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41章 陰陽眼

    屋中，劉清泉窺得門外人散，心中稍定，放下手來。粥靈兒突然笑道：「是哥哥輸了。」

    劉清泉一怔，愣道：「什麼？」

    粥靈兒面露不悅，撅着小嘴，氣鼓鼓地道：「輸了不認，還要裝傻，耍賴。」

    劉清泉登時醒悟，原來她尚且以為是那捂耳朵的遊戲，真就是要考較她耐力來了。心中苦笑，也不願讓她知道真相，徒增煩憂，當下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是我輸啦，賴不掉的。」

    粥靈兒這才笑出聲來：「不逗你了，臉都變了。」

    劉清泉尷尬一笑，藉故如廁，便溜出了屋，跑到門前，悄聲問道：「陸爺爺呢？」

    路乘風扶了許老頭，開口說道：「去尋那孩子了，說是目能見鬼，天生陰陽眼，不是長命之人。」

    白宴奇道：「陰陽眼？跟老劉這陰瞳有啥區別？」

    路乘風道：「大同小異，都是目力超常，一個能見鬼，一個能識妖，這就是區別了。」

    白宴「哦」了一聲，嘆道：「小爺我這般英雄氣概，偏就不生一雙靈眼，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

    路乘風笑道：「陰陽眼太損壽數，後天也可練就，只是法子太過狠毒，與自殘無異。你若是想見鬼，為師便給你這機會。陰瞳嘛，那就無能為力了。」

    白宴也曾聽聞過練眼的秘法，知道滋味不好受，當下啐道：「有什麼好稀奇，小爺才不稀罕。」

    陰陽眼在民間傳聞甚廣，天生能見神鬼，也因此折損陽壽，生來就有此目者，往往不是橫死就是早夭。後來有外丹派的方術之士，依着陰陽兩界之差，琢磨出一種後天習練陰陽眼的法子。其實這種法子極為通俗，舊時道醫大都明白其中道理，說白了就是將眼睛練成死物一般，經過散瞳，殮陰，加以紫河車，槐樹汁等物輔佐，以至目能通靈。所謂紫河車，便是人類胎盤，以此物敷眼，久之方能初見成效。至於什麼擦塗牛眼淚，生吞烏鴉眼之類的民間傳聞，皆屬子虛烏有，不足為信。

    卻說陸青雲一路疾行，早已追上了那對父子，只不過他並未提及陰陽眼一事，只說有些細節不曾明白，來問上一問，免得到時出了紕漏，影響那位劍仙除邪。

    那漢子聽聞他這般說辭，自然極力配合，畢竟事關身家性命，如何敢懈怠半分。

    陸青雲瞧着那孩童憔悴的模樣，心中大感憐惜，撫着他的腦袋，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啦？」

    那孩童見了這位爺爺，與之前那位凶神惡煞的大不相同，心中倒也不怕，回答道：「我叫小尾巴，五歲半了。」

    陸青雲點點頭，又問道：「黑眼圈這麼重，每天夜裏都睡不好嗎？」

    小尾巴點點頭，瘦弱的模樣更是顯得清苦可憐。

    他爹插口道：「這孩子覺少，半夜裏總也不安穩，經常哭鬧，着實不讓人省心。」

    陸青雲輕嘆一口氣，放在小尾巴腦袋上的那隻大手，輕輕一拍，將一股道氣悄悄輸進了他體內，接着左手輕劃幾下，那股真氣便自然在他體內凝成一道屏障，無形之中，為這孩子築起護身符，可保他數月之內，免受靈體侵擾。

    這一手道氣護體，行的既快，又極是隱蔽，父子兩個竟然毫無察覺。但聽陸青雲又道：「你們去吧，今夜裏能睡個安穩覺了。」說罷，又嘆一口氣，轉身離去。

    小尾巴瞧着他的背影，只覺得一陣溫暖之意，從頭頂傾瀉而下，迅速遍及全身，先前那萎靡不振的模樣也一掃而空。那漢子卻是一頭霧水，搔着腦袋暗自嘀咕：「怪人，說要詢問些事兒，咋就這麼兩句不疼不癢的話？真是怪人。」

    陸青雲一路不停，又回到許老頭家中，另三人便一齊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怎麼樣？是陰陽眼嗎？」

    陸青雲點頭道：「天生散瞳，能查靈體，這孩子命不久矣。」

    劉清泉心中一顫，趕忙問道：「這是為何？」

    陸青雲道：「生就此目，必然會招來陰靈纏身，時間久了，自然吸淨他的氣血精神，他雖然年紀尚幼，但這會兒已是行屍走肉，最多也就半年壽數了。」

    餘人聞言皆驚，許老頭更是垂下淚來，口中咿呀兩句，頗顯心痛。他也真是大善之人，直到此刻，還掛記着旁人安危。

    白宴奇道：「陸爺爺這等本事，還救不了他麼？」

    路乘風嘆道：「莫說救不得，就算救得，也得改命轉運，那是要遭譴的，誰敢逆天而為！」

    白宴默不作聲，心中暗道：「這陰陽眼果然邪門，雖是能見靈體，竟還有被靈體侵蝕這種事，瞧來後天練就的陰陽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路乘風斜眼瞧着他知他心中還念着練眼的法門，雖然嘴上反對，內心對這些奇門之術卻是無比嚮往。之前也曾多次問起過，只是這方法太過毒辣，始終為跟他提起。這便說道：「小崽子還不死心？為師說話你不信，不妨問你陸爺爺，這陰陽眼到底怎生練法。」

    白宴果然抬起頭，望着陸青雲，眼中露出疑惑的目光，倒也真盼着陸青云為他指點迷津。

    陸青雲聽他師徒二人對答，心中也有了數，這便緩緩說道：「陰陽眼麼？倒不如稱之為死物眼更為恰當。後天練就，也分兩種，單成左眼，叫做清月，夜間可視，綻放青光。單成右眼，叫做毒龍，內藏嬰魄，狠辣異常。雙眼齊備者，稱為靈甲，這種人白日裏目不見物，夜裏才有精神氣力，與鬼無異。」

    許老頭，劉清泉，白宴三人都聽得他口中之言，都大感興趣，便拉着他進了屋，找來板凳，齊齊坐下，要聽個清楚明白。

    陸青雲無奈，這才又說起成眼之法。所謂「清月」，其實也不是特別奇特，醫學上稱為青光眼的病症，倒是與之相似。習練者將左眼遮了，三月之內，不得見光，散瞳便有小成。此時左眼白日裏不能見物，到了夜間，視力反而不受限制。散瞳之後，夜視月光，吸太陰之氣，後續加以外物輔助，敷在左眼之上，以餵養瞳孔靈氣。又如此數月，方才稱得上清月，也自然可以看到靈體鬼魂。到了夜裏，瞳孔之內便綻放青光，如同狼眼一般，青如明月；「毒龍」之說，更為駭人，需將右眼的眼皮縫合，只透一絲光線為佳，然後尋一具完整的人類死胎，取其天門肉，搗爛成漿，敷在右眼之上，每日裏挑陰時更換一次，到第三日上，毒龍初成，便可已外物餵眼，如此半年光景，毒龍才算練成。清月毒龍，都需堅持餵養，否則能力會隨時間而衰退，一旦開始習練，便不能停止這個過程，停的久了，那眼睛便從此廢掉，不復如初。

    這兩種法子都是外丹派的練法，屬於邪術。尋常人聽聞這種練法，往往就心生膽怯，望而生畏，更何況要去習練，所以後天練就者，也是少之又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