麼？」
不待陸青雲開口，路乘風便搶着回答：「尚家兄弟果然有眼光，這娃娃吞的豈止是殭屍內丹，他吞的是正經八百的屍仙內丹！」
這一言出口，着實驚壞了尚、林二人，起初二人只覺得劉清泉目露精光，形骸根骨不同尋常，還道是陸青雲調教有方，哪知竟是吞了屍仙內丹的，無怪這般驚若天人。只是尋常之人，吞了這等級別的東西，必死無疑，何以劉清泉得以活命，其中緣由，也不是二人可以參的透的了。
這屍仙之氣一經放出，登時震懾了周邊陰兵，想那陰兵之流，又豈能比肩屍仙？但這一干陰兵也實在太多，大有殺之不盡的勢頭。陸青雲趁着這當口，將那掌心雷連拍四五記，登時掀翻了數十個。
這一下變故，眾多陰兵也都緩了過來，重新抖擻了精神，一窩蜂似的往這邊湧來。
尚玉峰連聲呼喝：「不行啦，太多了，打不完的，撤吧！」
餘人舉目一望，果然便見大夜裏一片狼煙滾滾，一派亡靈陰兵，騎馬揮刀，往這邊衝來。刀光燿動，將這方圓數十里都映照成一片慘白。
正值難當之際，忽見許老頭往前跨出兩步，站定了身子。眾人一愣，不知他要做甚麼計較。白宴忍不住拉了他的衣角：「許老爹，快帶靈兒撤吧，咱們幾個先頂着。」
話音落地，許老頭卻並未回應，只是直挺挺的站着，倒是肩頭那隻黑貓，忽而回身，朝着掃視了一番，眼睛中閃過幾分憂傷，續而回過身去，再次炸起了脊背上的長毛。
眾人不明就裏，搞不清許老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還不及招呼，便見毛球雙目之中射出兩道赤色精光，尋着陰兵而去，續而猛吸了氣息，緩緩張開了口。
尚玉峰瞧了這般模樣，登時醒悟過來，驚道：「玄嗥要出聲啦！」
眾人都是一驚，粥靈兒更是險些呼出聲來，毛球這一叫，豈不是註定活不過今晚？
果然，那話剛落音，便見黑貓直豎了身子，腦袋一仰，嗚的一聲吼了出來，聲音嘶啞，如同哀嚎，雖像極了尋常貓叫，但又處處透着陰寒之意，深深扎入腦中，直教人頭痛欲裂，苦不堪言。
這一聲既起，就再無停下的可能，一聲接一聲，越叫越響，恍如一曲天外勾魂，婉轉悽厲，撕心裂肺。再看眼前的陰兵，受到這聲浪衝擊，真就一個接一個，盡皆碎成了殘渣，隨着微風，化作齏粉，往遠方飄散。
陰兵一輪輪地攻上來，隨着毛球的呼喝，又一堆堆的變成粉末，悽厲的叫聲之中，尚且隱隱伴着粥靈兒的嗚咽。
這個晚上，伴着毛球哀嚎，撕碎了陰兵的攻勢，也撕裂了粥靈兒的心。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