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13章 黃河老黿

    黃河河道自古多奇，向來不乏詭異傳聞。二人又是夜渡，破了禁忌，這番變故，直讓人覺得心裏發毛。

    劉清泉甚是警覺，他掃了一眼船上，確定藏不了人，心中也已經有數，悄聲說道：「咱倆怕是上了冥船了。」

    冥船，就是鬼船，這種情況多半出現在海中。時常有失蹤或是沉了好久的船，許多年後，又重新漂浮在海面上。這種船無人駕駛，隨波逐流，是以也被稱作幽靈船。

    白宴也是闖蕩過江湖的，這會穩了穩心神，又換上了那副無所畏懼的嘴臉。大咧咧地說道：「冥船麼，那倒好辦，咱們自己撐到對岸去。」說罷，就要去拿那竹篙。

    劉清泉問道：「你可曾看到這船從何處而來？」

    白宴道：「你先看見的，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劉清泉心下一震，顫聲說道：「壞了壞了，剛才急着渡河，渾然忘了仔細去想。這船怕是從水底冒上來的。趕緊撐船，去對岸，晚得片刻就要餵魚啦。」

    胖子聞言也不含糊，趕忙抄起了竹篙，使力往岸邊撐。嘴上也不閒着，一邊動手，一邊問道：「什麼？這玩意是水底的東西？」

    劉清泉點頭：「錯不了，這船突然在河中央出現，若說是對岸來的，換做是魚也不能有這般快速。篷子上的水，有些發臭，像是水底的爛泥。」

    白宴這會也是心裏發慌，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道，要往對岸撐。哪知忙活了這許久，竟是一直在原地打轉。

    突聽一聲脆響，船底破開了個洞，那冰冷的水立馬就灌了進來。劉清泉大急，催促道：「死胖子使點勁兒啊。」

    白宴怒道：「小爺我這麼努力，你他娘的看不到麼！」話音剛落，又是啪的一聲，那竹篙已斷做兩節。

    二人大驚，連連罵道：「我擦，要跪啊。」

    這時天色已是大暗，水上霧氣瀰漫，根本看不清數里之外的東西。白宴喊道：「這可咋整，小爺我還沒活夠啊。」

    劉清泉道：「還有個辦法，能逃一死。」

    白宴大急，朗聲道：「有屁就放，這般憋着，你不難受麼。」

    劉清泉閉了眼睛，緩緩說道：「喊救命吧，陸爺爺聽到了就來救我們了。」

    白宴大怒：「姥姥，就這招，小爺我早他媽想到了。」

    兩人這幾句話間，黑船已然沉了大半，當下也顧不得去對岸了，扯開了嗓子大喊救命。聲傳數里，卻是只在河面上遊蕩，四野空曠，再也不見半個人影。

    眼見得這船將沉，再也由不得二人猶豫。劉清泉咬了牙，狠狠說道：「沒辦法了，跳河。」

    白宴一愣：「老劉你沒瘋吧，水這麼涼，跳下去鐵定要沒命了。」

    劉清泉道：「船板子要散了，再不跳，只怕要跟着這破木頭一併進河底了。」言畢，也不等白宴答應，伸手拉了他便往河中跳。

    只聽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兩人已經身在水中，登時一陣涼意，直鑽心底。這時已是仲秋時節，河水冰冷刺骨，二人瞬間打了個寒顫，轉頭在看那船，果然碎成一片片的木板，沉到水底去了。

    白宴頗為驚訝：「什麼情況，木頭咋還沉了。」

    劉清泉道：「水底的東西，不沉才怪。」

    他曾聽陸青雲講起，古老河道中，常常有些老物件活動。有些活的年歲久的東西，能仿人言，行人事，已有成精之像。另外還有甚多詭異的存在，諸如黃河河底的屍王，扮做擺渡人的水鬼，夜裏到岸上活動的老黿等物。之前他只道是說來玩的，也不放在心上，這時遇見了，才知坊間傳言並非虛假。

    二人在水中泡着，老大不是滋味。白宴問道：「霧氣這麼大，辨不清方向，該往哪走。」

    劉清泉道：「回去，夜間渡河，八成要丟性命。」

    白宴嘖了一聲，又道：「廢話，怎麼回去，你辨得清東西南北嗎？」

    劉清泉笑了兩聲：「嘿嘿，死胖子，說你聰明，你就是不開竅，水下可沒霧，走下面。」言罷，講頭一低，潛了下去。白宴也沒了轍，便跟着往水下游。

    黃河之水原是渾濁不堪，入夜反倒變得清澈，兩人眯縫着眼睛，瞧清了方向，這便要往回遊去。剛撥弄幾下，便覺得水底一陣動盪，瞬間激起泥沙數萬，原本清澈的河水，立時又變得模糊不清。

    劉清泉陰瞳之眼，目力遠超常人，他低頭一望，登時驚得吞了幾大口河水，忍不得便透出頭來猛喘幾口大氣。白宴也跟着上來，連連問道：「你看見什麼了？嚇成這樣。」

    劉清泉緊鎖了眉頭，低聲道：「快走快走，水底下有個大東西。」也不等說完，便手腳並用，拼了命地往岸邊游。白宴一個激靈，心知情況不妙，也顧不得多問，緊緊跟在劉清泉身後，生怕落單。適才二人已看清了方向，這當口自然保命要緊，當下也不再遲疑，仗着都修過內勁，倒也游得甚是快速。

    過不片刻，水下波動更甚，二人只覺得身體也不聽使喚了，隨着河水一上一下，來回擺動。劉清泉回頭說道：「來了來了，跑不了了。」

    這時，一物突然浮出水面，四下里浪聲大作，猶如翻江倒海般掀起一陣陣狂潮。白宴忍不住回頭望去，這時霧氣已被水浪衝散大半，隱隱見得那物巨大如山，色做青黑，竟是個龜殼般的凸起之狀。心知必是黃河的老黿要出來了。

    這老黿，其實是一種鱉，體型巨大。西遊記中，曾有巨龜馱師徒四人度過通天河，這巨龜原型，便是黿。只是二人所見到的這般體型，當真聞所未聞，也不知活了多少年頭，才能大如山丘。

    此時水面上，浪頭一個接一個，洶湧澎湃，無止無歇。二人只覺得身體都要被這大水衝散了。那黿也毫無停滯之意，卷着大浪，便往這邊沖將過來。

    劉清泉大是驚駭，這般巨物，莫說抵擋，碰到一下便會粉身碎骨，就連逃跑之機，也極為渺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