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樑畫棟,丹楹刻桷,四圍朱欄曲檻。
飛閣流丹,雕闌玉砌,三五間紅牆綠瓦的小屋,在幾道米色的陽光、絳紅色的霞光斜斜傾灑下,交相輝映,更襯得此地金碧輝煌。
「哇!哇!哇太大氣了!」
皇甫澤不住地發出陣陣驚嘆,一聲更比一聲高,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
倚劍和錦書跟在後面,掩嘴吃吃地笑着。
過了好長時間,皇甫澤才走完長廊。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的府邸。
莊門外,蹲踞着兩隻威武而猙獰的石獅子。
兩旁矗立的雕玉柱上有一對楹聯,左邊「義字伏地燮陰陽」右邊「傲氣沖天顛乾坤」。
皇甫澤不識字,只裝模作樣地用手指點了點,隨便瞟了兩眼,目光就移向別處了。
朱漆大門的屋檐上懸掛一塊刻有「宋府」二字的金色橫匾,顯得氣勢磅礴。
輝宏華麗的府邸,粉牆環護,綠柳周垂,千椽萬瓦。
在這暮靄裊繞的黃昏中看來,就像是王侯的宮闕般。
「少爺,我去敲門吧!」倚劍道。
「等一下,讓我來!」皇甫澤搶上前。
門上銅製鎏金、光耀奪目的金獅頭門環,怒目圓瞪,齜牙咧嘴,形態逼真,栩栩如生,似比那兩座石獅還威風凜凜。
皇甫澤握了握銜環,鼓足勇氣重重地叩了三下,眼睛倏地閉起,心裏竟有些不勝忐忑。
「誰啊?」
緊接着,沉重的木門被啟開一條縫,然後,這縫越來越寬,直至完全敞開。
應門的,是一個廣額深腮、身形瘦削的老頭,正沖皇甫澤躬身長揖。
看他這身素衫打扮,應是府內的家丁。
光是這一勾一揖,都足以令人洞悉其目光之炯炯,內力之強勁。
可見,在這宋府里,上上下下就連小小的家丁也是個個訓練有素,一身武藝。
「少爺!您回來啦!恭迎少爺回府!」那老頭大驚,躬身肅立。
見到眼前敲門之人竟是「宋鈺」,這家丁的腰頓時彎下了九十多度,手垂在兩腿膝蓋骨處,動也不敢動。
皇甫澤睜開眼,陡地一愣,啥也沒想,也跟着彎下腰,與那老頭面對面地互相鞠着躬。
那老頭怔了一怔,愈加不敢動了。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冒,停了一會兒,滴在地上,霎時被乾燥的沙土吸收進去。
「嘿!你在幹嘛?」
沉默半晌,見那老頭仍舊木立原地,紋絲不動,皇甫澤便嗄聲一問。
「恭迎少爺回府!」
老頭又怔了一怔,說完這句話後,老腰又往下彎了十度,仍舊安於磐石,巋然不動。
足以可見,這老頭的功夫,已不止練了一年半載。
皇甫澤皺了皺眉,也學着勉強把腰彎了彎,吃力地支持住身子後,又問道:「嘿!你在幹嘛?」
那老頭徹底懵了,額頭上的冷汗比落在池塘的雨還流得密集,忽地跪倒在地,叩首道:「老奴恭迎少爺回府!」
皇甫澤愣了愣,遲疑片刻後亦跟着跪了下來,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湊在那老頭耳邊第三次地問道:「嘿!你在幹嘛?」
那老頭嚇得打怵,心裏直發毛,撐在地上的手瑟瑟發抖,涔滴滴的冷汗已濕透了前胸後背。
「老老奴恭迎少爺回府!」
老頭又哆嗦着說了一句,膽戰心驚地伏面跌拜,人似壁虎一般顫巍巍地趴在地上。
皇甫澤剛想學着趴下,後面的錦書實在看不下去,翻了翻白眼,闖將上來。
她使一計「死人提」抓住皇甫澤的衣領,把他蠻來生作地拎了起來,暗中用力掐了掐他的肩膀上的肉,耳語道:「臭小子!你是宋府的少爺,怎地跟一個下人行禮跪拜,成何體統?你快進去吧!真是蠢得無藥可救!」
聲音雖小,語氣卻甚是咄咄。
倚劍也近前悄聲道:「少爺,這位是宋府資歷最老的家丁康山,你喚他老康便是。我們快進去吧!」
「哦!」
皇甫澤長長地哦了一聲,在倚劍和錦書的扶助下,左顧右盼、東張西望地進了府。
那老頭徐徐起身,把門落閂關好,呆呆地望着皇甫澤的背影怔了半晌,他摸了摸後腦勺,嘟囔道:「少爺這次回來,怎地卻變成白痴了?奇怪!」
皇甫澤進了府里,自然巴不得盡情地逛個夠。
首先躍入眼帘的,便是幾條曲折遊廊,階下的鵝卵石子漫成甬路。
周圍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空氣中,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霞光。
窗欞上皆是細雕些新鮮花樣,並無朱粉塗飾。
一色水磨青牆,下面的白石台磯,鑿成西番草花樣。
左右一望,皆粉雪白牆,下面虎皮石,隨勢砌去。
再往前一望,赫然可見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
走過石板路,順着羊腸小徑,視野逐漸開闊,在波光粼粼的荷塘上臥着一座九曲橋,迴旋別致,古色古香。
拐過九曲橋,迎面矗立一翼八角亭,飛檐翹角,朱欄綠瓦。
再走幾步,便來到了別具一格、古樸清雅的「天外園」。
踱過月牙形的洞門,便與園林的盎然春色撞個滿懷。
園中有松竹、花卉、異草、水池、假山、樓閣台榭。
一花一木之間甚至還有黃犬、白兔、仙鶴、馴鹿在遊憩。
登閣攬勝,居高俯瞰,目酣神醉,但見紅情綠意,朱墨紛呈,景色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走出園子,有一道曲折環繞、濃蔭覆蓋的迴廊,迴廊上每隔**步,就掛着頂鏤有「福」字的宮紗燈籠。
每逢皇甫澤步履踏處,總有三五個紅衣丫鬟抑或是青衫家丁,或福或揖地躬身侍立原地,畢恭畢敬地垂首道聲:「少爺!」
皇甫澤則收斂起沒見過世面的糗態,背負着手,醞釀好情緒,裝出一家之主的風範,沉聲應了:「嗯!」
待他們徹底退下後,他又恢復原狀,像只初至凡間的孫猴子一樣,上躥下跳,東摸摸,西碰碰,嘖嘖連聲,咂嘴讚嘆。
他是多麼想駐足觀賞,就算斜倚在欄杆上歇歇腳也好。
怎奈葉厚雲一直在後面催趕,他不暇逗留,便只好加快步伐。
很快,不消半盞茶的辰光,一條直通後廳的寬敞道路赫然在目。
路的兩旁,植滿了芳香濃郁的牡丹,紅花綠葉,開得嬌艷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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