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抬頭 1908 白眼狼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找到了和牛二蛋相像的死刑犯後，第二天便開始了我的操作。

    殺死俞老闆和他十幾個手下的並不是牛二蛋，而是另一個人，牛二蛋是被冤枉的，這個人現在來自首了。當時，他走投無路，想找俞老闆要點錢花，但是俞老闆不僅不給，還派手下的弟兄圍攻他，最終才釀成了那起慘案。

    上下都已打點好了，關鍵是魏老也默許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壓下來，任誰也折騰不出浪花了。

    第二天，完成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後，我便如約站在號房門口迎接牛二蛋。

    遠遠地看着牛二蛋出來了，我比誰都開心，立刻沖他擺手。

    讓我感到意外的事，牛二蛋並沒多高興的樣子，面色陰沉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疑惑地問：「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沒有……」牛二蛋勉強笑了笑：「我很高興，謝謝你了。」

    可能是牛二蛋坐了這麼多天的牢，有些累了。

    我也沒往深處去想，用力摟着他的脖子說道：「好了，快回家吧，你爸你媽都等急了，這幾天可把他們給急壞了。」

    說着，我便把牛二蛋拉上車。

    這輛車，就是南王送給我的結婚禮物，一輛勞斯萊斯幻影，落地得上千萬，還是李磊給我開車。

    我和牛二蛋坐在後座。

    車子平穩地往前駛去，我也鬆了口氣說道：「總算是搞定了，這些天可把我累壞啦！」

    牛二蛋依舊不發一言。

    我當然很奇怪，再次問他：「你怎麼了？」

    「沒事……」牛二蛋似乎猶豫再三，終於說道：「張龍，你為什麼花這麼大力氣救我？」

    我的心中猛地一個咯噔。

    牛二蛋怎麼好端端問起這個來了？

    我說：「第一，你們一家是我父母的救命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爸我媽臨走之前，也讓我好好照顧你；第二，我還挺喜歡你，覺得你是個非常好的朋友，為了朋友，我一向能夠兩肋插刀！」

    牛二蛋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再次滿腹疑竇：「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牛二蛋的聲音有些干啞：「剛從牢裏出來，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那沒關係。」我笑着說：「回去以後吃頓飯，再好好洗個澡、睡一覺，過幾天繼續去上班，你的主管位子還在，爭取早點做到部門經理，你的前途絕對光明，比俞雪峰強得多，也別再惦記丁菲了！」

    我是真擔心牛二蛋又做傻事。

    我沒有怪他的意思，曾經的我也做過不少傻事，現在想想實在太不值了，牛二蛋現在正處於這個狀態，我很擔心他會鑽牛角尖，在丁菲這棵樹上給吊死了。

    我也知道，七八年感情不是說忘就忘的，但他現在必須忘了，否則會引來更大的禍。

    「俞雪峰那邊你不用擔心。」我繼續說：「他絕對不敢動你的，當然你也別招惹他，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

    牛二蛋輕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幹掉俞雪峰才是一勞永逸，只是俞老闆才死不久，牛二蛋又毫髮無傷，再對付俞雪峰有點太欺負人，再說他也沒有做錯什麼，我哪下得了這樣的手？

    牛二蛋沒事就行了，我能保得了他。

    李磊將我和牛二蛋送到老牛家的門口，我陪着牛二蛋一起進去了。

    老牛兩口子當然提前就得到消息，知道牛二蛋今天就會出來，一大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看到牛二蛋真的回來了，老兩口激動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們是真沒想到牛二蛋還有出頭之日啊。

    殺死了十多個人啊，光是想想就叫人害怕，誰會覺得牛二蛋還能活着出來？

    「張龍啊，真是謝謝你，我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沒事沒事，人能回來就好，以後好好過日子，可別再那麼衝動了。」

    老牛兩口子表示完感謝，回頭又狠狠罵起了牛二蛋。

    「你個兔崽子，竟然連人都敢殺了，怎麼不把我們老倆也給殺了……」

    老牛氣得在牛二蛋後腦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牛二蛋低頭沉默不語。

    「好了、好了。」我趕緊拉着老牛，「人剛回來，能活着就是萬幸，不用坐牢更是萬幸中的萬幸，你們二位也別太過於責怪他，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下吧。」

    其實，老牛兩口子哪裏捨得真罵牛二蛋，在這之前他們都以為牛二蛋死定了，現在牛二蛋還能回來，這兒子就跟白撿的一樣。

    發泄完了，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準確地說，是老牛兩口子抱頭痛哭，牛二蛋只是默默地掉了幾顆淚，可能經歷過這些事後變得更加沉穩了吧。

    哭完以後，老牛兩口子又拉着我吃飯。

    我沒拒絕。

    自從和老牛家有了來往以後，只要他們留我吃飯，我從來都不拒絕，更加不會客氣。

    一來，我希望和他們建立更深的感情。

    二來，我還挺想吃一吃親生父母的飯。

    南王和紅花娘娘當然也是非常好的爸媽，但他們的一生波瀾壯闊、波雲詭譎，我也跟着經歷了不少的坎坷，現在也想感受一下普通人的溫馨。

    老牛兩口子不僅油條炸得好吃，做飯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做麵條，口感軟糯筋道，堪稱榮海一絕。

    總之，比紅花娘娘做得好吃多了。

    我又狠狠飽了一回口福。

    吃飯的時候，我也沒忘繼續敲打牛二蛋，讓他務必要忘了丁菲，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現在他已經是部門主管了，只要業績足夠突出，將來還會升得更高，完全沒必要把丁菲放在眼裏。

    女人有了錢，不一定有小鮮肉。

    男人有了錢，還怕沒有小姑娘麼？

    我是真的很看好牛二蛋，確實各方面都比較優秀，不希望他因為丁菲而沉淪了。

    老牛兩口子也跟着附和，說是早就看那個丁菲不順眼了，以前談戀愛的時候還好，感覺就是個正常小姑娘，後來一到談婚論嫁，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也不看看自己家是什麼條件，就那樣獅子大開口！

    她說要房，就給她房；她說要車，就給她車。

    最後怎樣，還不是跟別人跑了！

    這樣的老婆不要也罷，娶回家裏也是一個禍害，趁着沒有結婚分了反而更好。

    但無論我們怎麼說，牛二蛋始終不發一言。

    到最後我都有點急了，大聲說道：「牛二蛋，你到底聽到沒啊？」

    牛二蛋抬起頭，對我說道：「你別沖我大呼小叫的。」

    就這一句話，引得我和老牛兩口子都是震驚不已！

    且不說我在之前幫了牛二蛋多少的忙，就沖我把他從閻王殿的門口把他給拉回來，牛二蛋都不該這麼和我說話！

    「牛二蛋，你搞什麼？！」老牛都怒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怎麼和張龍說話的，沒有人家你還能出來麼，你怎麼連基本的感恩都不知道，你簡直是頭活脫脫的白眼狼！」

    油條西施也說：「就是，你怎麼能和張龍這樣說話，趕緊給他道歉！」

    牛二蛋梗着脖子不說話。

    「你道不道歉？！」老牛徹底發怒，直接抄起一個湯勺就要往牛二蛋頭上打。

    「哎，別……」我趕緊拉住老牛。

    我看了一眼牛二蛋，他仍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和之前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似的。我的心裏當然疑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說得太多了，傷了他的自尊？

    我們畢竟是同齡人，又是以朋友相處的，但我卻處處表現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讓他心裏不舒服了吧？

    想到這裏，我便勸老牛坐下，接着對牛二蛋說：「你不想聽這些，我以後就不說了，我相信你也知道該怎麼做。就這樣吧，我吃飽了，準備走了……二蛋，休息幾天就回去工作吧，工作什麼時候都別丟下，你肩上有更重要的責任……」

    說着說着，我忍不住搖了下頭，自己這是搞什麼鬼，怎麼又忍不住開始說教了。

    是希望牛二蛋早點成才，早點接手隱殺組的生意嗎？

    但也不能揠苗助長啊。

    「好了，不說了，我走了。二蛋，你好自為之，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我便起身往外走去。

    老牛兩口子趕緊起身出來送我。

    「張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我代他道個歉……」

    「是啊，他平時不這樣的，今天可能是吃錯了藥，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和他計較……」

    老牛兩口子一直把我送到巷子口，我跟他們說沒事、真沒事，將他們勸回去後，才坐車離開了。

    「找人盯着點牛二蛋。」我對李磊說道：「我感覺他有點怪怪的。」

    老牛兩口子回到家裏，當然是對牛二蛋罵罵咧咧，指責他不該對我沒有禮貌，我花了多大功夫才把他救出來，怎麼能和我那樣說話呢？

    牛二蛋一開始還什麼話都不說，任由父母罵着。

    但到後來，老牛兩口子始終罵個不停，牛二蛋終於忍不住了，抬頭說道：「爸，媽，你們說句實話，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